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你的灵犬咋回事儿》萝与纤

4、第 4 章

　　这是卢隐川在京城租的房子，取名叫无弦居。
　　冬日院落被积雪覆盖，隐约可现一条弯弯的小石子路。院中唯一的风景就是东墙角三四株开得正盛的腊梅，还有一只在驴棚里打盹的黑毛驴。
　　堂屋里灯花摇曳。
　　慕容炎与卢隐川在木案前相对而坐。两人一边吃着烤羊肉，一边喝着红泥小炉煮的酒。
　　肉是卢隐川买来的，酒是慕容炎带来的。
　　“这香料名叫胡椒，吃烤肉的时候将它磨成粉和着蜂蜜一起蘸着吃，味道堪称绝美。“慕容炎指着自己左手掌心几颗圆圆的灰白色小果粒说。
　　“胡人带来的东西？“
　　“不错。你别看它小小的一粒，价钱可不便宜。“
　　慕容炎伸出筷子夹了一片烤好的羊肉，蘸着碗里调好的胡椒蜂蜜酱放到卢隐川的碗里。
　　“七郎尝尝。“
　　卢隐川将烤肉放进嘴里嚼了几下，一口吞进了肚里。
　　“怎么样？“慕容炎嘴角微笑。
　　“唔，入口有些辛辣，辣中又带着蜜甜。“
　　卢隐川咂咂嘴。
　　“胡椒暖胃，数九寒天正宜吃它。七郎喜欢就多吃点。“
　　慕容炎笑着又给卢隐川碗里夹了一片烤肉。
　　“你讨我欢心是想让我出门为曹刺史办事吧？“卢隐川边吃边问。
　　“是，也不是。“
　　“……“
　　“我想让你出门不假。“
　　“哦。“
　　“可我也在为七郎的事上心啊。“
　　“我的事？“
　　“是啊，你的事。“
　　“我能有什么事？“
　　“你看看，我就说你忘记了吧。你下个月的房租有着落了吗？“
　　此话一出，卢隐川差点没被喝到嘴里的酒给呛着。
　　“那就是没有了。“慕容炎叹了口气，端起木案上的酒杯轻轻浅啜。
　　“你还真是好意啊。“
　　“七郎明白我的心意就好。“慕容炎似笑非笑。“无弦居的生意一向不好，你又不愿出门招揽生意。再过些时日，那个穆阿婆该上门向你讨房租啦。“
　　“讨就讨呗。“
　　“你有钱给她？“
　　“谁说我没钱给她？“
　　卢隐川指着木案上的一封信，有些得意，“就算我不出门，也有生意送上门。等我把此事办妥，自然有她的房租钱。“
　　“看来我这一趟让七郎有收获啊。“慕容炎笑道。
　　“托你慕容炎的福。“
　　“只是不知道信里说的什么？“
　　“阿炎不是擅长丹青么，猜猜天莫道长在信中让我做什么？“
　　“好啊。“
　　慕容炎拿起信打开，见这信纸上一个字也没有，天莫居然是以画代字。只是这画如同鸡爪蘸墨满纸开花。
　　慕容炎细细一瞧，笑道：“原来这位天莫道长在画道长和狗的故事。“
　　第一幅画里道长左手拿着拂尘，右手拿着一个发光的圆圆的东西，一只狗站在右侧，身后是一座道观。
　　第二幅画里道长在一个圆圈里面打坐。
　　第三幅画里道长站在道观前，左手拿拂尘，右手空空。
　　第四幅画里有三贯钱、一只狗和一个发光的圆圈。
　　这信上的画用笔生硬，线条粗糙，唯独三贯钱与众不同，画得格外逼真。若非慕容炎是丹青好手，否则还真会误会这是三贯真钱。
　　“怎么样，看出来了吗？“
　　慕容炎放下信纸，指着画中的道长问道：“这道长就是天莫本人吧？“
　　“不错。“
　　“这只狗是他养的？“
　　“是的。“
　　“如果我猜得不错，道长是想用三贯钱请你帮他找到这只狗和他右手丢失的东西吧？“
　　“哈哈，“卢隐川抚掌大笑，“他正是此意。“
　　“这天莫道长的画真是一绝啊。“
　　“天莫不会写字，画画倒还真是一绝，特别是这三贯钱画得就跟真的一样啊。“
　　“这不会是他给你的工钱吧？“
　　“哈哈，到时就知道啦。“
　　“只是道长手里拿着的那个发光的圆圈是什么东西？“
　　“是他的宝镜。“
　　“宝镜？“
　　“数年前我路过王屋山，天莫道长邀我到高云观一坐，我有幸见过此物。它形如满月，有手掌大小，背刻天地阴阳，周边铸二十四气之象形，听闻是上古神物。可驱妖除疾，辟邪显形，是个好宝贝。“
　　“七郎打算走一遭？“
　　“不是我，是我们。“
　　“我们？“
　　“你不是给我讲过清河屠夫坟场遇鬼的故事吗？“
　　“七郎有兴趣？“
　　“我想去这屠夫遇鬼的坟场看看。阿炎难道不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我当然也好奇。只是这几日风雪交加，外面天冷得紧，七郎舍得外出？“
　　卢隐川站起身子伸了伸懒腰，长叹一声道：“没办法，谁让我又该交租了呢。这年关将至，我可不想流落长安街头。“
　　“那好啊，我们什么时候起程？“
　　“阿炎今晚既然已经在这里了，不如我们现在就启程。“
　　“现在？“
　　“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再说去曹刺史的使宅要经过清河，既然出了门，那就顺路找找看，说不定有收获呢。“
　　“七郎有心了。“
　　“没心不行啊，有人要替穆阿婆催房租啊。“
　　“哈哈，我能不担心吗？万一你被穆阿婆赶出去流落长安街头，我不得与你一起受罪？“
　　“受罪还要一起，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没办法，谁叫我这条命是你救的呢？“
　　这倒是事实。
　　泾原兵变，血流成河，尸骨遍野。卢隐川在死人堆里把濒死的慕容炎救下来，给了他一条命。
　　卢隐川叹了口气，“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提这事了吗？“
　　慕容炎笑了笑，“好，不提。“
　　灯花噼啪响了几下，四周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卢隐川先开了口。
　　“这桌酒肉还未吃完，等我把它们全都带走。“他转身进了里屋，过了一会儿拿出一个竹制的提盒，把桌上的食物连同器物全都装了进去。
　　“走吧阿炎，咱们换个地方饮酒。“
　　屋外面传来轱辘辘的车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