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赶去守墓》实木

6、原因

　　丁安停下脚步时，心跳跳得厉害，呼吸也急促。他强迫自己集中精力，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时间耽误不得。

　　刚才只顾着赶快离开，现在缓过神来，看看四周，路倒是走对了。丁安定定心神，他装作体力不支，跌跌撞撞向前又走了一会，最后扶着一棵树坐下。

　　良久之后，他抓起一把石子，一颗颗向水里扔，似乎在打发着时间。无人注意，一个玻璃瓶被悄悄收进衣袖。

　　“父王，求您换一个人选吧，太傅讲过，自建朝起，历代皇帝都没有用皇子来守陵啊！您忘记了吗？当时您就坐在一旁啊！”武丁妙跪在地上磕着头：“你还吓唬说，若是我们品行不端，嚣张跋扈，今朝未必没有先例。可是……可是，十七弟没有犯错啊！”

　　武丁妙的话字字泣血，敲打在当场的所有人心上，太监宫女跪了一地，瑟瑟发抖。

　　书房内充斥着控诉。绝望、紧张和恨意交织缠绕，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在每个人身上，但在绝对的威严面前，生死已不由他们掌控，窒息感让他们只能匍匐在地。

　　新一轮的血洗又要开始了吗？恶果会报应在谁头上？

　　回程路上的丁安意有所感，伸手接住了突然砸落下的雨滴。

　　一滴，两滴，雨滴骤然密集，万物沉沦。

　　———

　　时间线倒转，庭议后当夜。

　　四皇子府

　　“怎么会是十七？”武丁历坐在书房内，摩挲着手上的玉佩。

　　“十七爷身体孱弱多病，解除监禁后，更是每况愈下，细看着也没多久了。”

　　今日何其不在，陪在武丁历旁边的是谋士何实。

　　“这不是原因。”武丁历摇摇头，突然一个念头闪现，他想出了原因，在心里面叹气：十七，何必。

　　七皇子府

　　“不应该啊，轮也轮不到他头上。十七的母族早已败落，难不成想东山再起？给他递了消息？”武丁启在书房里绕圈圈：“没能给大哥报仇就算了，怎么把十七牵扯进去了？”

　　巫青面无表情地端坐，一言不发。

　　“我去问问。”武丁启站起身，准备去找丁安问个清楚。

　　巫青心中升起一股怒气：“够了！”他低喝。野心引起的搏杀，始作俑者只能赎罪。

　　武丁启看了他一眼，打开门走进夜色。巫青盯着桌子上爬来爬去的蚂蚁，许久之后，他伸出手去，将它们碾碎。

　　二皇子府

　　武丁善坐在屋檐下灌着酒，心有余悸，五妹和他算是逃过一劫。

　　“快点，快点。”一阵脚步声从院门前响起，武丁善晃晃悠悠趴到门缝上面去看，是几个太监打着灯笼引着几个太医。

　　“这阵势除了太子还能有谁，看来是太子的病情又加重了。”武丁善抱着酒瓶又跌坐在台阶上：“真是同人不同命。”

　　太子殿

　　太监宫女来来往往奔跑，太子黄昏时发起低烧，随侍太医虽开了药方，但还是没控制住，惊心动魄。

　　“这是好事，不要大惊小怪。”急急赶来的院正把完脉之后对站在旁边的太医说道：“药煎好后，小心给太子殿下服下去。”

　　“做事稳重点。”院正叮嘱道：“扶我起来，我去开方子。”

　　又是忙碌的一夜。

　　———

　　“那你或者老二去吧。”武昌师看着手里的奏折，一个眼神也没给五公主：“想好后，告诉朕。退下吧。”

　　武昌师有意让众人知道真相，丁安的做法未尝不可作为一个表率，那些宗亲氏族能老实不少时间。

　　他强压下心头的一丝不适的感觉，看着底下的武丁妙，表情不善起来：“还不退下？”

　　武丁妙呆愣愣地看着武昌师，忘记了哭泣，只有嘴巴在本能地抽噎。半晌嗫嚅道：“是……是。”

　　她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趔趄着差点摔倒。没一人敢扶，甚至没一个人敢抬眼。

　　丁安回到住处时，午时早已过去，他拉响了铃铛，准备沐浴。

　　小拇指大小的纸条在水下展开，上面赫然写着：阵毁石沉溺亡三。纸张吸水后，慢慢在水里消散，最后与水溶为一体。

　　丁安将头又向水下埋了几分，他的嘴角疯狂上扬，哈哈哈哈哈，这结局配得上他的身份。

　　太子殿下毁了武昌师给他安排的“环境良好”的住处，等到石室的巨石落下，海水便会倒灌。

　　水会一点点上升，他会被一点点淹没，最后本能再也无法救他，他会在海水里挣扎，急促呼吸着越来越稀薄的氧气。

　　求生的本能和他的意志在对抗，他的头脑异常的清醒，肾上腺素飙升：“呼。”求生的本能占据了上风，他猛然往后跌去。

　　……

　　等丁安出来时，见到了被哑仆拦在门外的武丁妙。

　　武丁妙看见丁安时，立即朝他直挺挺地跪着，发髻凌乱。“十七弟。我去找父王了。”她的声音沙哑：“父王让我从我和二哥当中选一个人代替你，我吓傻了，只能跑出来。”

　　“我不知道怎么办，就去找二哥，二哥醉醺醺的，拼命地喝酒。我又去找母妃，母妃拉着我就哭。要我不要做傻事。说我们对不起你，有报应就落在她头上。她要兰嬷嬷将我绑起来，我逃出来了。”

　　武丁妙用惊恐到了极致的语气将刚刚发生事从头道来，丁安发现自己诡异的平静，他看着武丁妙：“五姐，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不知道，我想代替你去，但是我害怕了。好害怕。”武丁妙看着丁安的眼神带着绝望。嘴里喃喃着说道。

　　“五姐，回去吧，好好睡一觉。”丁安看着她：“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他随手拉住一个哑仆：“送五公主回去。”

　　丁安看着武丁妙的背影。二皇子和五公主以后不会再站队了，太子的地位更加稳固了。他在心里面叹息。

　　武昌师要选择皇子守陵，必然优先挑选出选择育有两子的妃嫔，张贵人和胡贵人首当其冲，二皇子和五皇女以及七皇子和八皇女都已成年，但七皇子和八皇女的外祖父是督建皇陵的张岩，武昌师必然不会放心，而后不过是二选一罢了。

　　这一点，丁安那晚在密道里就已经想到了，负罪感和内疚感的作用下，丁安站出来应下来了这件差事。

　　他本就抱着赴死的决心，兜兜转转回到原点，也难保不是命运安排。丁安脑海中武昌师眼中那抹微笑，不由得也轻笑出声：“对不住啊，你要失望了。”

　　但又想起武昌师对太子的殷殷呵护，微笑又转为苦涩。

　　东风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