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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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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进了长乐宫,院中的侍从见了纷纷行礼,倒也不知道究竟是对着谁的。林禄喜正备好了茶在前殿候着,见三人进来先行了一礼,再侍奉麒之玉和谢容安落座。茶是上等的冻顶乌龙,香气宜人,不合麒之玉的口味,只是新皇进殿,行个礼数罢了。这里的坐具似乎都是特制的,比别处稍稍矮一些,改换不了的,就在下面加了红木制的一小节阶梯,倒是很方便。
林禄喜见他看远处的红木雕花床,在他耳边恭恭敬敬的卖好儿:“这都是麒大人吩咐奴才们做的。”
他抬眼去看麒之玉,那人放下茶盏,轻轻浅浅的冲他一笑,正是全然无害的温和模样。
他回给那人一个笑:“麒爱卿甚是细心。”
“谢陛下。”麒之玉微微低头,算是回礼了。
两人围着一张圆桌坐着,听林禄喜报告这宫殿里面的奴仆人数,宫殿用处等一众琐事。内宫诸事纷杂,他却给整理的井井有条,按照轻重顺序说下来,道出的全是谢容安需要知道的,那些小事则一概略过了。谢容安越听,越觉得连跟在那人身边的太监都不一般,这样的人物他以前却听都未曾听说过,可见他的势力之大了。谢容安想到这处,却突然一愣,想到这人的主子不也是个宦官?不过是举手投足间尽是贵气,全然不见一般太监畏畏缩缩献媚讨好的样子,气势太盛,掩去了身体上的残缺,实在令人不容小觑。
只是不知用身体换来的权力,那人是不是真觉得值当。
他心里正暗暗嘲讽,麒之玉却突然看过来,他心中一惊,顿时有种被看透了的慌张,急忙收敛了想法,认认真真的听林禄喜报备。
一套尽数说完了,也到了该用午膳的时候。林禄喜询问是否要上午膳,麒之玉先问过谢容安,这就是要先等等的意思了。得到想要的答复后,他吩咐道:“等等再上吧,还有一位贵客未到。”
贵客?谢容安一怔,倒是大致猜到了这所谓贵客的身份。
多半是他那位七叔了。
果不其然,麒之玉接下来便道:“七王爷或许还得有些时间。坐着也是坐着,陛下劳累半日,不如与臣下盘棋,算是放松。”
谢容安当然是顺着他的心意应下。
于是有宫人上前摆了棋盘,谢容安先选了白子,麒之玉自然是黑子。谢容安在这方面并不精通,甚至说只是将规则粗漏的学了一二。母后总要求他背书,习字,习武,却从未要求他学习成为帝王外的技能,他只是下了学后偶尔能见到大哥在亭中与伴读下棋时观摩一二,父皇子嗣凋零,只二子一女,自去年冬天大哥病逝,加上母后愈发严苛,他便再没摸过棋子了。
他犹疑着落下一子。
麒之玉笑眯眯的接下。
两人这样一来一往的下了起来,不过几分钟,白子便丢盔弃甲,被黑子堵死了去路。谢容安把棋子一放,道:“朕输了。”
“无妨,陛下年纪尚幼。日子还长,臣慢慢教陛下就是了。”麒之玉把棋子收回匣中正欲再来,此时,殿外有宫人来报。是个青色衫子的小太监,弓着腰小跑着进来,就那么低着头,恭恭敬敬道:“启禀陛下,敬王爷求见。”
“传。”谢容安答。
“嗻。”宫人面向着他慢慢退出去,紧接着,进来的便是他那血脉相连的好皇叔。他也换下了华美的礼服,穿上一身月白的常服。笑吟吟的进了大殿,一撩袍将将要跪下去,被谢容安一声“免礼”截住。宫人收走棋盘棋子,又引着三人进了偏殿用午膳。按着老规矩,臣子与帝王是不能在一张桌子上用膳的,应当是分列二席,但父皇在时,偏爱麒之玉,便废了这条祖宗律法,谢允行又是皇亲,便总有三人挨在一张桌旁用膳的时候,如今父皇故去,却又是三人围着一张四方方的桌子,演出君臣和睦,其乐融融的虚伪表象来。
膳食很快呈上来,是麒之玉布菜,他的动作恭谨熟练,像是对二人口味了如指掌。谢允行好辣,辣炖老鸭便给了他,另添一杯不加八宝的清亮茶水,他只道了一声多谢,并未拒绝,麒之玉也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谢容安既有控制不住的去看谢允行的脸,他虽与父皇是一母所生,相貌秉性上却都没有一点相像,父皇尚文,生的一副英俊容貌,谢允行尚武,却是一张书生面皮,连在边关争战数年,也未粗糙半分。父皇在世时,常常当着他的面调侃说两人是魂魄进错了皮囊,那是谢允行总是一笑,轻声道:“二哥莫要拿我开玩笑。”现在想来,哪有什么温文君子,不过是一张虚伪的面皮罢了。
有这样一头野心勃勃的白眼狼坐在身边,纵是山珍海味也变得难以下咽。
麒之玉的心情却是不错,用膳之余还与谢允行闲谈几句。
“本官听说王爷要来,特命御膳房做了这道鲈鱼,不知王爷可还满意?”
“既是麒大人的心意,自是极美味的。”
两人皆是一副笑面孔,谢容安还没有参与他们谈笑风生而面不改色的能力,也不能保证自己能躲过麒之玉的审视,所以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只低下头默默的吃饭。食不知味的这一餐罢了,麒之玉便叫来林禄喜,吩咐道:“陛下今日起得早,你去侍奉陛下午睡。”又回过脸来,“王爷不日便要赶回军中,臣与王爷还有国事商议,还望陛下宽恕不能侍奉左右之罪。”
谢容安自是应允,便跟着林禄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