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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眼泪是咸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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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为什么会死呢。
人怎么会死呢。
你怎么可能会死呢。
回答我,舟瑾。
太阳染红了半边天空,如血色般,打在那排松树上,像镀了一层金边。
我朝外走去。
眼泪是咸的。
太阳太刺眼了。
——
他死了,给我留下了个孩子。
我看那孩子和他长的有几分相似就留了下来。
这栋临湖的别墅太大,太静。
他留下的不止是孩子,还有我们都曾嗤之以鼻,如今却冰冷地摆在我面前的巨额信托基金,以及一个需要我签字的、庞大的商业帝国暂时托管委员会。
律师和助理每天准时出现,声音低沉,衣着肃穆,像是在进行一场漫长的哀悼。但我清楚,他们哀悼的不是他,而是他留下的财富和权力可能出现的任何一丝不确定性。
那孩子被保姆带着,住在西翼的套房。
我很少去看他,直到那天下午,我无意中穿过连接东西翼的长廊,看见他正坐在洒满阳光的地毯上玩积木。
三岁的孩子,侧脸的线条,微蹙着眉头专注的神情,几乎和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又猝然松开。
一种奇异的感觉攫住了我——不是悲伤,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审视。
我走了过去,挥退了保姆。
孩子抬起头,那双眼睛,和他父亲一样,是漂亮的深琥珀色,此刻正清晰地倒映出我的身影。
他并不怕生,或者说,他对这个环境里出现任何人都不感到意外。
他只是看着我,然后举起手里一块快要成形的积木,奶声奶气,却吐字清晰地说:
“飞机。爸爸的。”
他说的“爸爸”,自然是指那个已经躺在冰冷墓地里的男人。
他有一架庞巴迪,常带着这孩子上天兜圈。
我蹲下身,平视着他。
阳光把他细软的头发染成浅金色。
我鬼使神差地问:“喜欢飞机?”
他用力点头,然后又低头去摆弄他的积木,小声地、自言自语般嘟囔:“爸爸飞……高高……不见了。”
我的心绪复杂难言。
留下他,最初或许是一时冲动,是那几分相似勾起的一点说不清是怀念还是报复心的东西。
但现在,看着这个对他父亲的死亡仅有模糊概念的小东西,一个念头逐渐清晰。
他是他的骨血,是他在这世上最直接、最脆弱的延续。
而我,现在掌控着这一切。
我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有些生硬。
他疑惑地又抬起头。
“以后,”我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算得上温和,但每个字都带着我自己才明白的重量,“叫我教父。”
孩子懵懂地看着我。
这时,我的私人助理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平板,面色有些凝重。
我知道,又是委员会那帮老家伙在施加压力,质疑我一个“外人”对这笔遗产和监护权的控制能力。
我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孩子。
他正低头,努力地将最后一块积木搭上去,那座小小的“飞机”颤巍巍地立了起来。
我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对助理淡淡地说:“通知委员会,一小时后召开视频会议。另外,以我的名义,给小家伙成立一个教育基金,额度就按最高标准。”
我走向门口,脚步稳定。
他的帝国,他的血脉,现在都由我来接管。
这或许,是他死了之后,留给我的最有意思的一件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