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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三梦 ...

  •   念头一起,心便是一惊,回想着季容歌的诸多举动,林书墨低下头,手指攀上季容歌的衣襟撰紧,颤抖地用小如蚊蝇的声音道:“少爷,您,您是想造反了,对吗?”

      季容歌一愣,将林书墨揽进怀里抱紧,心想不愧是他看中的林书墨,当真是聪明的紧,季容歌柔声问道:“我若说是,你害怕了吗?”

      林书墨闻言,未多犹豫,便轻缓又坚定地在季容歌怀里摇了摇头。

      只是......

      林书墨从季容歌怀中挣脱出来,直视着季容歌,认真而又不安地问道:“少爷,您让我去辽州,当真只是去取药吗?”

      而不是为了将他支开,不让他一同赴险?

      “当然。”季容歌笑答道,眼中未有丝毫迟疑。

      “您会等我回来的,对吗?”林书墨再次确认道。

      “当然,别担心。”季容歌说道,再次拉过林书墨,将其抱着怀中,不让林书墨再直视他的眼睛。

      林书墨得到季容歌的保证后,心才稍微安定了下来。

      既然已经开了口寻问,林书墨便索性问道底,他问:“那侯爷可知您的打算?”

      “嗯,知的。”

      “侯爷赞成吗?即便受了这般不公对待,侯爷二十年了都不曾反,如今会同意吗?”

      “先前不反是因不能反,二十年前家父是诚心效忠朝廷的,可皇上三番两次对母亲和我下手,家父难免不生二心。

      只是当初辽州各郡县经喇挞人掠夺后,只剩满地狼藉,尸横遍野,人员所剩无几。

      即便家父后来收回了多数郡县,短期之内也无法即刻恢复城池,充沛人员,所剩民众尚且不能自足,又何来供给士卒。

      那时家父所带领的军队所需给养都还需朝廷供应,根基不稳,若那时反,几无胜算,失败之后,灭族倒还是小事,只怕喇挞人再次卷土重来,北方大地的百姓将再次遭受灭顶之灾。

      家父担不起这样的罪过。

      家父也绝不愿为一己之私,勾结外族,出卖片寸山河,以此来对抗朝廷。

      是以先前因有这诸多原由,家父不能反。如今辽州已经富足,兵强马壮,家父在辽州根基已稳。而且兄......”

      季容歌顿了下,继而说道:“而且如今这皇室,家父反不反都已改变不了其将倾颓之势,天下必将大乱,家父只是做了万全准备,至少不让外族在内乱之时有可趁之机。”

      林书墨瞪大了眼,他不懂天下大势,他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百姓,若是不曾听少爷如此这般说起,他于世道之中只如一叶浮萍,或许能微妙地感受着世道的变化,风雨欲来时的不安与恐惧,却也依旧心怀侥幸,如多数人一样忙忙碌碌于一日三餐,鸡零狗碎,直至真正的大雨落下,猝不及防,避无可避。

      而今他知,这场大雨定是要落下的,即将冲散千千万万户人家,无人可以阻挡,即便是少爷也不行,即便少爷有心不反也不行,姜铭儿走前,也曾说过,这天要塌了。

      林书墨不禁心里泛起了一阵阵的疼。

      “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季容歌感受到林书墨心中的悲戚,叹了声气,怜惜地安慰道。

      “恩,我信少爷,少爷您一定要好好的。”林书墨紧紧抱住季容歌说道。

      夜已很深,林书墨已经睡着了,季容歌看着林书墨的睡颜,仿佛怎么看都不够。这人曾一再追问他为什么对他好,他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他在自己这里值得最好的,是他冬日里的暖阳。

      季容歌看着林书墨,手不自觉地轻轻摩挲过林书墨红润的唇,眼神越发晦暗起来,终是忍不住低下头靠近,只是在离唇一指宽距离时,却又停了下来,季容歌压抑着内心深深的悸动,最终离开了林书墨的唇,只在林书墨的额上留下轻轻一吻,轻声道:“好好活着,好好吃饭。”

      这夜,林书墨睡的并不安稳,被支离破碎的梦缠住了。

      林书墨梦见自己背着包袱在陌生的地方找人,梦见了一群群逃荒的人,他甚至梦见了此前将他关进木笼子的人贩子,他们又乘乱将落单的人拐骗走了。

      他在人群中跌跌撞撞,,他要找侯爷找神医,可哪里去找,没有人理他,也没有人可以给他指路,好不容易找到了侯爷所在的府邸,却只是座空宅,空的令人心发冷。

      林书墨在宅中四处查找,试图找出人来,找着找着,林书墨却到了一家药馆,他见药馆柜前有人在,想着那人定是个大夫,惊喜的跑上前,说自己要买药。

      那人问林书墨,要买什么药?

      林书墨一下就懵了,是啊,是什么药来着,他忘了,林书墨急的想哭。看着满墙的药柜,也不顾旁人阻拦,只想着一个个去翻。

      药柜里有许许多多的药材,人参灵芝都有,可都不是他想要的,林书墨继续翻找着,心急地跟火烧似的。

      这时一条鲤鱼凭空游到了他面前,不高兴地摇着尾巴开口道:“傻子,你在翻什么药柜,你的梦都变得和这些药一样苦了。”

      林书墨愣愣的看着眼前跟自己说话的鱼,委屈地开口道:“我想找副药,你能帮我吗?”

      那鲤鱼“啧”了声,说:“你想找什么药?”

      “不知道。”

      那鲤鱼差点儿翻了个白眼,耐着性子继续问道:“那有谁知道?”

      “少爷。”

      “那就去找你家少爷问清了再找不迟。”

      “可我也找不到少爷了。”林书墨更委屈了,险些掉下泪来。

      “那我带你去找你家少爷可好?”

      “当真?”

      话音刚落,林书墨便站在了一扇朱红菱格大门前,林书墨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恢弘轩俊的大殿。

      林书墨朝大殿内看去,地面由黑玉般光洁的地砖铺开,两旁伫立着四根粗壮的盘龙柱支撑着繁复层叠的穹顶,殿内最前头白玉搭成的石阶将一个金龙宝座高高抬起。

      距离有些远,林书墨还是看清了那宝座前有两人,其中一个像是少爷。

      下一瞬间,林书墨睁大了眼,看着在那宝座前,形似自家少爷的人手拿一把利刃,泛着寒光一刀划破了坐在宝座上身穿明黄华服人的喉咙,鲜红的血液喷溅而出。

      林书墨征愣在原地,僵住了手脚,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身子不住的颤抖。

      林书墨看着那人缓缓转过身,看向他。

      不是自家少爷还有谁!

      季容歌此时脸上和衣服上都染了血,手中短刀的刀尖还挂着血珠,原本就俊美异常的面容,此时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染着血光,就像摄人心魂的邪魅,令人胆战心惊,却又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林书墨生生忍住了想往后退的脚步,叫了声少爷。

      季容歌身形晃了晃,丢了手中的短刀,快步朝林书墨走来,一把便抱住了林书墨。

      “少爷?”林书墨声音有些抖。

      “你怕我了吗?”季容歌的声音也在抖。

      林书墨心疼了起来,他的少爷一直都是很好的人,他看了眼那遥遥倒在宝座上,被血浸染的人,他虽未见过皇上,但此时也知那便是当今皇上,因为他,少爷受了很多苦,百姓也受了很多苦。

      少爷其实不知,他其实没有少爷想象中的好,那么的乖顺听话,姜铭儿曾说过他在装傻充愣,其实姜铭儿说的没错,他也曾无数次想过将刀尖刺进仇人的胸膛过。

      林书墨伸手回抱了季容歌,摇头道:“不怕,少爷就是少爷,永远是我的少爷。”

      闻言,季容歌手臂收紧,更用力的抱住了林书墨。

      与林书墨不同,林书墨不知自己在梦中,但季容歌却清楚的知道这是个梦,自从梦见林书墨几次后,季容歌便能分清自己是否在梦境里,梦境里的林书墨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还是真实的林书墨闯了进来。

      他知道这是真的林书墨出现在了他梦里。

      所以他害怕了,害怕林书墨看到这场景后,会害怕他。虽然他一点都不后悔杀了这昏君,不管是清醒的时候还是梦里,他都无数次在脑海里演练了这个场景。

      林书墨最初出现在他梦境时,太过突然,他完全无法控制,是以让林书墨在梦里见过太多次他或狼狈不堪或愤怒无能的场景,但就是这个梦,他绝对不想让林书墨看见,他有意识排斥林书墨的出现,林书墨当真未曾在这梦境里出现过,而没有林书墨的出现,这梦里也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只有死寂。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次林书墨会出现,可此时,听见林书墨的回答,那死去的心便又不可抑止地温热起来,细细的暖流自心脏出散开,流过他冰冷僵硬的四肢百骸,直逼他的眼角,双眼蕴热得似有水汽生成。

      季容歌松开林书墨,再也忍不住,捧着林书墨的脸吻了上去,他想这只是在梦中,林书墨醒了后便都会忘记的。

      林书墨睁着大大的眼,愣愣的看着床顶,脸上异常的红。

      ......

      为甚?为甚第一次梦见少爷,会梦到少爷亲他,梦里的少爷说这只是个梦,梦醒了他便会忘记了。梦倒确实是梦,但他没忘,连少爷亲他时残留在唇上的触感都记得一清二楚。

      林书墨此时内心深处不压于在掀动着一场惊涛骇浪。

      此前未有任何梦中记忆的林书墨,当然不会想到这并非是个普通的梦境,只以为是自己在梦中对季容歌做出的遐想,因而羞愧至极。

      他反反复复地想着,自己为何会做这样的梦?

      是因昨儿少爷说的话,令他深深担忧将来之事了吗?害怕少爷会消失不见?

      可即便如此,也不该梦见少爷亲他啊!!

      大年初一的,自己竟做了这等羞耻的梦,林书墨只觉得无地自容。此前旁人瞎说他和少爷的关系时,他还能理直气壮地说他们胡说八道,可这之后让他以后该如何面对少爷?他都不知自己何时对少爷起了这等心思?

      林书墨懊恼地在床上滚了几滚,突然停了下来,想起他还睡在少爷的床上,猛的便起来身,慌忙套上外裳便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今天是大年初一日,有许多拜年的帖子递了进来,但都被管家以少爷生病为由婉拒了。夫人吴氏一早便进宫去了,京中其他贵妇也都会一同进宫给太后皇后拜年,然后在皇后宫中会摆宴,午后才会回府。

      此时季容歌正在书房中闲着无事看书。

      这两年来,季容歌宠着林书墨,林书墨在季容歌的纵容下,也很是亲近季容歌,但对自己的分内工作一直都本本分分的,认真打扫书房,无事时便守在一旁随时等少爷吩咐。

      可这时,林书墨在自己房中磨磨蹭蹭的就是不太愿意到季容歌跟前露面。

      绿绮见林书墨一直未出现,便有些担忧的来找林书墨。

      绿绮见林书墨脸色有些不对,便问林书墨是不是身子不适,林书墨正不知找何理由不出现在少爷面前,见绿绮这么说,便顺势点了头。

      绿绮便让林书墨去床上躺着,她去找大夫来看看,林书墨忙拉住绿绮说不用,只是有些着凉了,睡一觉就好。

      林书墨躺在床上松了口气,他想只要一天,明天他就会忘掉那个梦,然后就可以继续在少爷面前尽心服侍了。

      可还没过一会,他的房门又开了,少爷和绿绮一同走了进来,林书墨一见到季容歌,刚刚好不容易才平复一点点的心跳,又咚咚咚的跳了起来,脸又开始烧了起来。

      他忙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不敢看季容歌。

      季容歌来到床边,伸手将盖住林书墨的被子拉下了些,不悦地说道:“盖这么紧,也不怕闷着。”

      林书墨下意识地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只露出一双眼睛,闷闷地说道:“少爷您怎么来了?”

      “绿绮说你生病了,还不肯看大夫。”

      “只是小病,不碍事的。少爷您快出去吧,不然又该把病气过给您了。”

      见林书墨这么说,季容歌更加不高兴了,伸手去摸林书墨的额头,可还未碰到,林书墨便瑟缩了下,偏头躲开了。

      两人皆是一愣,林书墨紧抿着唇,更是垂眸不敢看向季容歌。

      季容歌皱眉,看着林书墨躲避的眼睛,还有那异常红的脸,他本身因毒素原因便常生病,所以他敏锐地便察觉到了林书墨此时的表现并非着凉引起的,而是因为他的靠近。

      季容歌不知为何便觉得还举着的手有些发冷,昨晚他们还相拥而眠,只是睁眼的功夫,林书墨便对他变了态度,他张了张口出声道:“你~”

      他想问你是不是记得昨晚的梦,是不是因此讨厌了他,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沉默,不管林书墨的答案如何,他都不能将这层纸戳破,就让它永远只是一个梦吧。

      季容歌将手收了回来,在袖子的遮挡下不自觉的握紧了拳,语气微冷地说道:“你好好休息,这两天就不必到跟前伺候了。”

      林书墨感受到了季容歌语气中的冷淡,看着少爷转出门的背影,有些委屈,少爷这是生气了吗?

      绿绮有些莫名的看着两人,向林书墨嘱咐了几句,便跟上季容歌出去了。

      季容歌离开林书墨的房间后,未回书房,而是去了荷塘,此时的荷塘只剩下零星了几支枯荷被冰雪冰冻在了冰面上,整个荷塘早已冻上了一层厚厚地冰。

      那成群了鲤鱼早已不见踪影,季容歌站在亭子里,盯着冰面看了许久,直到一个泛着金光的身影在冰面下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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