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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蛰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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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辞坐在床边,心里既紧张又期待。她希望翠儿能顺利把信送到温子瑜手中,也希望温子瑜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她觉得,只要温子瑜还活着,只要自己还有希望,就一定能等到重获自由的那一天。
然而,沈清辞的希望很快就破灭了。
当天下午,裴砚突然带着一群卫兵来到了别院。
他脸色阴沉,眼神里满是怒火,一进房间,就把一封揉皱的信摔在沈清辞面前。
“沈清辞,你好大的胆子!”裴砚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你竟然敢让翠儿给温子瑜送信?你以为我真的会对你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吗?”
沈清辞看到地上的信,心里瞬间凉了半截。
她知道,翠儿肯定是被裴砚发现了。
她抬起头,看着裴砚眼中的怒火,心里充满了恐惧,却还是强装镇定地说道:“裴砚,我只是担心温公子,想让他在流放的路上多加小心,我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裴砚冷笑一声,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你是不是还想着跟温子瑜私奔?是不是还想着离开我?”
他走到沈清辞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生疼,“沈清辞,我之前已经警告过你,不许再想着温子瑜,可你偏偏不听。
看来,不给你一点教训,你是不会知道厉害的。”
说完,裴砚对着外面喊道:“来人,把翠儿带进来!”
很快,两个卫兵押着翠儿走了进来。翠儿的脸上满是伤痕,衣服也被撕破了,看起来十分狼狈。
她看到沈清辞,眼里满是愧疚和恐惧,哽咽着说道:“小姐,对不起,我没能把信送到温公子手中,还连累了您。”
沈清辞看着翠儿的模样,心里一阵刺痛。
她知道,翠儿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自己。
她对着裴砚,苦苦哀求道:“裴砚,这件事跟翠儿没有关系,都是我的错。你要罚就罚我,求你放过翠儿吧。”
“放过她?”裴砚冷笑一声,“她竟敢违抗我的命令,帮你给温子瑜送信,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下场。”
他对着卫兵说道,“把她拖下去,杖毙!”
“不要!”沈清辞大声喊道,
“裴砚,你不能杀她!她只是一个丫鬟,她什么都不知道!求你放过她,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想着温子瑜了,求你了!”
裴砚看着沈清辞苦苦哀求的模样,心里掠过一丝快意。
他喜欢看沈清辞为了别人,向自己低头的样子。
他顿了顿,说道:“想让我放过她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沈清辞听到裴砚愿意放过翠儿,心里顿时燃起了一丝希望。
她连忙说道:“你说,只要你放过翠儿,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裴砚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他凑到沈清辞耳边,轻声说道:“你猜,你的温郎若在流放路上‘意外’身亡,会不会很有趣?”
沈清辞的身体瞬间僵住,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裴砚,眼神里满是恐惧和愤怒:“裴砚,你怎么能这么残忍?温子瑜是无辜的,你不能这样对他!”
“无辜?”裴砚冷笑一声,
“在我眼里,没有无辜之人。只要他阻碍了我,他就该死。”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冰冷,
“你若是想让温子瑜活着到达边疆,就乖乖听话,不要再想着耍什么花样。
否则,我不介意让他在流放的路上,‘意外’身亡。”
沈清辞看着裴砚眼中的狠戾,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
她不能让温子瑜因为自己而死,也不能让翠儿因为自己而丧命。
她深吸了一口气,泪水从眼角滑落,她缓缓说道:“好,我答应你。
我以后再也不想着温子瑜了,我再也不跟外界联系了。求你放过翠儿,也求你放过温子瑜。”
裴砚听到沈清辞的回答,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
他对着卫兵说道:“把翠儿拖下去,杖责五十,然后赶出别院,永远不许再回来。”
卫兵应声,拖着翠儿走了出去。翠儿的惨叫声从外面传来,像针一样扎在沈清辞的心上。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她的希望,她的反抗,在裴砚的绝对强权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裴砚看着沈清辞失魂落魄的模样,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语气带着一丝虚伪的温柔:“清辞,这就对了,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对你很好的,我们以后,会好好过日子的。”
沈清辞靠在裴砚的怀里,只觉得浑身冰冷,连骨髓里都透着寒意。
他的怀抱明明是温热的,却像一块寒冰,将她所有的挣扎与希望都冻结成碎片。
翠儿的惨叫声还在耳边隐隐回荡,每一声都像鞭子,狠狠抽在她的心上,那是因她而起的苦难,是她试图反抗的代价。
而裴砚的话,更像一把淬了毒的刀,死死抵在她的喉咙上,让她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好好过日子”,这五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带着令人作呕的虚伪。她很清楚,所谓的“好好过日子”,
不过是让她彻底放弃自我,成为他囚笼里温顺的宠物,看着他毁掉所有她在意的人和事,却连一声反抗都不能有。
裴砚似乎很满意她的顺从,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语气放缓了些:“你放心,只要你安分,温子瑜至少能活着走到边疆。”
他顿了顿,像是在施舍什么恩赐,“我还会让人给他准备些棉衣和干粮,不至于让他冻饿而死。”
沈清辞没有说话,只是将脸埋在他的衣襟里,压抑着喉咙里的哽咽。
她不敢抬头,怕自己眼底的恨意会激怒他,更怕他会收回这仅有的“恩赐”。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在绝对的权势与狠戾面前,她的智慧,她的韧性,都脆弱得像一张薄纸,一撕就碎。
自那以后,沈清辞真的不再反抗了。裴砚送来的衣物,她会默默收下;端来的饭菜,她会安静吃完;
他来别院陪她,她也不再刻意回避,只是始终沉默着,像一尊没有灵魂的木偶。她的眼底渐渐没了光,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仿佛已经接受了这暗无天日的命运。
裴砚似乎很享受她的“乖巧”,有时会带着她在别院的花园里散步。
春日的阳光正好,满园的桃花开得绚烂,风吹过,花瓣落在她的发间,肩头,美得像一幅画。
可沈清辞却感受不到半分暖意,她的目光总是落在远方,落在那道高高的院墙之外,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早已放弃了寻找。
“清辞,你看这株牡丹开得多好,”裴砚指着园中的一株姚黄牡丹,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
“这是我特意让人从洛阳运来的,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牡丹吗?”
沈清辞的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在那朵硕大的牡丹上,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波澜,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确实喜欢牡丹,裴砚还曾在她生日时,偷偷从家里的花园里折了一朵最大的牡丹送给她,结果被他母亲罚跪了半个时辰。
那时的他,眼里满是少年人的慌张与讨好,与现在这个阴鸷狠戾的镇北侯世子,判若两人。
“还好。”她轻声应道,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
裴砚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不悦,却没有发作。他知道,沈清辞的心还没有真正屈服,她只是在隐忍。
但他有耐心,他相信,只要时间足够长,只要他把她困在身边,总有一天,她会彻底忘记温子瑜,忘记外面的世界,眼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沈清辞像一株被囚禁在金丝笼里的植物,慢慢失去了生机。
她不再关注窗外的花开花落,不再计算时间的流逝,甚至不再想起父母的模样。
她以为自己会就这样麻木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直到那天,她在整理裴砚留在别院的一件外袍时,从袖口的夹层里掉出了一张纸条。
纸条已经有些泛黄,上面的字迹却很熟悉,是温子瑜的笔迹。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连忙捡起纸条,展开来看。
纸条上的内容很简短,只有一句话:“清辞,保重。温家蒙冤,我定会查明真相,还家人清白,亦不负你。”
看着这行字,沈清辞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原来,温子瑜并没有放弃,他还在想着为温家洗冤,还在想着她。
这张小小的纸条,像一束微光,突然照进了她漆黑的世界,让她死寂的心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她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折好,藏在自己发髻的夹层里,像是藏起了一件稀世珍宝。
从那天起,她不再麻木,不再沉默。
她开始主动与裴砚说话,虽然依旧冷淡,却不再像以前那样抗拒;她开始关注裴砚的一举一动,甚至会偶尔对他露出一丝浅淡的笑容。
裴砚以为她终于想通了,心里十分高兴,对她也愈发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