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好不要脸的女天乾 ...

  •   燕记应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窗棂,目光投向营帐外的路径,直到兵长那略显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连忙转过身追问:“他怎么说?”
      兵长一张糙脸上满是未能劝服的懊恼,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抬手抹了把脸,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和无奈:“李恒那小子,脾气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我好说歹说,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他愣是半点没松口。”
      燕记应凤眼微挑,唇角勾起弧度,点了点头:“知道了。我自己去会会他。”
      “哎,将军!”兵长闻言,连忙上前一步,脸上露出几分急切,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他自以为是的经验之谈,“李恒这个人,你得顺着毛捋。他吃软不吃硬,你只要态度放缓和些,好好跟他说,他那人耳根子软,说不定就听进去了。”
      吃软不吃硬?
      燕记应心中冷嗤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李恒那人,分明就是个软硬都不吃的滚刀肉。
      她可是打听过了,这些年,军中对他存着心思的天乾地坤不在少数,哪个不是变着法儿地献殷勤,嘘寒问暖?
      结果呢?
      李恒只会像受惊的兔子,躲得更远。
      他那死鬼丈夫都化成灰快十年了,军营里与他同期甚至晚辈的地坤,孩子都能满地跑了,有的甚至都换了第二、第三任天乾,唯独他李恒,身边始终空空如也,连个想搭伙过日子的念头都瞧不出来。
      。。。。。。。。。。。。。。。。。。。。。。。。。。。。。。。。。。。
      寒气顺着门缝钻进来,屋里跟冰窖似的。李恒正弓着背,在案板上拾掇着几根冻得发硬的菜叶,指节被冻得通红,动作迟缓。身后那道锐利的视线几乎要将他背脊洞穿,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他停了手里的动作,慢慢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平静地看向斜倚在门框上,抱臂打量他的燕记应,声音沙哑得像是磨过砂纸:“你只是因为我次次都推开你,才觉得我跟旁人不一样,对吧。”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她俊秀而英气的脸上,“燕记应,我们年岁差得太多,不合宜。”
      燕记应那双总带着几分审视的凤眼,此刻落在他那双几乎要冻裂的手上,眉头都没动一下,薄唇吐出两个字:“放屁。”
      李恒嘴唇翕动了一下,终究没再开口。他默默转回去,拿起发黑的布巾用力搓了搓僵硬的手指,然后将那几片可怜的菜叶重新按在砧板上,举起了菜刀。刀锋落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啧。”燕记应咂了下舌,踱步进来,毫不客气地凑到他身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冰冷的耳廓,“手都冻成这样了,我帮你?”
      她身上带着外面清冽的风雪气,还有一种独属于天乾的,淡淡的、却极具侵略性的松木香。
      李恒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刀刃稳稳地停在菜叶上,他头也不抬,声音闷闷的:“将军不用去巡逻?”
      “不用,”燕记应尾音拖长,带着点儿漫不经心的笑意,身子又朝他贴近了些,几乎要碰到他的胳膊,“我爹是兵部侍郎,这点小事,谁敢让我亲自跑腿?”
      她笑嘻嘻地伸出手,作势要去拿他手里的刀,“看你这手,再切下去,怕不是要把自己指头也当菜给剁了。我来?”
      李恒的视线从那几片冻得发硬、颜色暗沉的菜叶上,缓缓地、带着几分迟滞地挪开,最终落在了燕记应伸过来的那只手上。那只手就悬停在他紧握着菜刀的手的旁边,离得很近,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指尖携带的微弱暖意,与他自己手上那股深入骨髓的冰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的目光,布满血丝,像蒙了一层永远也擦不净的灰翳,此刻却细细地打量着那只手。
      这只手,算不上传统意义上的白皙柔嫩,不像那些养在深闺从未沾过阳春水的千金小姐,指如削葱根,肤若凝脂。但它也绝非军中那些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兵那样,布满厚茧,指节粗大,皮肤粗糙得像老树皮。
      燕记应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利落,透着健康的淡粉色。李恒的视线在她的指尖停留了片刻,那里并没有他想象中武将应有的厚茧,只有一层极薄的、几乎看不出来的硬皮,像是刚刚开始磨砺的玉石,带着初生的粗糙,却远未到坚不可摧的地步。
      掌心也是如此,只有一层浅淡的、分布均匀的薄茧,覆盖在皮肤之下,若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他甚至能看清她掌心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在微弱的光线下隐约可见。
      李恒默默地将这双手与他记忆中那些饱经风霜的手作对比。他见过伙房老张那双因为常年劈柴烧火而变得又黑又硬、布满裂口的手;见过老兵油子们那双因为常年握着兵器而指节变形、布满老茧,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磨得发亮的手。燕记应的手,显然不属于那一类。它更像是一件保养得当,但偶尔也会拿出来使用一下的工具,带着几分贵气,又透着刚刚开始沾染风霜的锐利。
      这又是哪里的富家小姐,跑来军队里消遣时光,镀层金的吧?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带着几分讥诮。军营里这种事并不少见。
      不过……他清晰地记得,第一次在伤兵营见到燕记应时的情景。
      那时她肩头中了一箭,血几乎浸透了半边军服,脸色苍白得像纸,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
      她却只是靠在简陋的床架上,咬着牙,一声不吭地让安大夫处理伤口,带着几分审视和傲气的凤眼虽然黯淡,却依旧倔强地圆睁着,没有丝毫退缩和畏惧。
      甚至在安大夫用烧红的烙铁为她止血时,她也只是闷哼了一声,身体剧烈地颤抖了几下,便再无多余的表示。那一刻,李恒就觉得,这个年轻的女将军,绝非什么来军中玩闹的纨绔子弟,她骨子里有股寻常人没有的狠劲和韧性。
      李恒摇了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从她手上挪开,重新落回砧板上那几片菜叶上,他低声道:“不用了。”他握着刀柄的手指收紧了几分,刀锋在菜叶上停得稳稳当当,“你弄不好,我来就行。”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又低低补充,“他们……伙房其他人快回来了,你快走吧,不要在这里……惊扰到其他地坤。”那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一股子不容分说的固执。
      燕记应一双凤眼微微眯起,唇角却勾起极浅却意味深长的弧度。她盯着李恒苍白得没有血色的侧脸,下一刻,身形骤然动了!
      她长腿一抬,动作干脆利落地踩上了旁边一条矮凳,整个人瞬间拔高,俯视着李恒。不等李恒有所反应,带着清冽风雪气和浓烈松木香的温热气息再次侵袭而至,紧接着,一片柔软力道结结实实地压上了他的唇,甚至还带着点不轻不重的啃噬。
      “唔!”李恒的眼睛骤然瞠大,瞳孔都仿佛凝固了。
      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万千星火,瞬间一片空白。
      唇上传来酥麻的触感,带着些微的刺痛与对方不容错辨的温热,如此清晰,让他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等他猛地回过神,一股滚烫的热流直冲头顶,常年没什么血色的脸颊,此刻从耳根到脖颈,都烧起一片深红。
      他触电般地向后踉跄一步,后腰重重磕在冰冷的灶沿上,手中那把沉甸甸的菜刀“哐当”一声被他竖直举起,刀尖因手臂的剧烈颤抖而摇晃不定,直指那个已经好整以暇跳下凳子的罪魁祸首。
      “你——!”他嘴唇哆嗦着,胸膛剧烈起伏,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嗓音因为极致的羞愤而变得又粗又哑:“无耻之徒!流氓!”
      燕记应却像是偷到了腥的猫,不怒反笑,爆发出一阵清朗又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声,那笑声在狭小而简陋的伙房里回荡,显得格外张扬。
      她对着满脸通红、持刀欲“砍”的李恒做了个俏皮的鬼脸,身形灵活地一旋,几步便蹿到了伙房门口。
      门口堆着一堆胡乱码放的柴火,她连绕路都懒得,长腿矫健地一撑,整个人便如猎豹般轻盈地翻了过去,眨眼间便消失在风雪初霁的晨曦微光里,只留下一串渐渐远去的笑声。
      她前脚刚走没多久,伙房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几个穿着厚实棉衣的身影裹挟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
      为首一个面容十分和善的地坤,一眼便瞧见了僵立在灶台边,脸上红晕未褪,手中还举着菜刀的李恒,以及他面前只剩下了几片的菜叶子。
      那地坤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上前,语气带着再熟悉不过的关切:“李恒,你怎么又这么早就过来了?咦,这些菜……都是你一个人弄的?”
      他说话间,已经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想要去接李恒手中那把菜刀,口中温和地劝道:“看你这脸色,比昨天还差些。快去歇着吧,剩下的交给我们几个就行。”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
作者公告
求求收藏啦,这些都是老文,在贴吧或者在花市连载过。3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