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道侣后仙君他疯了》言合

6、他看我笑，为何捏碎了玉杯？

　　巡山之后，百味堂恢复了往日的节奏，似乎那日的庄严肃穆与那道冰冷的视线都只是一场幻梦。弟子们津津乐道了几天仙尊的风姿与威压，便又将注意力放回了修炼与……温妤师姐新研制的灵食上。

　　温妤依旧是那个笑容温暖、厨艺精湛的小厨娘。她甚至比以往更加忙碌，除了日常膳食，还接了些为内门某些管事、甚至个别长老制作特定灵食的活计。这让她有更多机会接触到品级稍高、流通范围更小的灵材，不动声色地收集着“洗魂阵”所需的材料。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暗流已然涌动。

　　这日，温妤奉命为坐镇外门执事堂的几位执事送去新制的、有清心明目之效的“冰晶玉露糕”。她提着食盒，脚步轻快地穿过连接各峰的青石长桥。

　　桥上山风猎猎，吹动她青色的衣袂和额前的碎发。她习惯性地扬起嘴角，露出一抹轻松愉悦的笑意，目光扫过桥下云海翻腾、仙鹤翩跹的景象。这仙界的风光，无论看多少次，依旧令人心旷神怡——尽管她的“心旷神怡”更多是出于一种理智的欣赏。

　　就在她走到长桥中段时，迎面走来一行人。

　　为首之人，玄衣墨发，身姿挺拔，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不是清玄仙尊又是谁？他身侧跟着赤阳仙君，以及两位温妤叫不出名字、但气度非凡的内门长老。

　　狭路相逢。

　　温妤心头一紧，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退至桥边，躬身垂首，让出道路，声音清晰而恭谨：“弟子温妤，见过仙尊，见过各位长老、仙君。”

　　她低垂着眼睑，视线落在自己脚前的地面上，能感觉到那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威压再次笼罩下来。

　　凌清玄的脚步并未停顿，径直从她面前走过，带起一阵微冷的、带着雪松与硝烟气息的风。

　　温妤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然而，跟在凌清玄身侧的赤阳仙君，是个性情爽朗不拘小节的，他显然听说过温妤的名头，又见她提着食盒，便随口笑问了一句：“哟，这就是百味堂那个手艺很好的小丫头？这是给谁送好吃的去？”

　　温妤保持着躬身的姿势，闻言抬起头，脸上自然而然地浮现出被仙君问话的些许紧张，以及被夸赞手艺的腼腆欣喜，眉眼弯起，露出一个干净又明亮的笑容：“回赤阳仙君，是给执事堂的几位执事送些点心。”

　　她的笑容，在桥边氤氲的云雾背景衬托下，带着少女独有的鲜活与朝气，那双眼眸清澈见底，仿佛不染丝毫尘埃。

　　就在她笑容绽开的刹那——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碎裂声，突兀地响起。

　　声音的来源，是走在最前方的凌清玄。

　　他不知何时已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众人。宽大的玄色衣袖下，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泛白，一块原本握在他掌心、温养了不知多少年月的羊脂白玉杯，竟被他生生捏碎成了齑粉，细白的玉屑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

　　空气瞬间凝固。

　　赤阳仙君脸上的笑容僵住，愕然地看向凌清玄的背影。两位长老也是面色微变，交换了一个惊疑不定的眼神。

　　仙尊他……这是怎么了？

　　那玉杯虽非法宝，却是仙尊平日惯用之物，意义非凡。为何会无故捏碎？

　　温妤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清晰地感觉到，一道比巡山那日更加冰冷、更加锐利，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暴戾气息的目光，猛地钉在了她的身上。

　　是因为她的笑？

　　凌清玄缓缓转过身。

　　他的面容依旧俊美无俦，却像是覆上了一层万年不化的寒冰。那双深邃的凤眸之中，不再是之前的淡漠，而是翻涌着一种近乎实质的黑暗与痛苦，死死地锁住温妤的脸，尤其是她那双刚刚还盛满笑意、此刻却只剩下惊愕与惶恐的琥珀色眼睛。

　　他周身的气息变得极其不稳定，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在扭曲，发出细微的嗡鸣。桥下的云海似乎都感受到了这股压抑的力量，翻滚得更加剧烈。

　　“你……”凌清玄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仿佛蕴藏着无尽的风暴，“笑什么？”

　　这三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质问。

　　温妤只觉得头皮发麻，巨大的危机感笼罩全身。她几乎是凭借本能，迅速低下头，避开那几乎要将她撕碎的目光，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微颤，充满了不知所措的惶恐：“弟、弟子……弟子不知……请仙尊恕罪！”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是因为笑？还是因为笑的样子？难道云昭……也曾这样笑过？

　　赤阳仙君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打着圆场：“老凌，你跟个小丫头置什么气？她不就是笑了一下吗？吓着人家了！” 他一边说，一边对温妤使眼色，示意她快走。

　　温妤会意，提着食盒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她再次躬身，语速极快：“弟子告退！”

　　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低着头，快步从桥的另一端离开，自始至终没敢再看凌清玄一眼。

　　直到走出很远，拐过山壁，彻底脱离了那道视线的范围，温妤才敢停下来，靠在冰凉的岩石上，大口喘息。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湿。

　　太可怕了。

　　那一瞬间的凌清玄，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毁灭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

　　仅仅是一个笑容，就引来了他如此剧烈的反应？

　　【警告：目标毁灭值显著波动，当前值：99.97%。】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响起。

　　温妤闭上眼，平复着剧烈的心跳。

　　她回想起凌清玄看她时的眼神，那里面不仅仅是冰冷和愤怒，似乎还有一种……极其深刻的，被她笑容刺痛般的……痛苦？

　　是因为想起了云昭吗？

　　想起云昭，所以才会如此失控？

　　温妤缓缓睁开眼，眸中恢复了冷静。恐惧褪去后，分析占据了上风。

　　看来，“云昭”这个名字，这个存在，对于凌清玄而言，是一道远远未曾愈合，甚至已经化脓溃烂的伤口。任何一点与之相似的痕迹，都可能引爆他压抑的疯狂。

　　这很危险。

　　但……或许，也是一个突破口。

　　一个能让她更快接近他，实施计划的突破口。

　　只是，需要无比的小心谨慎，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

　　另一边，长桥之上。

　　凌清玄依旧站在原地，望着温妤消失的方向，眸中的风暴缓缓平息，重新变回深不见底的寒潭，只是那潭水之下，是更深的寂寥与偏执。

　　他摊开手掌，看着掌心残留的玉屑，那玉屑很快便化作点点灵光，消散在空气中。

　　“像……”他低不可闻地吐出两个字，带着一种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疲惫与煎熬。

　　赤阳仙君走到他身边，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凌，我知道你想起……但她已经不在了。那只是个普通的外门弟子，巧合而已。你别再折磨自己了。”

　　凌清玄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收拢了空空如也的手掌，指节因为用力而再次泛白。

　　巧合吗？

　　那双眼睛笑起来时的光彩，那唇角扬起的弧度……

　　太像了。

　　像到让他那一瞬间，几乎以为时光倒流，那个让他魂牵梦绕、又痛彻心扉的人，就站在阳光里，对着他笑。

　　然后，巨大的失落与更深的暴戾便吞噬了他。

　　他闭上眼，将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

　　那个叫温妤的弟子……

　　他记住了。

　　温妤提着食盒，继续走向执事堂，脚步看似恢复了平稳，只有她自己知道，袖中的手指仍在微微颤抖。

　　凌清玄捏碎玉杯的那一幕，和他那双翻涌着痛苦与疯狂的眼睛，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仙尊的反应，比她预想的还要激烈。

　　她的计划，似乎走上了一条更加危险，却也可能是更快的捷径。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却觉得嘴角有些僵硬。

　　笑，原来也可以如此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