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垂[先婚后爱]》聿笺

9、009

　　江鹤宥的处理方式狠决果断，以雷霆万钧之势从根本上解决这件事。

　　第二天的上午，助理匆匆进来，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将平板电脑递到南淑面前：“南总，您看！《京华娱闻》在官网和所有社交媒体平台发布了致歉声明！”
　　南淑接过平板，屏幕上的声明赫然在目，内容措辞严谨，行语间姿态放得极低。

　　周刊承认，此前关于南淑和江鹤宥的报道内容严重失实。
　　“报道基于不实信息和恶意揣测，对南淑女士和江鹤宥先生的名誉造成了极大损害。在此我们表示诚挚歉意，已对相关责任人进行严肃处理，并永久撤下该不实报道。”

　　反转得很彻底，速度极快，完全不符合这家以捕风捉影、胡编乱造著称的周刊的一贯风格。
　　它们像在一夜之间，被人扼住了喉咙，不得不低头认错。

　　助理接着说：“南总，监测舆情的团队也发现，那几个在网络上上蹿下跳，散布谣言最活跃的营销号，差不多在同一时间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账号被封禁，所有相关内容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还有什么消息吗？”南淑放下平板，眼神有些复杂。
　　“有的，您绝对没想到，一直和我们针锋相对的‘新视野’，听说遇到了些麻烦。近期几个项目搁浅，正焦头烂额呢。”助理稍显兴奋地道。

　　如果没猜测错的话，新视野就是这次娱闻的幕后推手。
　　江鹤宥的处理事情的手段迅猛，在所有人都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抬手将刚刚掀起的风浪强行摁了下去，甚至反过来给了始作俑者一记沉重的闷棍。

　　南淑心情复杂，红唇轻启，愣了半晌，“你先出去吧，这件事不用再盯着了。”

　　南淑刻意核对了时间，与江鹤宥几次在早晨碰面。
　　但是，江鹤宥好像忙到不行，对她连个眼神都吝啬给予。
　　三天了，他们之间除了必要的事务性对话，再没有多余的交流。

　　南淑那句“谢谢”梗在喉咙里，一直憋闷着，怎么也说不出口。

　　很快，南淑没时间思考旁的事情，绯闻的余波并未彻底平息。
　　虽然那篇娱乐新闻不再被提起，负面的报道也被禁止，但周遭的人仍是多少受到了影响。

　　两个原本对她艺术基金表示出浓厚兴趣的潜在投资人，态度变得模糊不明，电话里的推脱之词明显增多。
　　团队里的年轻艺术家们也或多或少受到了一些影响，士气有些低落。

　　她一遍遍地向合作方解释，安抚团队成员，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和专业。

　　随之而来的是南家的消息，南家股市上也出了问题。
　　南父暗自咬牙坚持，还是南淑询问，他才说了出来。

　　腹背受敌，南淑一时间压力倍增。

　　窗外夜色深沉，书房里只亮着一盏台灯，清冷的光晕笼罩着书桌，在江鹤宥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灭的光影。
　　他面前的平板上正显示着南氏集团近期的股价走势，断崖式下跌的曲线万分醒目。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划过，页面切换到一张图片。
　　是娱闻周刊上那张封面照片的原图，无关紧要的部分被仔细裁去，独剩下南淑嫣然含笑。

　　指尖覆在屏幕上，缓缓勾勒描绘着人物边缘。

　　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
　　低沉的声线绷着一根弦，把所有情绪都收敛克制。

　　南淑推门而入。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紧抿着唇瓣。

　　江鹤宥垂着眼眸，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他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但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疏离感。

　　“有事？”江鹤宥放下平板，轻飘飘问了句，他貌似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到来。

　　南淑走到书桌前，双手微微收紧。
　　焦灼的心态，让她摇摇欲坠。

　　南淑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她扫过他面前屏幕上还没来得及关闭的股价图，唇角泛起一弯苦涩的笑。
　　“江总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来找你。”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里是难以掩饰的疲惫，“南家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再坏了。”

　　江鹤宥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起身走向酒柜，取出一瓶红酒和两个酒杯。
　　他慢条斯理地倒酒，猩红的液体在晶莹的杯壁上荡漾出完美的曲线。

　　“先喝一杯。”他将其中一杯推到南淑面前，自己则在办公桌边缘随意地靠着，长腿交叠，慵懒中透着从容。

　　南淑看着酒杯，没有伸手动它。
　　“我们需要谈谈。”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谈什么？”他撩起眼皮，眸子在灯影下显得幽暗，轻易把人吸附进去，“如果是关于那本杂志，我想事情已经处理了。”

　　是，他处理了。

　　南淑攥紧手，身体不自觉前倾，“京华的事谢谢江总，可是……”
　　江鹤宥停止摇晃酒杯，等待着她的下文。

　　“事情是平息了，但影响还在。”南淑迎上他的目光，不让自己退缩，“华艺的张总，原本已经松口的项目，今天早上正式通知我，他们决定暂缓合作。另外两家之前有意向的投资人，也找了各种理由推脱。还有，南氏刚刚回暖的股价再次下跌，银行在催贷，供应商在闹事。”
　　她顿了顿，感觉到喉咙有些发干：“这些，江总知道吗？”

　　江鹤宥神色未变，浅酌一口，“商场上的正常波动而已。南小姐在圈子里也不是一天两天，应该明白，一时的舆论风波，总会有些后续影响。”

　　“如果只是正常的波动，我就不会来找你。”南淑挺直的背弯了点，“但我收到消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说联姻只是南家的权宜之计。他们想借题发挥推倒南氏，还有我多年来的心血。”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连带近日来积压的委屈和愤怒。
　　大厦将倾，已经不是她一个人能支撑得住的了。

　　说到最后，她的尾音颤抖了一下。

　　江鹤宥眸光微动，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用力。
　　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眼底的脆弱，像一层薄冰，现在发生的事堆积起来快要将她碾碎。

　　“所以呢？”他抿了一口酒，冷然道，“你希望我怎么做？再把那些散播消息的人揪出来，让他们消失？”
　　南淑一噎。他明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

　　“江鹤宥！”她忍不住连名带姓地叫他，“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南家如果因为我受到更深的牵连，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当初选择联姻，难道不是为了利益吗？现在有人在你眼皮底下损害你的利益，你就打算一直这样冷眼旁观？”

　　江鹤宥看着她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那双总明亮的眸子此刻更是亮得惊人。

　　“利益？”他沉默了几秒，“那么，在你看来，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才最符合‘利益’？”

　　南淑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需要你的帮助。不是之前那种小打小闹，而是，彻底的解决方案。”

　　江鹤宥放下酒杯，踱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的影子将她完全笼罩，严丝合缝的包裹着她。

　　“彻底的解决方案吗？”他重复着她的话，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南淑，你应该明白，商场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凭什么要动用江氏的全部资源，去填南氏这个无底洞？按你说的，这有损我的利益。”

　　他头脑冷静得可怕，话语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精准地刺入南淑心中最脆弱的地方。
　　她咬住下唇，强撑着最后的尊严说道：“就凭我们是联姻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江鹤宥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嘲弄。

　　他俯身，双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将她困在自己与椅子之间，两人鼻尖相抵。

　　“联姻？”他呼吸间弥漫着淡淡的酒香，气流羽毛似的拂过她的脸颊，“别忘了，我们只是订婚。在很多人眼里，这层关系随时可以解除。”

　　南淑心猛地一沉，她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暗示。
　　如果江家在这个时候宣布解除婚约，对南氏而言将是致命的打击。

　　“你……”她的声音哽在喉咙里，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江鹤宥退开一段距离，“他们为什么态度暧.昧，你应该清楚，周维安的出现让他们认为，我们的关系已经岌岌可危。”

　　“我和周维安只是正常的工作交流。”南淑皱眉反驳。

　　“正常交流需要笑得那么开心？需要他看你的眼神那么专注？”江鹤宥陡然翻涌起怒意，压抑许久的情绪破开一个细小的裂口，“那个温文尔雅的学长比我更值得你信任和依靠吗？外界的人，没有看到你的态度。”

　　南淑愣住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江鹤宥，情绪外露，有生气，还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订婚的约束力太弱了，南淑。市场需要更强的信心，银行需要更可靠的担保。”江鹤宥平息下来，循循善诱道。

　　他故意停顿，留下意味深长的空白。

　　南淑回过神，深呼吸一口气，说出了他未说完的话：“除非我们结婚。”

　　江鹤宥放低声调，带着一种奇异的说服力，“只有成为法律承认的夫妻，我才能名正言顺地调动江氏的全部资源，进行深度捆绑和担保。这是唯一能彻底稳住局面的办法。这同样是目前情况下，利益最大化的选择。对你，对我，对南氏，都是最优解。”

　　他的眸光太过专注，似是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南淑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是那么的渺小和无助。

　　南淑的肩膀耷拉下来。
　　“我需要考虑。”她移开视线，不敢再与他对视。

　　江鹤宥的眼睛里一闪而过得逞的光芒，但很快消失不见，下一刻他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

　　“你有一晚上的时间。”他回到书桌另一边，公事公办道，“明天早上，我等着你的答复。”

　　南淑恍惚地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在她即将离开书房的那一刻，江鹤宥的声音再次响起：“南淑，这是你目前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