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渡我》醉醉琥珀

4、怜悯

　　关于贺川报名全国数学竞赛的消息，像一阵不经意的风，吹到了林雨栀耳边。

　　课间，她正低头佯装看书，前排两个女生兴奋的议论声，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

　　“听说了吗？贺川报了这次的全国数学竞赛！”

　　“他肯定能进国家队吧？到时候直接保送，真羡慕啊……”

　　后面的话，林雨栀没再细听。

　　竞赛，保送。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她名正言顺靠近那个“光源”

　　下课铃一响，她便径直走向年级办公室。

　　“老师，我想报名数学竞赛。”她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

　　王老师抬头，推了推眼镜，看清是她时，倒不诧异:“雨栀，上次你在比赛中表现确实不错。”

　　“你……你的身体，能撑得住吗？竞赛训练强度很大……”

　　她只是挺直了那单薄的脊背:“老师，我能行的。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王老师看着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色，最终还是在报名表上添上了她的名字，还不忘叮嘱：“量力而行，身体最重要。”

　　“谢谢老师。”林雨栀微微鞠躬，转身离开办公室。走廊的光线将她单薄的影子拉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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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图书馆的阅览室，耳边能听到书页的翻动以及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雨栀已经在这里等了三天。

　　她知道贺川每周的这个下午，都会来这里找竞赛资料。林雨栀计算好了时间，计算好了路线，甚至计算好了贺川可能会停留的书架。

　　瞥眼间，那个熟悉的身影果然出现在数学理论专区。

　　虽在计划之中，但林雨栀的心跳还是漏了一拍。

　　她深吸一口气当那熟悉散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时，看准了书架最高层那本略显陈旧的《高等数学奥赛题精讲》。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也伸向了那本书。

　　两只手，一只是属于少年，带着冷峻的温度，能看见隐隐约约的青筋。另一只，则是属于少女，苍白又纤细，指尖还微微泛着凉。

　　指尖在空中短暂相触。

　　林雨栀像被烫到一般，迅速缩回了手，怀抱着的几本书差点散落一地。

　　她抬起眼，眸子里恰到好处地氤氲着一层受惊的水光，脸色似乎比平时更白了几分。

　　易碎又无措。

　　“不、不好意思。”她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肩膀微微蜷缩，是标准的防御姿态。

　　贺川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她，动作顿了一下。他垂眸，目光落在她差点掉落的书本上——除了竞赛书，还有几本关于心脏疾病护理与中医药理的册子。

　　他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随即看向她红肿未消的手腕以及脸上惊惶的眼神，那股没由来的烦躁感又升腾起来。

　　“书给你。”他收回手，语气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调子，听不出什么情绪，但也没了上次在巷子里那种外露的戾气。

　　林雨栀却固执地摇摇头，声音细弱：“不用的，贺同学你先看吧。”

　　她低下头，长发滑落，遮住了侧脸，只露出一段纤细脆弱的脖颈。

　　贺川语气硬邦邦的，“我用不着。”

　　他啧了一声，像是有些不耐，却还是伸手，轻松地将那本高处的书取了下来，塞到了林雨栀怀里。

　　“拿着。”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鲁，“看你这样子，跳着脚也够不到。”

　　林雨栀惊讶地抬头，眼里适时地涌上一层薄薄的水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看我做什么？”贺川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别开脸，又补道“竞赛用的，你拿了干嘛？”

　　她顿了顿，像是鼓足了勇气，才轻声补充：“我也报名了竞赛，想试试。”

　　贺川微微一愣，随意应了一声“哦。”

　　“谢谢……又给你添麻烦了。”她把自己放在一个极低的位置，用卑微和可怜，无声地瓦解着他可能竖起的壁垒。

　　贺川别开视线，看向窗外，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最讨厌这种麻烦又脆弱的生物，可眼前这个，却总让他无法彻底视而不见。

　　“麻烦就别总往麻烦堆里扎。”说完，贺川转身在旁边的阅览桌旁坐下，随手拿起一本自己带来的书，不再看她。

　　林雨栀抱着那本“得来不易”的书，在他斜对面的位置轻轻坐下。她低着头，嘴角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极轻微地勾了一下。

　　很好。第一步，接触成功。怜悯，有时是比好感更易撬动的缝隙。

　　就在此时，一个慵懒而带着戏谑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哟，真巧啊。”

　　沈聿不知何时靠在了不远处的书架旁，双手插兜，他的目光在贺川和林雨栀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林雨栀桌里那本书上。

　　“我说怎么哪儿都找不到你，”

　　沈聿慢悠悠地走过来，无视贺川瞬间冷下来的脸色，径直走到林雨栀身边，散漫的坐下“原来是在这儿……用功呢？”

　　他的尾音拖长，充满玩味，然后看向贺川：“贺川，可以啊。”

　　“这么‘照顾’我的——朋、友？”

　　“朋友”这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

　　贺川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冷峻。

　　而林雨栀在沈聿靠近的瞬间，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随即垂下眼睑，将所有的情绪都掩盖在浓密的睫毛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