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枝藤》兰听白

21、缠枝藤 · 第二季续：破冰·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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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缠枝藤·第二季续：破冰·前夜

　　小镇举办了一场小型的文化交流节，图书馆是主会场之一。作为中文区的负责人，沈白忙得脚不沾地。

　　傍晚，活动临近结束，人流渐渐散去，沈白和几个志愿者还在做着最后的整理工作。他需要将一批沉重的、用于展示的古籍画册搬回库房。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弯腰去搬一个沉重的箱子，一只手臂却从他身侧伸过，稳稳地托住了箱底。

　　“我来。”

　　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没有任何强迫的意味，更像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

　　沈白身体一僵，猛地抬头。

　　白予墨不知何时出现的。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他没有看沈白，只是沉默而利落地将那个沉重的箱子搬起来，转向库房的方向。他的动作很稳，带着一种固有的、属于他的力量感，但姿态却收敛了许多，甚至刻意避免与沈白有任何不必要的接触。

　　沈白愣在原地，看着他沉默搬运的背影，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周围的志愿者也都有些讶异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气质非凡却又一言不发埋头干活的陌生男人。

　　白予墨没有理会任何目光。他只是来回穿梭，沉默地将最重的那几箱资料全部搬进了库房，摆放得整整齐齐。做完这一切，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却依旧平稳。

　　他走到水槽边，拧开水龙头，冲洗了一下手上沾染的灰尘，然后拿起搭在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全程没有动用图书馆的任何资源，甚至自带了一条干净的毛巾。

　　最后，他转过身，目光终于第一次，真正地、平静地落在沈白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了以往的偏执、疯狂、占有欲，或者刻意表现的笨拙。只有一种深切的、仿佛历经千帆后的疲惫，以及一丝……小心翼翼的询问。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对着沈白的方向，颔首示意了一下。

　　仿佛在说：忙完了？没事了。

　　然后，他没有再多停留一秒，转身就朝着图书馆外面走去。背影挺拔，却莫名透着一股孤寂和……落荒而逃的意味。

　　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惊扰到什么。

　　沈白看着他就这样来了，干了活，又走了。像一阵沉默的风。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没有任何试图靠近的举动，甚至没有一个多余的眼神。

　　但那种纯粹的、不带任何附加条件的“帮忙”，却比之前所有刻意的“付出”和“道歉”，都更具有某种……直击人心的力量。

　　一个志愿者小姑娘凑过来，小声对沈白说：“沈老师，那个人……是谁啊？好奇怪，但是……好像人还不错？”

　　沈白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着白予墨消失的门口，心脏某个被冰封的角落，似乎传来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咔嚓的脆响。

　　当晚，沈白回到住处。

　　他发现门口除了照例的温热的晚餐（今天换了他最近偶然提起想吃的馄饨），还放着一个厚厚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牛皮纸文件袋。

　　袋子很沉。

　　上面贴着一张便签，是白予墨的笔迹，依旧简洁：

　　【一些你可能会需要参考的资料。无意打扰，随你处置。】

　　沈白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袋子拿进了屋。

　　他打开袋子，里面并不是他预想中的什么财产转让文件或者道歉信。

　　而是……厚厚一沓，关于白家内部某些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分析，以及……几份涉及他父母早年与白家一些未公开的、算不上愉快但已时过境迁的旧日纠葛的原始档案复印件。

　　这些东西，与其说是“礼物”，不如说是“武器”。

　　是能让他更清晰地了解过去，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反过来制衡白家的“武器”。

　　白予墨把他从不示人的、家族内部最真实甚至不堪的一面，撕开了一道口子，赤裸裸地、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坦诚，摊开在了他的面前。

　　仿佛在说：看，这就是全部的我，和我背后的泥沼。我不再对你有任何隐瞒。你可以用它来防备我，甚至……报复我。

　　我把我的弱点，交给你。

　　沈白一页页翻看着那些冰冷的文字和图表，手指微微颤抖。

　　这不是讨好。这不是算计。这甚至不是道歉。

　　这是一种……更彻底的、近乎绝望的交付和信任。

　　他忽然想起白天，白予墨沉默地搬着箱子时，那流畅手臂上的一道不甚明显的、已经结痂的划痕——那是他上次砸碎镜子时留下的。

　　这个男人，正在用他那种笨拙的、偏执的、甚至堪称惨烈的方式，一点点地，试图撬动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由他亲手筑起的冰山。

　　沈白闭上眼，将那些沉重的文件放下。

　　胸腔里，那股冰封已久的寒意，似乎正被一种复杂而汹涌的情绪，冲击得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