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烬》一木千声

4、河灯之夜

　　入夜，本该准备入睡的昭明被门外嘈杂地窸窸窣窣地声音吵得翻来覆去，披了件衣服就开门去看，恰巧王大婶一家正提着灯笼拿着几盏荷花灯也要出门，街巷里人们三三两两望着一个方向去，“大婶，这大家伙儿是要去哪儿？发生了什么事？”“姑娘，你刚来不久，可能不知道，我们这儿中元节要去镇子里的那条忘川河里放河灯祈福的，姑娘也可以一起去看看，我们就先走了”说罢拉着小虎就走了。
　　人们总是求神佛，求先人，求这求那的，求了有用吗？明明命已定盘啊，昭明怅然若失地看着人群的那点点星火。
　　“要不要一起去祈福啊？小骗子”长烬提着一盏灯笼走近。灯笼天丝的面上画着点点翠竹，有点雅致。
　　骗子？这男的真是心胸狭隘啊，好言相劝不听，反过头来说我胡言乱语。昭明愤愤地抬头瞪了他一眼。“命由天定，非人力不可胜，太过强求，害人害己。”
　　“是是是，像我这么一根筋的注定是命途坎坷，那么这位善良的姑娘，要不要发一下善心带我去那忘川河边祈求一下来年风调雨顺呢？”
　　“月黑风高的，你要我一个女子对你大发善心？”
　　“今天镇上会很热闹，有很好吃的荷叶鸡”
　　“走吧”

　　暮昭明与长烬并肩站在一座石桥上，俯瞰着河灯顺流而下。
　　昭明静静地望着那片流动的光河，眼神清澈却疏离。也不知是夜的缘故还是今天卦象上的显象有点无奈有点怅然。“你看那盏莲花灯，”她指向不远处一盏制作精巧的河灯，语气平静无波，“灯纸浸水已深，烛火摇曳不定，不出十息，必沉无疑。”
　　果然，那盏灯没漂出多远，便悄无声息地沉入了黑暗的河底。
　　她转而望向岸边一个双手合十、眼中含泪的妇人，轻声道：“她在祈求病重的幼子安康。可惜，那孩子的命星已黯，药石无灵。”
　　在她眼中，这场看似温暖的仪式，不过是一场已知结局的、无声的告别。千万年的星盘推演，让她早已习惯这种“剧透”的视角，心中虽有一丝怜悯，但更多的是对众生徒劳挣扎的淡漠。结局既定，过程便显得苍白无力。
　　长烬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盏莲花灯沉没时，他眼中并无意外，却也没有悲戚。他笑了笑，随手从桥边卖灯的老妪那里买了两盏最普通的纸灯。
　　“你说得对”他将其中一盏递给她，眼眸映着流动的灯火，亮得惊人，“每一盏灯，最终都会沉。就像每一个人，最终都会死。”
　　他点燃自己那盏灯的蜡烛，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入河中，看着它晃晃悠悠地融入光河。
　　“但你看，从它被点燃，到随波逐流，再到沉没前的这一刻——这整个过程，才是最重要的。”他指着那盏渐行渐远的小灯，“它在燃烧时，照亮了一小片河水，温暖了放灯人的手心，也成了这夜色里的一点光明。这就够了。”
　　“至于那个孩子，”他望向那位母亲，“正因为结局无法改变，母亲此刻的祈祷、不舍，还有未来无尽的思念，才显得如此珍贵和真实。”
　　昭明握着那盏未点燃的河灯，怔住了。长烬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她沉寂了千万年的心湖。
　　她再次看向那片河灯之海，视角悄然发生了变化。她不再只看到“沉没”的结局，而是开始看到：
　　年轻男女放灯时脸上羞涩地期待；
　　老人放灯时追忆往事的平静面容；
　　父母握着孩子的小手一起放灯时的温馨……
　　这些鲜活的情感、瞬间的感动，是她推演星盘时永远无法“看到”的东西。星盘给她结局，而长烬教会她欣赏过程。
　　她不是被简单的“乐观”感染，而是被一种对生命本身最质朴、最热烈的敬意所震撼。这种感觉超越了男女情爱，是对她固有世界观的巨大冲击，为她漫长而冰冷的神生，打开了一扇全新的窗——原来，还可以这样。
　　昭明也缓缓地将河灯推入河中，看着它飘然远去，没入夜色。随之心情也释然一些，突然对着长烬回眸一笑。长烬被这突如其来的好脸色吓了一跳。施施然地看着她，不语。两人就这么被河面的灯光映着，相互眼神交汇着。
　　小虎急急地跑来，不留神撞到了昭明，长烬虚扶了扶她，“小虎，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昭明蹲着拉着小虎的手说道，王大婶追赶着快步追到了昭明和小虎身旁“看看有没有摔倒？姑娘，不好意思啊，小孩子太淘气了”。王大婶又上下打量了一旁的长烬，又看了看昭明，眼神里一副满意的姿态，会心一笑，赶忙拉着小虎就要走，说着“那就不打扰你们了”，走了两步回头又看了看，眼神暧昧，挥手道“不打扰了”
　　昭明疑惑地看着长烬，长烬则是一脸了然，“走吧，带你去买荷叶鸡”长烬晃了晃手中的灯
　　昭明就这么捧着荷叶鸡，嘴里嘟囔“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感谢这位大侠的慷慨”，说罢先吃了鸡腿，又吃了鸡翅，满足的神态有点娇憨，长烬则是提着灯笼为她昭明，提高了些灯笼靠近她的脸，看到了满嘴是油的小姑娘，昭明以为他也想吃，扯了另一只鸡腿“就剩一只腿了，吃不吃？你不吃我吃啦”，其实也没有很想给他，假意客气。长烬笑笑，摇了摇头。
　　回家的这段路走得似乎格外轻快，没一会儿就到了。按照道理说，相互道个别今天也就这么过了，昭明正要推门，长烬问道，“姑娘，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为何来到这片地界”。昭明原以为起码这些时日足以证明自己虽然来路不明，但并无恶意，没承想长烬的疑虑还是没有打消。
　　“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好奇我的来历，你又有何立场来质问我？这镇子是你的吗？”，彭的一声，昭明关上门。长烬悻悻然，内心想着，这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忽地，门又打开了，长烬：“其实我。”，昭明冷笑一声，“有本事就不要监视我，一天天地，不是当柿子就是变扫帚，变态”。门又关上了
　　长烬碰了一鼻子灰，回到了忘仙谷，迎着月光，躺在了树上，想着近段时间的一切，真的是巧合吗？镇子上发生的事情跟这个节点出现的姑娘会不会有什么关系？但目前看起来一切都没有什么问题，甚至觉得她还有些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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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长烬邪魅一笑，小姑娘把你手里的荷叶鸡交出来？昭明甚是无语，一鸡腿塞进了长烬的嘴里，叫你吃叫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