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铠甲，她的蛊》》波吉老师

2、求生之策

　　第二章求生之策

　　手腕上传来的剧痛几乎让苏晚晕厥。
　　那铁钳般的五指收得更紧，冰冷坚硬的护腕边缘深深嵌入她的皮肉，仿佛下一瞬就要将她纤细的腕骨彻底碾碎。
　　她痛得倒抽一口冷气，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被迫仰头，直直撞进那双骤然睁开的眼眸里。
　　深邃，冰冷，锐利得如同雪原上孤狼的瞳仁，带着刚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的虚弱，却更多是被触犯逆鳞后的暴戾与审视。那目光几乎要化为实质，将她从头到脚剥开，探究她内心深处所有的秘密。
　　帐内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所有方才还喊打喊杀的将领都僵在了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脸上的愤怒凝固，转而化为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甚至掺杂着一丝骇然。
　　“将…将军？！”络腮胡副将的声音变了调，手一松，出鞘半寸的佩刀哐当一声落回鞘中。
　　煜王萧煜温润的脸上也罕见地出现了裂痕，瞳孔微缩，上前一步，语气带着惊疑与急切：“凌烨？你…你真的还活着？”
　　凌烨没有理会任何人。
　　他的目光死死锁着苏晚，那双因失血和剧毒而显得有些涣散的瞳孔艰难地聚焦，里面翻滚着惊涛骇浪。这女子……她不仅断言他中毒，竟连年限都说得分毫不差！她是谁派来的？如何得知这绝密之事？
　　剧烈的情绪波动牵动内腑伤势，他喉头一甜，一股腥锈味涌上，却又被他强行咽下，苍白的唇瓣抿成一条更显冷厉的直线。
　　“说！”他再次开口，声音更低哑了几分，带着不容错辨的杀意，那铁指几乎要嵌入苏晚的腕骨，“谁指使你？”
　　苏晚疼得浑身发颤，大脑却在飞速运转。恐惧到了极致，反而逼出一种异常的冷静。
　　不能承认自己看出了性别的端倪，那是自寻死路。唯一能利用的，只有“蛊毒”。
　　她强忍着剧痛和窒息感，迎上那双慑人的眼眸，声音因疼痛而微颤，却努力维持着镇定：“无人指使……民女，民女只是据实而言。”
　　她目光扫过他苍白却冷汗密布的脸，以及那即便醒来也未曾真正动弹过的身躯，心念电转，急速道：“将军此刻是否觉得五内如焚，四肢百骸却冰冷僵硬，气息滞涩于胸，难以运转？眉心三寸是否有针刺锥凿之痛？”
　　每说一句，凌烨眼中的惊疑便深一分，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无意识松了半分。
　　苏晚抓住这细微的松动，继续快速说道，语速快而清晰，不容打断：“此蛊阴毒，平日潜藏蛰伏，遇重创或极烈情绪方会彻底激发，侵蚀心脉，损及根本！民女方才冒死断言三年之期，并非诅咒，实乃根据脉象毒性推断！若不及早化解，将军……恐再无驰骋沙场之日！”
　　最后一句，她刻意加重了语气，直击要害！
　　对于一个将军而言，不能再上战场，与死何异？
　　凌烨的目光剧烈闪烁，骇人的杀意与求生的本能、巨大的惊疑在他眼中疯狂交织。她说的症状，分毫不错！甚至连那最隐秘的、连心腹军医都未能确切描述的眉心剧痛，她都一语道破！
　　她究竟是谁？
　　“将军！”络腮胡副将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扑到木台边，虎目含泪，“您真的还活着！太好了！末将就知道！您怎么会……”
　　“将军，此女来历不明，妖言惑众，恐是细作！”另一名较为谨慎的将领则警惕地盯着苏晚，手依旧按在刀柄上。
　　萧煜此刻已彻底镇定下来。他深深看了一眼苏晚，目光复杂，随即转向凌烨，语气沉稳：“凌将军，你伤势极重，切莫激动。无论真相如何，既你醒来，便是万幸。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他又看向苏晚，目光带着探究：“苏姑娘，你既断言将军中蛊，可能解？”
　　这才是关键！
　　所有目光再次聚焦于苏晚身上。
　　凌烨那双冰冷的眸子也死死盯着她，仿佛她只要说一个“不”字，下一秒就会被捏碎喉咙。
　　苏晚心脏狂跳。解蛊？她一个现代医生，对蛊毒的了解仅限于小说传说！但她不能这么说。
　　她深吸一口气，顶着巨大的压力，艰难开口：“此蛊诡异霸道，民女……需时间仔细探查毒性，斟酌解法。但民女可尽力一试，至少……能先缓解将军此刻痛苦，稳住伤势不再恶化。”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自己依旧被死死攥住的手腕，补充道：“只是……将军若再如此耗费心力，恐加速毒性蔓延。”
　　凌烨死死盯着她看了半晌，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
　　帐内空气再次凝固。
　　终于，那铁钳般的手指猛地一松，放开了对她的桎梏。
　　苏晚猝不及防，手腕上一圈深可见骨的青紫瘀痕，火辣辣地疼，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差点软倒在地，勉强用手撑住旁边的木柱才稳住身形，暗自大口喘息，心有余悸。
　　凌烨似乎耗尽了力气，重重喘息了几下，闭上眼，复又睁开，眼底虽依旧冰冷，却收敛了那骇人的杀意，只余下深不见底的幽寒。
　　他看向萧煜，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王爷……此事，暂交您处置。末将……需要她。”
　　一句话，定了苏晚的生死和去留。
　　萧煜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颔首：“将军放心，好生休养。”他转而命令左右，“传军医！仔细照料将军！”
　　他最后看向揉着手腕、脸色苍白的苏晚，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温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苏姑娘，看来你需暂留军中一段时日了。在将军蛊毒未明之前，只好委屈你了。”
　　“来人，带苏姑娘下去，妥善安置……严加看守。”
　　“妥善安置”是客套，“严加看守”才是真意。
　　苏晚垂下眼帘，掩去眸中复杂情绪，低声道：“民女……明白。”
　　她知道，她暂时活下来了。
　　用一纸空头支票，和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换来了一段岌岌可危的喘息之机。
　　两名兵士上前，态度算不上粗暴，却也绝不容她反抗：“姑娘，请。”
　　苏晚最后看了一眼木台上重新闭上双眼、眉心却依旧因痛苦而紧蹙的将军，转身，拖着沉重的镣铐，一步步走出这令人窒息的军帐。
　　帐外阳光刺眼，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手腕上的剧痛和那冰冷的杀意，如影随形。
　　她的古代求生路，从勘破这位女将军的秘密开始，就已踏上了一条遍布荆棘与未知的险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