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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夜巷拔刀,亲王之女怒斥市井恶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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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登高所见的宁和景象,与此刻街市间的萧败气象截然不同。
【皇室的根基已然腐朽至此。】
罗珊心中一沉,脑海中浮现出那位只知沉溺于征伐的皇帝。可这并非他一人之过。历代皇族的血脉皆以勇武自豪,他们痴迷于疆土扩张与无休止的征战,如同嗜赌成瘾,早已将战争当作最危险的享乐。因为有“护国战神”的存在,他们始终认为自己不会失败。
然而此时,街巷深处忽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求求您了!已经好几日了,父亲一口饭都没能吃下!”
罗珊脚步一顿,循声望去。破败的屋舍前,一个瘦弱的孩子正紧紧抱着面色蜡黄的中年男子,泪水将襤褴的衣襟打湿。
“哪怕只给一块面包也好!”
“谁说不许你们吃?想吃就自己买去!”
说话的是个膀大腰圆的男子,神情粗蛮。
“可您收走了房租,又要额外逼我们交占位的钱……我们哪里还剩下钱去买面包,连爹的药钱都没法筹齐!”
“笑话!房租该交,占位的钱更该交!交过之后若是还剩,就自己去买。谁让你们挣得少?怪得了谁!”
他凶声厉喝,俯身逼视那个只到他大腿的孩子。
孩子被吓得身子一抖,却依旧倔强地抬起头,声音颤抖却不肯后退。
“房租我一直都交得清清楚楚!如今连这破屋的赋税都给了,再逼我们交什么占位钱,实在欺人太甚!”
那人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孩子,嗓音粗哑而讥讽。
“小鬼,你怕是还不懂这世道。世道就是这样不公,就是这样苛刻。若是公平,岂会轮到你哭天喊地?你看看这条街,有谁敢说半个不字?偏偏只有你在喊,难道不是你自己太愚蠢吗?”
“那是因为他们都怕你们!”
孩子声音嘶哑,却依旧倔强。
“哼,那你难道就不怕?”
几个成年男人同时大笑,伸手指着他,笑声粗俗,带着残忍的讥讽。
罗珊脚步一顿,耳边“房租”“摊位钱”的字眼不断回响。心口仿佛被什么触动,她抬起头,目光冷厉。
“无赖。”
“什么?”
“你们这些无赖,地痞。”
几个男人脸色一僵,还未来得及回话,其中一个高大壮汉已恶狠狠伸手,朝着孩子的肩膀抓去。指节粗硬,动作凶狠,仿佛下一刻就要将那稚嫩的身子生生拽开。
然而,他的手在半空中骤然停住。
一只纤细的手准确无误地扣住了他的手腕,那力道沉重如铁环,顷刻间便让他脸色一白,眉头死死皱起。
“我倒也好奇,为何所有人都不敢出声。”
声音低低响起,带着丝丝寒意。分明是女子的嗓音,却冷得让人心悸。
“既然你们想让人亲身体验,那就告诉我,让我来试一试。”
斗篷之下,罗珊静静抬眸,眼神冷若寒星。她的身份此刻无人知晓。外人看来,她不过是一个深夜独行的女子,弱小到随时可以被吞没。
可她没有退缩。
数百年来,她以护国战神之姿守护过这片土地。即便如今已失去昔日的力量,那份守护的意志依旧铭刻在骨血之中。
【这片土地上的生灵,皆是我曾用生命守下的馈赠。既然如此,凡敢威胁他们的人,便是我的敌人。】
罗珊的手指微微一紧。
“收取房租,我尚且可以理解。”她的声音冷静而坚定,“可在此之外,还要强行逼迫交纳摊位钱。就连皇帝,也未曾苛刻至此。”
“啊!”
壮汉疼得惨叫,声音撕裂夜空,面孔瞬间扭曲。冷汗从额角滚落,他拼命想要挣脱,却像被铁钳死死锁住一般。
周围看热闹的镖师们神情一滞,本来放肆的笑声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惊惧。
斗篷之下,罗珊的眸光一寸寸扫过他们,冷冷落下最后一句话。
“仗势欺凌弱小,欺压孤儿寡母,在我眼里,你们才是世间最卑贱的渣滓。”
男人竭力想要抽回手臂,可那股力道仿佛铁锁一般,死死箍住,纹丝不动。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压力越来越沉重,几乎要将他的骨节碾碎。
他心底骇然。在这片街巷里,哪怕是走南闯北的镖师,遇上他们也只敢低头匆匆而过。可眼前这个女子,身形纤细,斗篷遮面,却让他连半步都退不出去。
罗珊低声笑了一下,眼神冷冷掠过他的脸:“你是不是还在想,反正不过是个女人?”
那一瞬间,男人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之手攥紧。
“没关系,你不是第一个这样想的人。”罗珊的声音淡漠,“所有人第一次见我时,都是这副表情。以为我孱弱无力,以为我天生该受人欺辱。可是……”
话音未落,她指尖骤然一紧。
“啊!我的手!放开!”
惨叫声撕裂了夜色。男人面孔扭曲,额角冷汗淋漓,身体不受控制地弯下去,几乎要跪倒在地。
罗珊的眼神冷得如同利刃,声音却依旧平静:“有些人,非要吃过痛苦,才肯学会收敛。”
她手腕一抖,猛地甩开。
那男人整个人被抛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手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他蜷缩成一团,口中不断哀嚎。
街巷里的空气忽然凝滞。几个本来嚣张的镖师脸色骤变,笑意尽散,眼中只剩下震骇与惧意。
斗篷下的女子静静伫立,仿佛未曾用过一丝力气。
同伴瞬间被打倒,其余几个成群而来的大汉立刻暴喝出声。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罗珊眼神冷淡,唇角微抿,似笑非笑:“打探别人的身份之前,理当先报上自己的名号。你们又是何人?”
“哼!原来你根本不知道我们是谁,就凭一腔廉价的正义感,便敢跑出来逞强?”
她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对方的手掌。那双手骨节粗大,力道沉猛,她心中暗暗一算,便知此刻的身体孱弱无比,如同被水浸透的纸张,只要挨上一击,立刻便会昏厥。
罗珊抬手轻轻抚过下颌,心思转过,眸中寒光一闪:既然如此,答案极为简单——只需一拳都不受,便能解决。
“我们乃是……”
那男人正要摆出威势,自报来历。
“够了。”
她冷冷打断,毫不客气地切开对方的话语。
“谁是谁,并不重要。眼下更要紧的,是先算算你们的债。”
罗珊转眸望去,不远处,那个小小的孩童正半跪在地,将昏厥的父亲紧紧抱在怀里,稚嫩的手臂早已被擦破皮,鲜血染红袖口。
她的声音低沉,却像冰刃一样划破夜色。
“先受些惩戒吧。”
……
清理的过程并未花费多少时间。片刻之前还嚣张跋扈的几人,此刻已被一个个摔翻在地,哼声不绝。
孩童早已泪水止住,只是圆睁着双眼,震惊地望着眼前场景:那女子神情冷淡,神色从容,脚下踩着那名魁梧男子的脊背,仿佛只是随意碾断一根枯枝。
“差不多了,适可而止吧。”
罗珊垂眸,淡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我已留了情手。若是日后心怀报复,再敢寻上门来,别怪我真要动用全力。”
她轻轻一脚按下,那人背脊剧烈一震,连连点头,眼中尽是惶惧。
罗珊收回脚步,转身的刹那,长风卷过她的衣角,身影清冷孤傲。
罗珊用力将脚掌稳稳蹬在那名魁梧男子的背脊上,直到他慌忙搓着脖子,连声点头求饶。那些男人自诩在市井混迹多年,尝过多少拳劲,但从未体会过如此巨大的差距,心中无不震慑,惶惶不可终日。
她收回脚,语气平静却不留情面:“我本不愿深究,今日只是给你们一个教训。若谁日后还怀着报复之心来寻麻烦,别怪我不留余力。”
几人面面相觑,交换着眼色,彼此心里都做了决定,今后绝不会再招惹面前这个女子。
“要彼此扶持,别再欺凌无辜。”罗珊又补上一句,话说得宽而有力。
“是,是。姑娘所言极是,今后我们必当互相帮衬,不再欺压百姓。”他们连连应诺,声音里既有畏惧也有惭愧。
罗珊扫视了一圈,见对方诚惶诚恐,便将脚从男人背上挪下。她刚一落地,那几人便仓皇起身,连回头的工夫都没有,一个接一个拔腿逃去,背影在巷口消失。
天色已晚,她抬头看了看夜空,心里清点着从府邸出来已久,应该回去了。伸手摊开拳头,指节微微肿胀,关节处隐隐作痛。拳劲依旧充足,但身体显然难以长时间承受这样的消耗。她低声自语,决定下次若再出手便携带武器,以免伤及本身。想到这里,心中竟有几分自得。
正当她准备转身离开时,刚才把昏迷父亲轻轻放下的孩子急匆匆跑到她面前,双脚踮起,眼里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神情既怯又恳切。她弯腰望着孩子,神色由刚才的警备渐渐柔和下来。
罗珊弯下身子,语气温和却依旧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冷意:“那些收取座位钱的人,已经不敢再来骚扰你们了。我吓住了他们,他们再不敢有此念头。但房租还是要交的,这是皇室律例,既然住在这片土地,就要按时交纳,切不可拖欠。”
孩童忙不迭点头,小脸带着泪痕,却努力挺直脊背:“我知道的!这个月的房租我们早就攒好了。姑娘……真的谢谢您出手相助!”
罗珊注视着孩子,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那笑容仿佛拂去夜里的寒风,温柔得让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