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道侣后仙君他疯了》言合

4、阳光开朗，但拒人千里

　　百味堂的烟火气滋养着温妤的新身份，也让她迅速在天衍宗外门站稳了脚跟。她像一颗被溪水打磨的鹅卵石，圆润光滑，恰到好处地嵌入这片新的河床。

　　她的笑容极具感染力，眉眼弯弯，瞳仁清澈，看人时总带着专注的神情，仿佛对方是世间最重要的人。声音清脆如玉石相击，对待任何人都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

　　帮在历练中受伤的弟子特意熬制滋补灵羹，药性温和，利于吸收；替修炼到忘我的师兄师姐在灶上温着饭菜，确保他们出关时能立刻吃上热食；甚至偶尔还会用处理食材时剩下的边角料，巧手做成小巧可爱、蕴含微薄灵气的点心，分给那些年纪尚小、偶尔会想家的弟子。

　　“温师妹，今天这炙烤犀角猪肉实在太香了！能不能……再给我添一点？”一个身材高大、肌肉虬结的体修弟子挠着头，憨笑着将堪比脸盆的大碗递过来，古铜色的皮肤微微发红。

　　“当然可以，王师兄修炼体术最是耗力，多吃些才扛得住。”温妤利落地切下一大块烤得油脂滋滋作响、焦香四溢的肉排，稳稳地放入他的碗中，动作自然流畅，嘴角噙着真诚的笑意。

　　“温师姐，我……我最近感觉灵气在经脉运转时有些滞涩，不知……”一个腼腆的水灵根女弟子小声开口，话未说完，耳根先红了。

　　温妤擦净手，从旁边一直用小火温着的食盒里取出一个白玉小盅，轻轻推到对方面前，笑道：“猜到你近期修炼可能遇到瓶颈，这是用清心莲子和缓步藤精心熬的汤，性子最是温和，或许能帮你理顺气息。下次修炼莫要太急进了，循序渐进才好。”

　　女弟子接过那尚带温热的玉盅，触及温妤微凉的手指，眼眶微微一热，连声音都带上了些许哽咽：“多谢温师姐……”

　　不过短短时日，温妤便成了外门弟子口中交口称赞的“温师妹”、“温师姐”。她似乎对每个人都很好，记得不少人的口味偏好和修炼属性，甚至能通过对方不经意流露的气色，大致判断其修炼状态，送上恰到好处的食补建议。

　　她像一轮温暖却不灼人的小太阳，照亮了百味堂略显油腻的灶台，也温暖了许多外门弟子枯燥的修行路。

　　然而，若有心人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轮小太阳，始终与人保持着一种微妙的、无形的距离。

　　她的笑容无懈可击，如同经过最精确的丈量，却从不达眼底深处。那双清澈的琥珀色瞳仁，在无人注意时，会沉淀下一种与年龄和外貌极不相符的平静与疏离，如同古井深潭，波澜不惊。

　　当有性格豪爽的体修弟子哈哈大笑着，试图与她勾肩搭背，称兄道弟时，她会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同时顺手将一份刚出锅、香气诱人的灵食饼塞到对方手中，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赵师兄尝尝这个，新琢磨的口味。”

　　当有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弟子，红着耳根，眼神闪烁地想邀她一同去宗门的坊市逛逛，或假借探讨修行心得之名接近时，她会露出恰到好处的抱歉神情，晃了晃手中沾着面粉或水珠的锅铲，语气无奈又真诚：“真不巧，李管事交代的活计还没做完呢，下次若有机会再说吧。”

　　下次，永远没有下次。

　　她接受所有人的善意，回报以更周到的美食与关怀，却将自己的真实世界守得固若金汤。那扇心门看似敞开，欢迎任何人来访，实则悬挂着无形的珠帘，叮咚作响，悦耳动听，却无人能真正触及门后的风景。

　　“温师妹人真好，就是感觉……有点看不透。”偶尔会有弟子在修炼间隙私下议论。

　　“是啊，明明笑得那么开心，对谁都好，可有时候安静下来独自待着，那眼神……啧，说不上来，空落落的，让人不敢打扰。”

　　“许是人家姑娘家脸皮薄，不好意思与咱们这些糙人走得太近吧。”

　　“也是，温师妹厨艺这么好，人又灵秀，有点自己的小性子也正常。”

　　这些议论偶尔会飘进温妤耳中，她只是置之一笑，继续低头专注地处理手中的食材，或是研读那本系统提供的、晦涩难懂的《洗魂阵基要》。

　　拒人千里？并非高傲，也非羞涩。

　　只是情根已毁，她无法产生那种炽热的、想要与人亲密无间的情感联结。所有的“好”，都源于一种理智的、近乎本能的社交策略——为了更好地伪装，更顺利地融入环境，更不引人怀疑地推进任务。

　　她不需要朋友，不需要知己，更不需要任何超出计划的情感羁绊。那只会成为弱点，成为变数。

　　阳光开朗是她的保护色，是她精心编织的网；拒人千里是她的底线，是她守护核心计划的堡垒。

　　这日午后，膳堂难得的清闲。温妤坐在后院阳光最好的角落，身下是一个小马扎，面前放着一个竹筐，里面是一种名为“星辉草”的灵植。这是系统清单上的一种辅助材料，性质温和，常用于安神定魂，混在每日大量的膳食中极难察觉。

　　夕阳的金辉透过稀疏的竹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她低垂着头，露出一段白皙修长的后颈，脖颈弯出优美脆弱的弧度。指尖灵活地在草叶间穿梭，精准地将枯黄杂草剔除，只留下饱满莹润、隐隐散发着微光的叶片。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美。

　　一个刚入门不久、约莫七八岁的小弟子，像只小雀儿般蹦跳着跑过来，递给她一朵刚从山脚下采的、灵气微弱却开得正艳的鹅黄色小花。

　　“温师姐，送你！好看！”

　　温妤抬起头，光线在她睫毛上跳跃。看到小孩亮晶晶的、不掺一丝杂质的眼睛，她脸上立刻绽开比手中小花还要明媚灿烂的笑容，小心地接过：“真漂亮，谢谢你呀，小豆子。”

　　她将小花轻轻放在一旁干净的石台上，继续手中的活计，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邀请孩子靠近。

　　小弟子在她身边蹲了一会儿，看她专注的样子，觉得无趣，又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温妤脸上的笑容在小弟子转身后，便如同潮水般缓缓褪去，恢复了那种温和的平静。她拿起那朵小花，指尖轻轻摩挲着柔软的花瓣，眼神有瞬间的放空。

　　多么纯粹直接的善意。

　　可惜，她已无法用同等纯粹的情感去回应。

　　她将小花随意地插在筐沿，继续低头，一丝不苟地分拣着星辉草。

　　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在这烟火人气的膳堂后院，她坐在光里，却仿佛独自置身于一个透明的、无人能进的结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