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妻妹》困成盒盒已凉凉

16、第 16 章

　　她将崔铭给的那个沉甸甸的钱袋，取出几个银锭子，打算先紧着眼前急用，余下的都收好，系好钱袋，寻了处墙砖松动的地方，妥善藏好。那枚虎头玉佩，则被她用细绳穿了，小心翼翼地贴身佩戴在胸口，隐藏在衣襟之下。这是她目前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依仗。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江晴敏便起身。她仔细梳洗，换上了一件虽半旧却浆洗得干净的藕荷色衣裙，将一头青丝简单绾起，只用一根银簪固定。镜中的人，眉眼间少了往日的怯懦，多了几分沉静的力度。
　　她并未直接发作，而是以“经历大难，心神受扰，需为弟弟压惊祈福，并感谢神明庇佑得以平安归来”为由，直接去前院寻到了正在指挥仆妇干活的李嬷嬷。
　　李嬷嬷见她主动找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挂上那副惯常的、带着几分虚假热络的笑容：“三小姐起得真早，可是有什么吩咐？”
　　江晴敏目光平静地看着她，语气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嬷嬷，我昨日归来，见弟弟身形消瘦，面色不佳，心中甚是不安。想来是此前受惊，又兼饮食上有所欠缺所致。如今既已回来，需得好生将养。从今日起，弟弟每日的饮食，需得保证有一个新鲜鸡蛋，午膳或晚膳，需见荤腥，或是肉片，或是鱼虾。米粥需得稠厚，馒头需得新鲜软和。”
　　李嬷嬷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下意识就想拿“庄子艰难”来搪塞：“三小姐，您有所不知，今年收成……”
　　江晴敏并未动怒，只是微微抬手，打断了她的话，目光依旧平静地落在李嬷嬷脸上，声音却清晰了几分：“嬷嬷，我虽是不受宠的庶女，但终究是侯爷的血脉。弟弟更是侯府的庶子。若我们姐弟在父亲名下的庄子里，因冻饿致病，甚至……出了什么差池，这消息万一不慎传了出去，不知父亲和母亲脸上，是否好看？上京城御史台的耳目，又是否会放过这等‘苛待庶子庶女’的谈资？”
　　她顿了顿，看着李嬷嬷微微变色的脸，继续缓缓道，每个字都敲在对方心坎上：“还是说，在嬷嬷眼里，偌大的平阳侯府的脸面，竟连这点最基本的饮食用度，都不值得？”
　　她的话没有疾言厉色，没有哭诉委屈，只是平静地陈述利害，却句句戳中要害。李嬷嬷想起昨日那两名气息冷冽、明显是军中精锐的护送兵士，又想到江晴敏此次归来后明显不同的气度，再掂量她话中“侯爷血脉”、“苛待庶子庶女”、“传了出去”、“御史台”这些字眼的分量，额角不禁渗出细汗。若真闹出事情，上面怪罪下来，她一个奴才，绝对担待不起！
　　“三小姐言重了！老奴、老奴岂敢！”李嬷嬷连忙躬身，脸上挤出的笑容带着几分勉强，“小姐和小公子的用度，老奴这就去安排，定让小姐满意！”
　　“还有，”江晴敏并未就此打住，继续说道，“眼看天气转寒，弟弟去年的冬衣都已短小破旧。请嬷嬷拨些棉花和厚实布料来，需得尽快为他添置新衣。另外，去岁的炭火便不足，今年屋里的炭盆，需得早早备足，莫要等到天寒地冻时，再让我们姐弟挨冻。”
　　她的要求合情合理，态度不卑不亢，李嬷嬷虽心中肉痛不忿，却也不敢再像以往那般明目张胆地克扣，只得咬牙一一应下。
　　夜色渐浓。小院内，唯一亮着光的是江晴敏所居的正屋。一盏旧油灯搁在窗边的木桌上，豆大的灯焰随着窗缝漏进的微风轻轻摇曳，在墙壁上投下忽长忽短、摇曳不定的人影。
　　小桃和梨梨坐在灯下，手中是一件江明宇穿小了的里衣，俩人正研究改小公子的里衣，就着昏黄的光线，仔细地将磨损的袖口向内折边，准备缀上一块柔软的旧布。针尖在粗布间穿梭，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江明宇——此刻他正努力适应这个新名字——搬了个小杌子，紧挨着江晴敏坐着。他面前摊开一小块用灶膛里捡来的木炭涂画过的石板，上面是江晴敏方才教他的几个简单字样。小家伙握着另一小截木炭，歪歪扭扭地模仿着，小脸绷得紧紧的，写得极为认真。
　　江晴敏眉眼低垂，神情专注，暖黄的灯光柔和了她略显清瘦的面部线条，她目光柔软的看着弟弟。
　　“明宇，”江晴敏声音压得低柔，如同夜风拂过窗纸，“记住了，在外人面前，你便是江明宇，是姐姐的亲弟弟。从前那些……关于‘手机’、‘电视’的话，还有‘姜宇’这个名字，都只能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对谁都不能提起，记住了吗？”
　　小家伙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带着超越年龄的懂事，用力地点了点：“嗯！记住了，姐姐。我是江明宇。”他顿了顿，小声补充，“跟姐姐一样的江。”
　　江晴敏眼中泛起一丝暖意，伸手轻轻抚了抚弟弟细软的发顶，指尖带着怜爱：“真乖。”
　　看着他这般模样，江晴敏心中那片因处境艰难而冰封的角落，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温热的暖流，柔软而坚定。为了这失而复得的珍宝，她必须立得住，必须在这方寸之地，为他撑起一片安稳的天空。
　　可是江晴敏的思绪却不受控制的渐渐飘远。白日里，她会更加留意李嬷嬷与哪些人来往密切，庄子上往上京城送信或是上京城来人的频率如何。她也会借着在庄子附近散步的机会，看似无意地向丫鬟、仆役，甚至偶尔遇到的、面相老实些的庄户，打听些外面的风声，关于时局，关于上京城侯府的近况，哪怕只是只言片语。她知道自身能力微薄，如同蜉蝣，但至少，不能再像初来时那般，浑浑噩噩，如同一叶无根的浮萍，任由风浪摆布。那段在苍岐山中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经历，如同烈火淬炼，悄然剥去了她骨子里最后一丝侥幸与依赖，赋予了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向内求取的勇气和面对困境时的冷静决断。
　　灯火跳跃了一下，将她微微出神的脸庞映得明暗不定。
　　就在这时，一个名字毫无预兆地掠过心间——崔承野。
　　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下一颗小石子，漾开圈圈涟漪。那个玄色的、挺拔而冷峻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细微的、如同被陈年梅子汁液浸染过的酸涩悸动，以及……后背箭伤那仿佛残留着的、清晰的痛楚。
　　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仿佛一场梦一样，江晴敏现在想起来那段记忆仿佛被晕开的墨迹一样模糊起来，唯一深刻在心底的是那夜崔承野苍白的面庞，但她清楚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可能也没有机会再见了。
　　还是要活在当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