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我的偏执女友》元啾

13、第 13 章

　　激烈的赛场上，双方辩手一串串妙语连珠。

　　轮到晏梨所在队伍里的反方三辩，她站了起来，说话时的语速较快，显出她思维的敏捷性。

　　“……就好比登山，目标是山顶，但是登山的意义在于攀登本身。真正塑造人的是途中的风景，而不是到达的山顶。”

　　“再好比我们看体育赛事，是享受那紧张焦灼的比赛过程，还是仅仅为了知道最后的比分？如果这样我们何必半夜守着直播，直接等第二天的新闻报道结果就可以了。
　　如果只在乎结局，那我们看小说时，又为何要花大量的时间去阅读，直接翻到最后看结局好了。”

　　她运用了类比，做到深入浅出，语言生动又幽默，引得观众笑了起来，为其鼓掌。

　　晏梨发现周檀青的手指轻点桌面，她在找逻辑漏洞。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了坐在那的周檀青，对方的手中拿起一只钢笔，目光认真地转向了她，注视着她。

　　晏梨赶紧转开了目光，生怕对方影响到了自己，这是对方辩友的美人计，她不能上当。

　　最后是总结，正方四辩看了几眼稿子，起来进行了小结，她将主题升华到了一定高度，上了一波价值。

　　“综上所述，我方坚定认为，故事的结局至关重要，它是所有过程的合并，它回应着过程的每一次伏笔。
　　我们期待向往结局，那些感叹号、省略号、并不仅仅只是一个结束。
　　它是人类“有始有终”的本能，为我们达成的是一场心理闭环。
　　更引领着我们下一场旅行的开始，对下一个故事的期待。”

　　观众的掌声如雷鸣响起，正方总结得既有哲理又有情感，引起了现场人员的共鸣。晏梨叹了口气，够厉害的。

　　主持人看向了她们，拿起话筒道：“接下去，请反方四辩陈述。”

　　作为队伍里的四辩，晏梨处于一个关键性的作用。她整了整衣摆站起来，迎上对面锐利的审视。在强大的对手面前，虽还有些紧张，她深吸一口气，讲出了自己的想法：

　　“一个故事，就像一场人生，如果只盯着终点的句号看，我们就会错过那些有欢笑有泪水的逗号，一一列举的顿号、惊喜的感叹号！我们应当体悟的是当下的过程，而不是那个遥远的未必会出现的结局。”

　　她停顿了片刻，掷地有声道：“故事的结局不在于最后一章的尘埃落定，而应是每一页翻动时的期待。”

　　台下响起了一连片热烈的掌声，这个反击实在精彩，语调的轻重缓急往往能调动听者的情绪，而辩论赛场上的随机应变更是来得会心一击。

　　观众的掌声给了晏梨莫大的信心，她笑着扫视了全场，双眸明亮，讲出了最后一句阐述：

　　“故事的结局其实并非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曾为黛玉葬花而落泪，为特鲁迪女士横渡英吉利海峡而振奋。重要的是我们用脚丈量的土地，用心感受过的风霜雨雪。
　　作为故事的参与者更应当放下对结局的执念，去体验最本真最有启迪的过程！”

　　用极富感染力的词语，讲述深刻的哲思。这是她的策略。

　　“我的发言完毕。”说完结束语，晏梨坐了下去。虽然她面上冷静，但是手还在些微打颤，她的耳中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下面是自由辩论环节”，主持人的话将她拉回到了现场。

　　队长已经整装待发，自信地站了起来，用锐利地话语攻击了正方的论点。

　　晏梨也集中了注意力，等着对方辩手反驳，就赶紧记下那些话语里的漏洞，随时准备起来战斗。

　　正方三辩面对质问，脸上显出讥诮的神色，她紧盯着反方的一辩，听着她的每一个字，面上是不显山水的冷静，然后双手一撑桌子，站了起来。

　　空气里弥漫着无形的刀光剑影，连观众都屏住了呼吸，摇动着脑袋，听她们精彩的一来一回，唇枪舌战。

　　自由辩论阶段，晏梨每次听对方发言时，都忍不住皱眉。只有在找到漏洞时，眉头一松，立马在纸上写下了灵光一现的反击。

　　她的神态变化明显，而周檀青早已经注意到了她。在发现她脸上情感变化时，就随之思考队友刚刚的话语里，被抓住了哪一块言语漏洞。

　　“我想问反方四辩。”周檀青指名道姓，剑指晏梨。

　　灯光开始变得刺眼，对方的眼光冷得像冰锥刺在她身上，晏梨知晓这是这也是一种心理战术，她想在在气势上压倒她，让她产生畏难情绪。辩论打得还是一场心理战。

　　“如果故事的结局不重要，为什么人们还会为悲剧痛苦？按照你方逻辑，如果结局毫无意义，我们此刻所有的辩论，人类文明发展的终极导向不都是一种毫无意义吗？”

　　周檀青的声音不高却明明白白地在拷问她。

　　晏梨的手微微紧握成拳，很好，这是她预判过的例子，周檀青竟然讲了。
　　她从来不害怕的就是周檀青的冷若冰霜，对此她只会越挫越勇，晏梨翘起了嘴角，反而兴奋地燃起了战意。

　　她像捕猎的豹子一般张了张手掌，她站了起来，将周檀青给自己的刁难全数收下，又反打回去。

　　“请对方辩友不要偷换‘结局’与‘意义’的概念。文明的存续、辩论的价值，在于过程本身创造的智慧与情感。如果今天的辩论只是为了‘胜’或‘负’的结论，那才是真正的虚无。按照你方的逻辑，对结局的看重，其实更容易导致功利主义大行其道。”

　　周檀青微微一怔，现场陷入一片寂静，然后是哗然，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反方四辩，竟然如此有实力。

　　她好像看到了周檀青嘴角微微上扬，又回到了绷直成一条直线。她笑了，晏梨看得很清楚。

　　“对方辩友说重结局会导致功利主义，我也想说不重结局，重过程更容易形成价值虚无！”周檀青从另一个刁钻的角度，犀利地反驳。

　　接下去的唇枪舌战，观众更是频频点头，看向正方时，点头赞同，看向反方时又是深表赞同。

　　只要谁开口讲话，观众就开始忍不住站在哪一边。

　　辩论赛的胜负难分，最终宣布的结果是平局，两方旗鼓相当。

　　最后坐在最中间的评委老师，被邀请来的一位语文老师，她结合了双方的观点，用一种包容的眼光，表扬了正反方的选手，然后看向了坐在下面的所有学生观众。

　　“辩论的魅力不在于分出绝对的对错，而在于激发思考。本轮的辩题没有唯一的答案。”

　　“对于在座的一些同学，高中的生活就要结束了。你们未来要选择自主招生，志愿填报，亦或是毕业季的爱情要分离还是结果，这些结局或多或少的，是这场高中之旅的验证。但也请大家不要忘记，你这三年收获的，思考问题的方式，开拓的眼界，走出的舒适圈，都不会在未来失去价值。”

　　掌声跃起，这一场辩论赛落下了尾声。

　　晏梨跟队友相拥，庆祝完了后，她抬起头，与被队友围住的周檀青，隔人海相望。

　　听到主持人引领双方辩友聚到了舞台中间，她们惺惺相惜，郑重地一一握手。

　　虽然在赛场上剑拔弩张，但是赛后，正反方都忍不住露出笑容，夸赞起了对方。

　　晏梨笑着接受对方辩友对她的赞扬，也将她注意到的值得学习的亮点反馈给对方。

　　她同钦佩的人握手，带上欣赏的目光，感谢她们让自己拓展认知的边界。

　　当她握到周檀青的手时，是一种经年累月不再有的感觉，是暖的。

　　隔着肌肤感受不到更多，但她却仿佛听到了血液在血管中流淌的声音，她的视线落在那两只握在一起的手上，调动了全部的感官感受那一刻。

　　在周檀青松开了力道后，她的视线缓缓抬起，对上了面前的女生。

　　对方耷拉着眼皮，望向她的视线有些思考，带着她也捉摸不透的意外，她的唇瓣轻启：

　　“有没有人说过，你安静时喜欢皱眉？”

　　无数的场景如雪花般落在了晏梨的身上。

　　她眨眼的刹那，仿佛听到不同时空的周檀青说出了一样的这句话。
　　晏梨轻启唇，笑道：“有。”
　　那双眼睛看向了周檀青，认真询问她：“我今天的表现如何？”

　　“刮目相看。”

　　得到这句赞美实在太过不易，“谢谢。”她还算平静地回应，然后走向下一个选手，同其他人握手。

　　但她的心久久激荡，还不能平静。她愿意周檀青将她视作危险的对手。

　　她看着星星，知道那颗星星在头顶璀璨，赶路时的步伐也将变得坚定而执着。

　　最后，参赛选手进行了合影，在合照里，她的目光一直看向了她的结局。终点的那颗繁星抬起头，在她面前清晰可见。

　　无疾而终的恋爱，不知道目的地的旅程。

　　什么才是故事最后的答案？

　　本场的辩题是：故事的结局到底重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