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百分百被霸凌buff的我重拳出击》柿子柿子派

14、第 14 章

　　新晋级的学生在广场上等了片刻，才被匆匆赶来的学生会成员带去了宿舍。

　　从他们的表现来看，中级生根本就没有预料到会有下级生晋级，也并不欢迎他们，所以没有做任何准备，所有新晋级的学生都被随意地分配到了空的宿舍里，此外便再没有别的行动。

　　圣蔷薇学院几乎所有事务都由学生负责，老师唯一的工作就是授课，而在下级中，排名越高，权力越大，但由于林远的体质，即使是在他成为级长，也就是下级第一后，生活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而据他所知，许杨也没有使用过多大的权力，虽然理论上，他可以随意支配整个下级，但许杨只是遵循已经约定成俗的种种规则，比如根据排名分配和更换宿舍、食堂、图书馆这类公共设施由学生轮流值班，等等。

　　而中级的情况和下级似乎有很大的不同，显然，他们组织起了学生会并制定规则，管理全体中级生。

　　虽然徽章能够自动记录排名，新晋级的学生已经被自动补充到排行榜上，按照他们在下级的名次，依次排列在中级最后一名之后，但他们的宿舍依旧是随机分配的，看得出来，中级学生可能并不那么依赖排名分配权力。

　　中级生的宿舍条件也好了许多，全部都是双人间，听说还有一部分单人间，可能是学生会成员的住处。

　　而林远的室友，他并没有那么意外，是元祁。

　　元祁是中级生中唯一没有佩戴勋章的，而且，林远在榜上找了找，并没有看到元祁的名字。

　　其实摘下徽章的话，会因为检测不到佩戴者，所以在排行榜上消失，不过大家对排名都心里有数，一般也不会多么在意。

　　而且，可能是临近放假了，大家也都松懈了。

　　随着排行榜上的名字一个个消失，学生们也陆续离开学校，放假回家。

　　看着离开宿舍的学生，林远有些羡慕。

　　每个学生最期待也最快乐的，莫过于放假回家的那一天。

　　但林远，已经回不了他的家。

　　“你想要回家吗？”林远正趴在窗台上向外看的时候，元祁这样问他。

　　林远和他住同一个宿舍，元祁表现得很开心，他的长相其实显出几分冷漠疏离，叫人难以产生亲近感，即使笑起来也只像是客套，但对着林远，他倒是很自来熟，说是之前都只有他一个人住这里，现在有人来，他觉得很开心。

　　林远为这个问题思考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也不是那么想。我家里压力也挺大的，但以前，放假意味着可以不用担心考试和作业，所以会轻松一些。也许，我真正想念的是放假那天从学校回到家里时的那段路吧，那是我唯一能够感到轻松的时刻。”

　　元祁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

　　过了一会他又说：“那么，你说的那条路是什么样子呢？”

　　林远转头看他：“你想知道？”

　　元祁乖巧点头。

　　“那么，”林远说，“我带你去看看吧。”

　　暑气慵懒地在傍晚橘色的空气中盘旋，细碎的阳光穿过树影，洒落在鹅卵石铺成的道路上，摇晃如金色的野花。

　　林远和元祁并肩走在圣蔷薇学院随处可见的林荫道上，前所未有的宁静与斑驳的树影一同洒落在他的肩头。

　　由于学生陆陆续续地离开，圣蔷薇学院变得越发空荡，受林远buff影响的人也同样变少了，于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林远头一次不必太关注周围的情况，不必警惕不知道会从哪里突然袭来的攻击和刁难。

　　也是第一次，他和另一个人并肩而行，一同分享眼前的恬静与安宁。

　　是无论在原来的世界，还是在这个世界，都是第一次的体验。

　　林远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每到学校放假那一天，从校门口走到家门口的那条路，和平日里是不同的。

　　金黄与橘红色的日光充盈他的视线，而他的心被简单的快乐填满，轻得每一次跳动都像是能脱离重力的束缚，变成一只氢气球，飞到宇宙中去。

　　他曾以为那感觉是一种充实的存在，直到此刻，肩旁多了一个人的重量，他才发现，充满了气体的氢气球，内部依旧空无一物。

　　他的视线像位于空荡荡的跷跷板之上，摇晃不定的木板因元祁这个切实的存在而倾斜，于是他的余光便不由自主地向更重的那一方滑过去，触到元祁毫不躲闪的目光，便立刻收回，片刻后，却又再次叫重力牵引过去。

　　“以前，”林远说，“我走的路和这里差不多。当然，没这么漂亮。”

　　他指了指一旁的绿化带，草坪、灌木丛、树木错落有致地排列，层层叠叠，其间点缀着盛开的蔷薇与饱满的果实，在清幽的花香与果香之中，林远说：“在我那个世界，夏天的时候，路边的植物不开花，也不结果，只是非常茂盛，一眼望去全是绿色，像云一样。”

　　元祁认真地听着，林远也努力地思考，他想自己或许可以多说些什么，关于这条路，或者他的过去。

　　“到秋天的时候，树叶会变黄、变红，草会枯萎，也变成黄色。落叶会堆在草丛里，有人把它们扫在一起，堆成小山，跳进去会踩到变脆的落叶，但实际上是很柔软的。我一般只踩一踩边缘的落叶，因为跳进去会弄脏衣服，爸妈会不高兴。”

　　“冬天的话，因为天气变冷了，树叶会掉光，变得光秃秃的。那时候天也会变得很白，所以树枝就会显得很黑、又细又直，小时候同学折下来玩，被老师教训过，因为那好像很危险。对了，还会下雪，不过也不是每年都会下。雪会把草地盖住，新雪刚下来的时候，就像是一块白色的、刚修剪过的草地，慢慢的，就会冻成冰，树枝上也是，先是一层雪，后来就慢慢冻成冰柱。”

　　“……等到春天的时候，就会有花开了。不过，不是蔷薇，是一些其它的小花，各种颜色的，一丛一丛地冒出来，很有趣。”

　　林远如电子器械那样仔细地检索自己的回忆，却发现他的人生实在乏善可陈，找不出一件足够有趣的事情，这让他感到焦躁，感到夕阳炽热的温度，他操纵火焰时从未烫伤过自己，此刻却感觉要被自己的心灼伤了。

　　他最终沉默下来，看着足尖交替走在路上，希望这条路能更长一些，好让他能想出下一个话题。

　　林远曾觉得放假回家的这条路快乐而短暂，总是一眨眼，就走到了尽头，他没想到有条路还能更短，快得就好像一眨眼就走到了头。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食堂。

　　比起下级学生的食堂，这里显然豪华许多，但第一次，林远真正注意到了那些细节。

　　缠绕在廊柱上的白蔷薇，带着露水的气息，洁白而柔软的桌布上，绣着繁复的花纹。

　　还有，空气里弥漫着烤面包的暖香、炖肉的浓郁，以及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像是融化的焦糖，与夕阳的光晕、头顶水晶灯的光芒交织在一起，织成一张温暖而甜蜜的网。

　　此刻，大厅空旷，人影稀疏。

　　远处的交谈声和碗碟清脆的碰撞声，像是隔着一层水传来，模糊而遥远，寂静在宽阔的空间里缓缓流淌。

　　见元祁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完全没有去取餐的意思，林远停下脚步，侧头看他：“你不饿吗？”

　　元祁摇了摇头，像是理所应当地说：“我没有那种感觉。”

　　林远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确实找不到一丝对食物的渴望，最终，他只是用一种带着点无奈的语气说：“总得吃饭吧。”

　　元祁点点头，于是林远指挥道：“去拿好餐具，选好食物，找位置坐下。”

　　元祁顺从地取过餐盘，依旧沉默地跟在林远身后，他在琳琅满目的餐食前站定，目光掠过那些诱人的菜肴，却迟迟没有动作。

　　林远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拿起夹子，从旁边篮子里选了一块烤得恰到好处、表面金黄微焦的面包，放进元祁的盘子里。

　　“试试这个，”他的声音比平时缓和些许，“很好吃的。”

　　他自己也拿了一份，然后领着元祁在一张靠窗的桌子旁坐下。

　　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将桌面染成一片温暖的橙红。

　　林远低下头，咬了一口手中的面包。

　　外皮酥脆，内里却异常柔软，小麦的香气与黄油融化后的醇厚混合在一起，单纯而真实的甘甜在口腔内缓缓漾开。

　　那味道让林远微微发愣。

　　他曾经，甚至就在前一天，依旧对食物毫无兴趣，无论吃进嘴里的是何等美味，对他而言都是毫无意义，只不过是维持生存的物质罢了。

　　但这一刻，他的味蕾苏醒了过来，此前他从未在意过的那些感受，对于美味的食物本应该带来的愉悦和舒适，像清泉一样流淌进胸口。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对面的元祁。

　　元祁正学着他的样子，低头咬下面包。

　　他咀嚼得很慢，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个任务。

　　接着他抬起头，正好对上林远的视线。

　　“怎么样？”林远问倒，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元祁偏了偏头，像是在仔细感知，然后一板一眼地评价道：“外部结构松脆，内部组织多孔柔软。味道……是甜的。”

　　林远不由自主地弯起唇角。

　　他自己又咬了一口面包，那甜意更加清晰了。

　　“嗯，是甜的。”他轻声附和，像是确认了什么。

　　餐盘里，浓汤的热气袅袅升起，林远将面包伸进汤里，元祁也做出同样的动作。

　　汤汁裹着面包，被送入口中，浓郁鲜香与松软清甜混合着滑过喉咙，穿过食道，落进胃中，远处零星的人声和餐具声响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回荡在宽阔食堂里的寂静，好似已然消失。

　　它被面包的麦香、热汤的蒸汽，和对面那人存在的身影，填满了。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林远忍不住问他。

　　元祁抬起头，像是在仔细思考回答，最后，他点了点头：“是的，味道很好。”

　　望着元祁好奇打量面前食物的姿态，林远由心底升起一丝纯粹的快乐。

　　是啊，这世界的滋味，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