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枝藤》兰听白

20、缠枝藤 · 第二季续：赎罪之路·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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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缠枝藤·第二季续：赎罪之路·起点

　　沈白那番冰冷彻骨、如同最终判决般的话语，将白予墨彻底钉在了耻辱和绝望的十字架上。

　　他没有离开小镇。

　　但他也没有再试图靠近沈白。那句“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彻底隔绝在外。

　　他在小镇最边缘的地方租下了一栋不起眼的旧屋，离沈白的住处和图书馆都足够远，远到不会造成打扰，但又……不至于完全失去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自欺欺人的联系。

　　他撤走了所有监视沈白的人。这一次，不是策略，而是他第一次真正尝试着，去“尊重”沈白的意愿——哪怕这让他如同被剜去了双目，重新陷入了对“失去”的巨大恐慌和未知中。

　　他开始真正地、笨拙地、甚至堪称卑微地，尝试去理解“陪伴”和“真诚”的含义。

　　每一天，沈白都会在清晨打开门时，看到门口放着一份简单的、用环保纸袋装好的早餐——是他曾经无意中提过喜欢的某家老字号 bakery 的可颂和豆浆，还温热着。没有署名，没有多余的纸条，就像只是邻居随手放的。

　　每一天，沈白在图书馆工作时，总会有人“恰好”捐来一些他正在研究的相关领域的、极其珍贵难寻的原版书籍或文献资料，直接指定放入他的工作间。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小镇的雨水忽然变得充沛起来。每当下雨，一把材质极好、风格却异常低调的黑伞总会提前出现在图书馆门口的门廊下，像是为所有没带伞的人准备，但每次沈白加班晚归时，它总在那里。

　　沈白不是没有察觉。

　　他当然知道是谁做的。

　　一开始是巨大的反感和警惕，甚至想过把东西直接扔掉。但那种沉默的、不再带有任何强迫意味的、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姿态，让他最终没有这样做。

　　他只是沉默地接受，或者无视，从不给予任何回应。

　　而白予墨，就真的像一道沉默的影子。

　　他会在极远的距离外，看着沈白走进图书馆，又看着他在傍晚离开。他会坐在那辆不再显眼的车里，在图书馆对面的街角停一整夜，只因为沈白那天似乎心情不好，工作到很晚，他怕他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尽管他再也没有立场和资格出现去“保护”他。

　　他开始疯狂地查阅资料，甚至通过顾远行（曲折地、付出巨大商业代价地）联系上了顶尖的心理医生，只为了弄明白自己过去的行为模式到底有多毁灭性，以及……真正的“爱”和“尊重”到底该是什么样的。

　　这个过程痛苦而羞耻，如同将他自己彻底打碎重塑。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自己灵魂深处的丑陋和残缺。

　　那天，沈白因为帮助图书馆策划一个大型展览，忙到深夜。结束工作时，外面下起了罕见的暴雨。

　　他站在门口，看着瓢泼大雨，微微蹙眉。

　　那把黑伞依旧放在老地方。

　　沈白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拿起了它。

　　就在他准备撑开伞走入雨幕时，一道刺目的闪电划过夜空，随即是震耳欲聋的雷声！图书馆的灯光猛地闪烁了几下，骤然熄灭！整条街区的供电似乎都出了问题，陷入一片黑暗！

　　沈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心脏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狂跳。黑暗中，人对未知的恐惧会被放大。

　　就在这时，一道车灯由远及近，缓慢而稳定地停在了图书馆门口的路边。

　　车门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撑着一把伞下了车，却并没有靠近，只是站在车旁，隔着沉重的雨幕，远远地望过来。

　　是白予墨。

　　他似乎也是刚刚赶到，身上还穿着正式的西装，像是从某个重要场合匆忙而来。雨水打湿了他的肩头和发梢，但他毫不在意。

　　他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站着，用车灯和自身的存在，为被困在黑暗图书馆门口的沈白，提供了一道微弱却确实的光源和……安全感。

　　仿佛在说：别怕，有光。我不会靠近。

　　沈白握着伞柄的手指收紧了几分。

　　黑暗中，两人一坐一站，隔着遥远的距离和瓢泼大雨，沉默地对峙着。

　　又一道闪电亮起，瞬间照亮了白予墨的脸。沈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没有任何算计、不耐或者掌控欲，只有一种……近乎笨拙的、小心翼翼的担忧，以及一种深切的、无法掩饰的疲惫。

　　那一刻，沈白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极轻微地刺了一下。

　　很细微，却无法忽略。

　　最终，供电没有恢复。沈白深吸一口气，撑开手中的黑伞，步入了雨中。

　　白予墨的车灯始终亮着，缓慢地、保持着绝对安全的距离，跟在他身后，如同沉默的护航舰，直到看着他安全地走进租住的小屋，亮起灯光，才悄然熄灭，无声地滑入黑暗的雨夜中。

　　沈白站在窗边，看着那辆消失的车尾灯，久久沉默。

　　第二天，图书馆门口的老地方，除了早餐，还多了一张极其简单的、打印出来的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像是从某本书上摘抄下来的：

　　【对不起，为你曾感受过的所有恐惧和孤独。—— 一个正在学习道歉的傻瓜】

　　没有署名。

　　沈白拿起那张纸条，看了很久。

　　然后，他把它折好，放进了口袋。

　　没有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