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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柔弱小白花?骗你的,其实要你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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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御花园“偶遇”陆明轩后,沅言在萧府的日子,表面依旧平静,暗地里却多了几分心照不宣的紧绷。
她按照计划,开始在有限的范围内,流露出对萧卿尘的“畏惧”与“不满”。
晚膳时,沅言“不小心”将筷子掉在地上,然后在丫鬟拾起时,眼神闪烁地瞥一眼书房方向,小声喃喃:
“不知大人今日心情如何……”
萧卿尘派人送来新裁的夏衣,她抚摸着光滑的锦缎,脸上不是欣喜,而是露出一丝混杂着渴望与恐惧的复杂神色。
最后只让秋穗将衣服仔细收好,自己依旧穿着那几件半旧的衣裳。
这些细微的“日常”,通过沅婉儿安插的眼线,以及陆明轩后续设法传递进来的、充满试探和许诺的密信,精准地传递了出去。
这日午后,萧卿尘难得闲暇,在书房外的水榭边喂鱼。
沅言“恰巧”经过,看到他,脚步明显一顿,脸上迅速掠过一丝慌乱,然后低下头,加快脚步想绕开。
“站住。”萧卿尘头也没回,声音平淡。
沅言身体一僵,慢慢转过身,垂着眼睑:“大人。”
萧卿尘撒了一把鱼食,看着锦鲤争抢,语气听不出情绪:
“最近府里,似乎有些不太平。”
沅言心头一跳,面上却努力维持镇定,甚至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委屈和不安:
“是……是吗?沅言不知。”
萧卿尘终于侧过头,目光在她那张努力掩饰却依旧显得“憔悴”的脸上停留片刻,忽然道:
“听说你最近胃口不佳?可是厨房不合心意?”
“没有!”
沅言急忙否认,声音都拔高了些,随即又意识到失态,压低声音。
“厨房很好……是妾身自己……没什么胃口。”
她绞着帕子,一副心事重重又不敢多言的模样。
萧卿尘看着她这副明明满腹算计、却偏要装出柔弱小白花的样子,不知怎的,竟觉得有几分……有趣。
他压下唇角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转回头,继续喂鱼,淡淡道:
“既如此,便好生歇着吧。”
“是,谢大人关心。”
沅言如蒙大赦,连忙行礼,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背影都透着一种“逃离”的意味。
待她走远,萧卿尘才轻笑出声,对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影卫道:
“瞧见了?这演技,若是登台,怕是能成一代名角。”
影卫扯了扯嘴角:“沅姑娘……确非常人。”
时机终于成熟。
萧卿尘依计“离府办事”。
沅言则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坐立不安地在听雪轩内徘徊,然后仿佛下定了决心,对秋穗道:
“我……我去书房找本书,你在此等候,莫要跟来。”
她鬼鬼祟祟地溜进书房,在里面待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出来时,脸色苍白,手中紧紧攥着一卷文书,快步回到听雪轩,立刻紧闭房门。
当夜,陆明轩的密信果然再次通过那仆役传来。
信中除了重申承诺,还附上了一枚成色极好的玉佩作为“定金”,并约定了交易地点——
三日后,城西荒废的慈恩寺后殿。
——
交易当日,细雨霏霏,更添几分阴森。
沅言带着那卷假名单,在影卫假扮的“心腹侍卫”护送下,前往慈恩寺。
马车里,她看着窗外雨丝,忽然对那侍卫低声道:
“待会儿动作利落点,这地方怪瘆人的,我可不想多待。”
语气平淡,哪还有半分之前的柔弱恐惧。
那侍卫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低头应道:“是,姑娘放心。”
到了慈恩寺,沅言让侍卫在破败的庙门外等候,自己独自撑着伞,走进了阴冷潮湿的后殿。
殿内光线昏暗,佛像蒙尘,蛛网遍布。
陆明轩的心腹早已等候多时,见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急切。
“东西呢?”对方压低声音。
沅言从袖中取出那卷文书,手微微颤抖,声音带着恐惧:
“东西在这里……你们答应我的,一定要做到……”
对方一把夺过文书,迅速展开浏览,当看到那几个关键名字和模糊指向时,眼中露出狂喜之色。
他验看无误,将那块作为“报酬”的玉佩塞给沅言:
“放心,世子绝不会亏待你!”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
“砰!”
殿门被猛地撞开!
数名玄衣影卫如神兵天降,瞬间将那人按倒在地,刀锋架上脖颈。
“监察司拿人!胆敢窃取朝廷机密!”
假扮侍卫的影卫厉声喝道,同时“护”在沅言身前。
沅言恰到好处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手中的伞和玉佩“哐当”掉在地上,她本人则“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完美扮演了一个受惊过度、险些坏事的小可怜。
人赃并获!网,彻底收拢!
几乎在同时,萧府内,那名传递消息的仆役及其上线被一网打尽。
甚至牵连出了宫中那位嫔妃安插在宫外的几条重要眼线。
萧卿雷厉风行,将所有证据链直接呈报御前。
皇帝震怒,圣旨下,靖安侯府遭受重创,涉事人等皆受严惩。
慈恩寺一案尘埃落定,靖安侯府元气大伤,萧卿尘在朝中的威势更上一层楼。
连带着萧府的下人们走路都仿佛比往日更挺直了几分。
听雪轩内,却仿佛与府中的暗流涌动隔了一层。
沅言终于换下了那身素净得近乎寒酸的旧衣,穿了件藕荷色的家常襦裙,正坐在窗下的绣架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针线。
心思显然不在这上头,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秋穗端着一碟新做的荷花酥进来,见她这模样,忍不住笑道:
“姑娘可是在想大人?听说前朝事忙,大人这两日都歇在宫值房了。”
沅言回过神,嗔了她一眼:“胡说什么。”
她拈起一块荷花酥,咬了一小口,酥脆香甜,心情也好了些。
“我是在想,这府里的厨子手艺是越发好了,前些日子可把我馋坏了。”
主仆二人正说笑间,外头有小丫鬟通报:
“姑娘,前头送来些东西,说是大人吩咐给姑娘的。”
抬进来的是两个大箱子。
一打开,满室生辉。
一箱是各色时新料子,绫罗绸缎,流光溢彩,比之前送来的更显贵重;
另一箱则是成套的赤金头面、珍珠项链、翡翠镯子,宝光莹莹,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秋穗看得眼睛都直了。
沅言却只是扫了一眼,神色平静,甚至带着点若有所思。
她随手拿起一匹雨过天青的软烟罗摸了摸,触手细腻冰凉。
“收起来吧。”她淡淡道。
秋穗不解:“姑娘不试试吗?这料子多好看!”
沅言笑了笑,没说话。
她知道,这是萧卿尘对她此次“出色表现”的肯定,也是一种不动声色的安抚和……圈养。
用华服美饰,暗示她安于现状,满足于他给予的庇护与富贵。
可重生归来,她想要的,从来不止这些。
又过了两日,萧卿尘终于回府了。
是夜,沅言正对着一本杂记昏昏欲睡。
外头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萧卿尘低沉的声音:“歇了?”
沅言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忙起身开门。
萧卿尘站在门外,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眉宇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他身上带着夜露的微凉气息,还有一丝淡淡的墨香。
“大人。”沅言侧身让他进来。
萧卿尘目光在室内扫过,掠过那明显没动过的箱笼,最后落在她脸上,语气听不出喜怒:
“东西不合心意?”
沅言垂眸:“大人赏赐,自是极好的。只是沅言近来懒散,不爱打扮。”
萧卿尘不置可否,走到书案前,看到她摊开的杂记,随手拿起翻了翻:“在看这个?”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
沅言迟疑了片刻,斟酌着语气:
“比起这些风花雪月,妾身倒是对大人书房里那些舆图策论更感兴趣些,只是不敢擅动。”
萧卿尘翻书的手顿了顿,抬眸看她,眼神深邃:“哦?你对政事有兴趣?”
沅言心跳漏了一拍,机会来了。
她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真诚又带着点恰到好处的野心与依赖:
“并非对政事有兴趣,只是……只是想多懂一些大人所懂的东西。”
“大人是参天大树,沅言虽为藤蔓,也想长得结实些,方能……攀附得更稳,不是吗?”
沅言将“攀附”二字咬得微重,带着点自嘲,又带着点试探。
萧卿尘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忽然轻笑一声,将那本杂记丢回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他走到她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冷冽的松木气息。
“沅言,”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压迫感。
“在本官面前,不必总是披着那层柔弱的外壳。你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他伸出手,指尖并未触碰她,只是虚虚拂过她鬓边,那里,为了显得“憔悴”,她近日都未曾簪戴那些华丽首饰。
“这次差事,你办得很好。”
他话锋一转,算是正式肯定了她的功劳。
“说吧,想要什么奖励?只要不过分,本官允你。”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烛火噼啪作响。沅言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有些过快的心跳声。
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沅言深吸一口气,不再伪装那份柔弱,目光清亮而坚定地看向他,清晰地说道:
“春闱将至,我想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