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凌》汤亦岑

2、第 2 章

　　“明月！这里！”奇艳丽冲着施明月挥手，招呼她到自己旁边坐下。
　　“你去找她说什么了？”
　　“我问她记不记得我。”
　　“那她记得你吗？”
　　施明月沉默地摇头。
　　“只有受害者才会永远记得施暴者。”奇艳丽撇撇嘴：“不过善恶终有报，曾经红极一时的大明星现在不也塌房了嘛？”
　　孔新凉在大学时期被星探发现，因出演犯罪悬疑片里复杂的少女角色而红极一时，后期虽然资源很虐，但国民度高，直到三年前，被曝出与已婚男性的绯闻，后继又被爆出霸凌工作人员的丑闻，现在在娱乐圈可以说查无此人了。
　　“你真的是施明月？”
　　来人打断了她们的谈话，施明月掀起眼皮看向她。
　　一个齐刘海，圆框眼睛，身材瘦瘦的女人端着红酒杯来打招呼。
　　“你真的变化好大啊，好漂亮啊现在，又高身材又好，脸也比我们这些生了娃的年轻好多。”
　　雷公不打笑脸人，施明月笑笑道谢。
　　“听她们说，你在咱们福灵城开了餐厅和健身房啊？”
　　这人声音颇大，吸引了一拨人过来加入闲谈。
　　“原来这的老板是明月啊！我还办了年卡呢！”穿着运动背心，露出双臂的双开门肌肉男挤了过来。
　　奇艳丽对着施明月挑眉，给了一个“你懂的”表情。
　　施明月回以挑眉，端正的五官柔和地笑着客气道：“谢谢老同学支持，大家不嫌弃的话，送大家一人一张年卡锻炼身体。”
　　“哇哦！”以施明月为中心圈爆发一阵声浪。
　　孔新凉的视线循着欢呼声，穿过五颜六色的人群杂影，落在施明月噙着淡笑的侧脸，混沌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个明亮的女生，是谁？
　　这群与施明月客套寒暄的人曾是班级里冷漠的中立人，见风使舵，没有参与霸凌也不曾帮助过她。
　　施明月心里门清，但是小县城里摩肩接踵都是人情。这位是医生，那位是机关干部，这个开着超市，那个当了县一中老师，此时不求人，总有求人处。
　　孔新凉那边围着的约莫六个人，是曾经霸凌自己的小团体，四个自诩帅气的男的和两个花枝招展的女的。几人玩着喝酒游戏，十次游戏孔新凉输八次，又是喝酒又是做惩罚。
　　“喝！”
　　孔新凉摆摆手示意自己喝不下了，她穿着一条珠光缎面的吊带长裙，包厢里空气冷，披着杏色羊毛披肩。
　　“不能玩不起啊大明星~”一女生上手扒拉她，眼看毛毯堪堪被扯下，锁骨甚至胸前的肌肤都快露出来。
　　一双手替她拉紧了外套，将她护在身侧。
　　“肖凝，住手！”
　　男人的低声呵斥，那群人收敛了玩味的笑容。
　　“真般配啊。”
　　当年磕这对CP的人死灰复燃。
　　施明月冷冷看着，仿佛电影镜头定格在这对才子佳人身上，女主角冰肌玉骨，整理着自己被人拉乱的衣服，男主角长得尚可，一副保护者姿态树立在孔新凉前面。
　　“谢谢啊，冯卫军。”
　　施明月嗤笑一声，奇艳丽放下手里的大闸蟹，对她小声蛐蛐：“你抽风了？”
　　“我是觉得她变蠢了，这么明显灌她酒整她呢，看不出来？”
　　“也许人就想喝酒，就想享受众星捧月呢。”
　　“这冯卫军和肖凝一看就一伙的，这个欺负她，那个拯救她，还道谢。”
　　“真贼。”
　　“我看到他俩眼神交换了，估计想把孔新凉灌醉带走。”
　　“等她呢，这冯卫军家里富裕，是他们这群人的老大，听说在电影圈都有人脉，这种女的可能巴不得被带走。”
　　施明月猛猛点头，表示自己乐见其成。
　　“先生，你们订的蛋糕送来了，现在上吗？”包厢外的服务人员敲门进来请示冯卫军。
　　“上。”冯卫军坐在孔新凉身旁头也没抬。
　　“好的。”不过几分钟，两个面容清丽的服务员将蛋糕推进了包厢。
　　那玫瑰蛋糕有二十几层，每一层都是不同颜色的玫瑰镶嵌着珍珠，瑰丽奇绝，一路散发着清新的水果香味和巧克力浓香。
　　肖凝被罚酒后又被惩罚跳热舞，她不愿，捂着脸往外跑，撞倒了桌边的服务员。
　　“啊——！”
　　“对不起对不起！”服务员摔在蛋糕上压坏了一大半奶油。
　　她惶恐不安，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道歉，额角发红，前胸，脖子和脸庞糊上了五颜六色的蛋糕。
　　“你眼瞎啊！”肖凝捂着被撞痛的胳膊，破口大骂：“这蛋糕比你三个月工资还多，你赔得起吗？”
　　冯卫军脸色不太好，手指烦躁地摩擦下巴，以一种冰冷的目光审视服务员。
　　他本想先冷着孔新凉，让朋友们锉挫她的傲气，最后再英雄救美，献上蛋糕。
　　“这服务员也太毛手毛脚了吧。”
　　“包厢服务员，只要脸好看就行了，你们懂的。”
　　众人七嘴八舌，年轻女孩耳垂红得快要滴血，胸口剧烈起伏，腰弯得很低，勉强打直的双腿控制不住地痉挛发抖。
　　施明月看着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仿佛看到了当年为了自己卑躬屈膝，四处求人的妈妈。
　　一双手揽过女孩的肩，将她快要低入泥土的腰板扶直了。
　　醉醺醺的孔新凉拿纸巾擦掉了扒在她脸上油漆似的奶油，又一下下擦掉了她夺眶而出的泪水。
　　女孩双眼通红，嘴唇被牙齿咬到青紫，双手死死抓着裤腿，如濒死的小动物将求救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望向咫尺间的孔新凉，却撞见一双温柔干净的漂亮眼睛。
　　“把脏的切掉，剩下的分到盘里端进来。”
　　孔新凉把她往外推：“去，换个细心的人来分蛋糕。”
　　美人发话，冯卫军只好摆摆手：“算了。”
　　孔新凉醉得厉害，没有再回到原来的座位，选择就近坐下。她低着头给自己盛了一碗粥，慢吞吞喝着。
　　“新凉。”她的名字在施明月头顶响起。
　　施明月抬起头，是冯卫军。
　　冯卫军看着一旁投来目光的施明月，眼里闪过惊艳之色，他同她温声商量：“换个位置，行吗？”
　　奇艳丽翻白眼：得，追过来了。
　　恰逢此时，孔新凉看了过来，绯红的脸庞透亮的狐狸眼，茫然地对着她缓慢眨眼。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