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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钓鱼 ...

  •   蛋挞烫手,桑榆和许湜蹲在路边偷吃。

      吃完,许湜一抹嘴:“走!买汽水去!”

      小卖部里乱糟糟的,光线昏暗。

      许湜踮脚够最上层的薯片,忽听“哐当”一声闷响。

      两人从货架后探头,见店老板被酒瓶绊倒,醉醺醺冲他们吼:“看什么看!”

      眼看许湜要还嘴,桑榆赶紧拽他:“别惹事,买了快走。”

      一个穿旧棉衣的女人掀开卷帘门进来,把刚买的菜放茶几上——几根蔫萝卜,一小挂腌肉。

      “再给点钱行不……肉钱不够,人家等着……”

      话没完,醉汉猛地暴起:“败家玩意儿!没钱买什么肉!”

      女人吓得浑身一抖。

      许湜气得撸袖子要冲,被桑榆死死拉住。

      “我们打不过,叫大人吧!”

      刚出门,身后辱骂更刺耳:“贱货!再乱花钱打断你的腿!”

      桑榆一分神,许湜已扭头冲回去,整个人像树袋熊似的死死扒住男人大腿。

      女人缩在地上,被桑榆搀起来。

      “还好吗?”

      抬头对上那双眼睛的刹那,桑榆想起了妈妈。

      同样灰败,像一潭死水。

      “许湜!”桑榆冲过去扯男人扬起的胳膊。

      混乱中,兜里的小狗钥匙扣掉了出来,被扯开线,棉花冒了出来。

      那是陈佑李送的,此刻孤零零躺在狼藉里。

      门口响起急促的狗吠。

      两只小黄狗冲进来,一只冲着男人狂吠,另一只叼起地上的玩偶,转身就跑。

      男人跳脚大骂:“小杂种管闲事!老子今天……”

      砰!

      人影一闪,醉汉被狠狠撞飞出去。

      货架上的泡面、火腿肠噼里啪啦砸下,混着杀猪般的嚎叫。

      穿警服的年轻男警单膝压在他背上,反扣住他手腕。

      桑榆呆立原地,嘴巴张成O型。

      许湜两眼放光:“酷毙了!”

      “打老婆?”男警摇头,“最看不起你这种窝里横的孬种。”

      男人酒醒大半,额头贴地挣扎:“误会!都是闹着玩……”

      “闹着玩?”

      门口不知何时立着位女警察,黑色长款风衣下摆猎猎扬起,露出笔直的长腿。

      桑榆看着她,莫名眼熟。

      沈韫察觉到目光,挑眉:“吓着了?”

      桑榆慌忙摇头。

      许湜凑到男警跟前,直勾勾盯着枪套:“哥!你们出勤都带枪?让我摸摸呗!”

      他搓着手,满脸兴奋。

      男警乐了:“哟,胆儿挺肥?”

      “我超想当警察的!”许湜叉腰,“抓坏人多过瘾!这□□能打多远?”

      “行家啊!”男警利落扣上手铐,拍拍他肩,“好好读书,考上警校,别说摸,拆了重组都行!”

      “汪!汪!”小狗回来了,陈佑李气喘吁吁跟在后面。

      “你们没事吧?”

      “没事。”

      沈韫一挥手,示意同事把人带走。

      男人骂骂咧咧。

      “要不是穿着这身皮,早干你了!”男警推搡着他。

      许湜突然往前一步,眼神锃亮:“我们没穿啊。”

      “……”

      未觉三秋尽,时序已初冬。

      南方无雪,只有偶尔飘落的冷雨丝。

      天晴时,街道公园里,五颜六色的叶子仍挂在枝头,让人分不清是哪个季节。

      李京纾和陈谨辞踏着十一月最后的黄昏,回来了。

      干杯!

      小孩们满足地喝着汽水,剩下四位大人整了点小酒。

      这是一场接风宴。

      许从唯率先举杯:“难得聚齐,吃好喝好!”

      红汤翻滚,蘸料齐备,肥牛毛肚堆成小山,一台老电视从二楼搬下,架在小板凳上,播着《还珠格格》。

      火锅热气袅袅,被门口冷风吹散。

      大人不谈天高海阔,只讲细水长流之乐。

      街上有人提前放起烟花,噼啪作响。

      陈谨辞抿了口白酒,碗里多了李京纾夹来的菜,两人相视一笑。

      “再碰一个!庆祝咱们认识这么多年!”蔡女士举杯。

      砰!

      “我干了,你们随意!”

      酒气上头,在大人的世界平添了一丝伤感,小孩们仍守着电视机乐呵呵。

      蔡女士拉李京纾进了厨房,留两个男人独处。

      许从唯叹了口酒气:“这回待多久?”

      “明天下午就得走,这回是出差正好顺路。”

      许从唯无奈:“干别的我非骂你领导,偏偏是这行……”

      陈谨辞低头笑了。

      “老陈,这么多年……后悔过吗?”

      “当然。”他捏着酒杯,望向门外宁和的冬夜,“每次看到这场面,都后悔,因为里头没我。”

      “可也因为这样的画面,”他顿了顿,“我还想继续走下去。”

      许从唯笑:“你啊……”

      “我也要喝!”许湜闪现。

      他们给小男生倒了小半杯:“来,一起。”

      “陈绥呢?叫过来,咱四个走一个!”许从唯微醺。

      “他找京纾阿姨去啦!”

      后厨里,李京纾见儿子进来:“怎么不看电视了?”

      陈佑李声音清亮:“以前这种时候,你总捂我眼睛,说小孩要回避。”

      “所以我来回避一下。”

      李京纾轻笑出声。

      陈佑李递给她一串茉莉花手链。

      “真好看。”她立刻戴上。

      “家里那盆茉莉谢了,这是最后一点做的。”小男生说。

      李京纾歉然:“是我回来太晚。”

      小男生却笑了:“你们大人真容易伤感,花谢了明年还会开呀,我们虽然没有见面,可一直想着对方,所以没什么好难过的。”

      小男生说完又走了出去:“我猜爸爸一会儿会进来,到时候肯定又有那个画面,小孩子回避一下咯。”

      电视关了。

      桑榆腕上挂着茉莉手链,小心拉下袖口藏好。

      她站在门口回望,如同站在梦与现实的交界。

      她该走了,无人察觉这温馨中的离场。

      直到陈佑李再次出现。

      “走吧,送你回家。”

      第二天,陈谨辞用仅剩的半天,带母子俩去了游乐场。

      桑榆抱着快递进店,听见后厨争执:

      “水冰死了!我才不洗!”

      “小声点!你妈楼上睡觉呢!”

      “反正不洗,拿纸擦擦得了!”

      “嘿!说好石头剪刀布谁输谁洗,玩不起啊?”

      “略略略……”许湜做着鬼脸溜出来,差点撞上桑榆,“我靠!哪来的快递?”

      “信友寄的。”

      许湜嘟囔:“还真聊这么熟了?”

      桑榆笑笑,把快递放桌上拆开。

      信上写:

      【爸爸赶集买了土蜂蜜,记得你说有个朋友爱吃甜的,寄些给你们。】

      桑榆举起蜂蜜罐喊:“许叔叔!晚上想吃蜂蜜鸡翅!”

      碗刚放进橱柜,许从唯笑着过来:“行啊!正好我也解解馋。”

      “什么解馋?又有好吃的?”许湜凑过来。

      许从唯瞪眼:“碗都不洗!没你的份!”

      许湜讪笑:“洗!这就洗!”

      “晚啦。”桑榆指指空水槽。

      “啊我的好爸爸~要不,我给你唱首歌?”

      “少来这套!”

      许湜不管,扯开嗓子唱:“爸爸爸爸爸爸爸爸,亲爱的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慈祥的爸爸~他满口没颗牙,满头白头发~整天嘻嘻哈哈,活像洋娃娃~”

      “再唱拿胶带封嘴!”

      许湜立马闭嘴:“看!我多听话!能吃了不?”

      许从唯微笑:“不能。”

      许湜跺脚:“那把我刚唱的歌还我!”

      桑榆:“咳……叔叔,他意思是让您叫他……”

      “我靠!你挑拨离间!纯属巧合!误会!”许湜咬牙切齿。

      许从唯:“想吃也行,按最原始的法子。”

      “啥法子?”

      “以物易物,桑榆用蜂蜜换了鸡翅,你也拿样东西换。”

      半小时后。

      河边。

      俩小孩顶着寒风。

      桑榆走得冒汗,冷风一吹直打喷嚏:“你非得钓什么鱼啊?”

      许湜把桶一墩,支开折叠椅,装好浮漂鱼饵,鱼线划出漂亮弧线,打破水面平静。

      “这你就不懂了,”许湜撇嘴,“我爸以前可爱钓鱼了,天天能钓一大桶。有回我偷偷跟去,好家伙,他一条没钓着!菜市场买的!”

      桑榆“噗嗤”笑出声:“后来呢?”

      “后来我妈一直蒙在鼓里,看钓那么多也吃不完,就说干脆开个店吧。”

      “你家店这么来的?”

      “不然呢?”许湜翻个白眼,“刚开业那会儿,生意超级好,都说好吃得上瘾。我妈吓坏了,怀疑我爸偷偷加了料。一查手机,真有个可疑联系人,天天发啥‘某街某号,几点几分,交易多少’……我妈直接大义灭亲把他举报了!”

      桑榆爆笑:“那你还敢钓?”

      “必须的!谁让他不给我吃鸡翅,我偏要臊臊他!”

      桑榆:“要是……你也钓不上来呢?”

      “切!等着瞧!”

      一小时过去。

      桑榆望着纹丝不动的水面:“下午菜市场早点去,鱼新鲜。”

      “你!”许湜扭过头,“边儿去!别烦我。”

      桑榆吐吐舌头,“不等啦,我看鸡翅去。”

      寒风刮得更紧了,桑榆缩着脖子跑远,留下许湜一个人对着纹丝不动的水面较劲。

      “哼,等着瞧小爷满载而归!”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西斜。

      许湜冻得手指发麻,肚子也开始咕咕叫,脑子里全是香喷喷的蜂蜜鸡翅。

      他烦躁地动动脚,心里盘算着:再等十分钟,就十分钟!钓不到就……就去菜市场!反正不能空手回去!

      就在他天人交战之际,旁边传来细微的喵喵叫。

      许湜警惕地扭头,只见一只橘黄色的大胖猫,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蹲在了离他几步远的河岸边。

      那猫浑身毛色油亮,一看伙食就不错。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许湜被它看得浑身不自在。

      那猫的眼神……怎么说呢?不像期待,倒像是……看戏?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审视,仿佛在说:“哟,还在钓呢?钓到啥了?空气吗?”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钓鱼啊?”

      橘猫不为所动,甚至慢条斯理地抬起一只前爪,舔了舔毛茸茸的肉垫。

      “嘿!你这肥猫!什么意思?看不起小爷是吧?”他指着水面,“有本事你下去抓一条给我看看!光蹲那儿耍嘴皮子算什么好汉……好猫!”

      橘猫懒洋洋地“喵”了一声:“愚蠢的人类。”

      手里的鱼竿猛地一沉!

      一股巨大的拉力瞬间传来,鱼线绷得笔直,竿尖被狠狠拽向水面!

      “哎哟我去!”许湜又惊又喜,差点被拖个趔趄。

      他屏住呼吸,慢慢将鱼线往回收。

      哗啦一声水响!

      一条金灿灿、肥硕无比的大黄鱼被提出了水面!

      “看见没?肥猫!小爷钓到了!”

      橘猫仰着头,对着桶里的大黄鱼“喵呜~喵呜~”地叫着,声音又软又急,完全没了刚才的傲慢,琥珀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渴望,粉嫩的舌头还时不时舔舔嘴唇。

      那模样,分明是饿极了,馋坏了。

      “啧!”

      许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蹲下身,“喂,肥猫,这可是我钓了一下午,准备拿去换鸡翅的……”

      橘猫仿佛听懂了他的犹豫,叫得更委屈了,还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腿。

      许湜盯着猫看了几秒,又看看桶里的大鱼,最终长长叹了口气,认命似的嘟囔:“算了算了!谁让我心软呢!便宜你了!你这家伙,刚才还笑话我,现在倒知道卖惨了?下次见到我客气点知道不?”

      他伸手从桶里抓起那条还在扑腾的大黄鱼。

      橘猫立刻兴奋地“喵”了一声,尾巴竖得像根天线。

      “喏!吃去吧!撑死你个大肥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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