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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笼中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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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七代目火影的夫人,漩涡雏田的一天意外地简单。
她习惯在天刚擦亮的时候起床,简单洗漱后便会出门买菜,然后在早晨的阳光中走进厨房,开始给漩涡一家准备早餐。今日的早餐是面包,煎蛋和果汁,所以很快就做好了。随后她便叫醒自己的两个孩子,督促他们上学或修行,同时准备好孩子们的午饭便当。丈夫漩涡鸣人会在稍后醒来,在餐桌上加入他们。大儿子漩涡博人会不满地抱怨几句父亲,她会轻声斥责。等到送三人都出了门,雏田便会利用上午的时间处理内务。收拾厨房,打扫房间,洗衣晾衣,再将每日产生的垃圾分类处理。若不是大扫除,那么通常一个上午她就能搞定。随便吃点午饭之后,雏田就闲下来了。她喜欢利用这点时间阅读小说,或是做一些针织活,偶尔出去逛街。再迟一点,她就要开始准备晚饭了。鸣人很少在家吃,这段时间博人也不太爱在家里吃饭,于是她晚上便只做自己和向日葵二人的份。做完晚饭,小女儿也差不多到家了。晚饭之后,她会趁向日葵做功课时收拾厨房,之后会辅导女儿不会的部分。这个时候博人也会带着一身泥回来。在和博人和向日葵玩耍不久后,雏田便会招呼着二人洗漱睡觉。等孩子们都安顿好了,雏田便会开始准备第二天的便当,然后再收拾一遍厨房。这一切做完之后,若是鸣人还未回家,她便会等一会儿,直到睡意渐深才上楼洗漱睡觉,结束自己简单的一天。
第二天,再来一遍。
她不喜欢做家务,也不讨厌,正如她不喜欢也不讨厌做任务,倒不如说雏田从来没有讨厌过什么东西。作为日向宗家的大小姐,雏田的一切都有人安排。大到继承权,小到内衣发卡,“喜欢”和“讨厌”在她这里没有任何的意义,她更擅长默默地接受,不闻不问不关心。雏田第一感受到强烈的“喜欢”时是当她遇上了漩涡鸣人时,那种心脏就要绽放的喜悦,而她对“讨厌”最初的认知就是父亲那双失望的眼睛。
漩涡雏田时常感谢上天。如今的她嫁给了自己童年的憧憬,有了一双可爱的儿女,曾经并不亲近的父亲也与她亲近了起来。她做忍者,是生在日向家便注定的事,而她并不喜欢这样的竞争与厮杀,反而更享受现在平静的生活。雏田不善言辞,所幸家中其他三人都有说不完的话,那么雏田便只用闭着嘴巴静静地听。丈夫与儿子近些日子老是不对付,这似乎就是她唯一的烦恼,但她并不忧心。孩子终会长大,也终究会理解自己的父亲到底是个怎样的英雄人物。她想不出比这更理想的生活了。
直到有一天,她闯了进来。
长着和宇智波樱一模一样的脸,声称自己是来自平行世界的春野樱突然出现,带着她特色的破坏力,一拳摧毁了所有人的生活。
雏田始终觉得打听丈夫的工作的事不太礼貌,便不太打听鸣人在工作上的事。她的母亲便常常因询问而收到不赞许的眼神,雏田便从小对这一条规矩印象深刻。但丈夫好几日通宵加班,儿子突然离家出走,再加上宇智波樱突然和丈夫闹离婚,即使不谙世事如她也嗅到了一股山雨欲来的潮气。
雏田并不担心。她的丈夫是个顶能干的大人物,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相信自己的丈夫有能力解决。若是解决不了,那么她就更束手无策了。
这不是懦弱,只是就事论事。
雏田也想过若是她作为忍者有才能的话会是什么一番模样,但始终想象不太出来。也许她会成为上忍,精英上忍也说不定。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做饭洗衣并不需要多高的忍术。于是雏田便再也没有想过。她与鸣人在忍者一途上除了宁次哥哥和孩子们,并没有太多可说的。而宁次在这个家中总是一个不太愉快的话题,所以这点共通之处没了。博人过了五岁不爱和她一起修炼,于是现在的她连手里剑的准头都不太有了。
雏田并不在意。她不觉得她与鸣人之间会因此而产生距离。他们的心始终是连在一起的,所以他们才在一起组建了一个幸福的家庭。
只是极偶尔的时候,鸣人提起某两个字时,她会忍不住地希望自己能够多少说上一点话。
说来惭愧,她在面对佐助时总是觉得不自在,自从佐助回村后的几次碰面更是让她忍不住瑟缩。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害羞,只是单纯地有些愧疚。
她似乎是有些嫉妒这个宇智波末裔的。她不停地告诉自己,鸣人君和佐助君是挚友,关系好也是正常的。身为妻子的她应该理解,而不是抗拒佐助再占据鸣人的脑海一刻,这样的嫉妒是不公平的。但内心里一个小小的声音告诉她,她是有缘由的。
无关时间,无关地点,他说偶尔会露出一种不带表情的愉悦,跟含了颗糖似的,不是亲近的人根本就发觉不了。
起初,雏田只是觉得这是鸣人天生的乐观性格,格外喜爱这个只有她能发现的惊喜。不过后来,她又不喜欢了。鸣人得了一封佐助的回信,欢天喜地地抛下鹿丸,带着要把每个字都放进嘴里把玩一遍的架势细细阅读。雏田心头一拧,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鸣人在露出那种表情时,想的原来是佐助的信呐。
雏田不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
朋友之间会这样吗?那么鸣人和佐助真是一对奇怪的朋友。但雏田并不多想,只是从此对佐助带了些莫名嫉妒的心。
樱要离婚了。这才是她这两天心头挥之不去的阴云。
她与樱虽然平时交流不多,但总有一股默契存在。或许因为彼此的丈夫是至交好友,加上两位丈夫都是工作起来就忘了回家的人,她们近年来还培养了一些同病相怜的情谊。
毕竟再怎么说着理解,一生的伴侣始终不回家,还是有些寂寞的啊。如同阴雨天风湿的膝盖,用温柔的疼痛逼得人整宿地失眠。
于是在某个时刻开始,二人在路上碰见总会聊上几句。
“你最近还好吗?”最近心情如何。
“还好还好,你呢?”有些寂寞。你的心情如何?
“最近一切顺利!生活方面也很如意。”我最近过得还不错。
“那就好,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开心不少。”听到你开心,我心情好了不少,明天也许不会那么空虚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也是。
她们用相同的隐痛搭伙过着,就这么过了很多年。只要看着对方还在充满希望地坚持,自己便也看得到路了。
宇智波樱的突然离婚,对雏田来说是一次不大不小的背叛。多年来的平衡被打破,雏田如同在大雾中失去了灯塔的海船,在浪里起伏不定。
发生了什么?
她久违地在买菜和逛街的时间踏出了漩涡家的铁栅栏,要去亲自问问宇智波樱。
宇智波樱反而十分豁达,说是累了,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想这么在等待的忐忑中过完一辈子,便离了。
“但是,樱你那么爱佐助君,”她还是不能理解,“佐助君他一定也……”
宇智波樱笑了:“有时候,爱也是不够维持一段婚姻的吧。”
雏田疑惑地摇头。
“我现在才明白,爱这种东西不是两个人的事。”
雏田越来越听不懂宇智波樱在说什么,只是皱着眉,手放在胸前,一副受惊的样子。
“爱这种东西,从来就是一个人的事。对方愿意怎样对待这份感情,愿不愿意给予回应,一概都是他的选择,和我的爱没有半点关系。”宇智波樱悲伤地垂眸,“我不要再用我的爱绑着他了。更重要的是,我不要再用我对他的爱绑着我了。”
樱轻轻地开了个玩笑:“毕竟我也不是鸣人那家伙,这招对我们只会造成痛苦。”
“鸣人君?”雏田细细发问,“这和鸣人君有关系吗?”
“啊,雏田你——”樱抬眸,眼中的怜悯叫雏田恐惧,“没什么。只是这两个人在做丈夫一事上都是混蛋罢了。”
“鸣人君是个很好的丈夫。”雏田下意识地辩护,“虽然工作很忙,但是他深深地爱着我们。”
只有爱是不够的。
她的脑子里蹦出了这句话的鬼魂。
“雏田,我没有立场说这样的话,但是鸣人确实在许多方面是个不合格的丈夫。”樱建议道,“你应该和他谈谈。”
鸣人君是个合格的丈夫。
雏田在心里反驳,但还是点了点头。她一向擅长听从别人的话。
谈谈。
想要和鸣人谈,并不容易。他工作太忙,二人相处的时间根本不够谈话。最后有一晚上雏田放弃了睡眠,硬是在凌晨等到了鸣人。
他和佐助待到了深夜。
雏田一看他的表情便明白了。熟悉的酸涩在胸腔蔓延,雏田拉出一个笑脸,低声询问:“鸣人君……你有时间吗?”
鸣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怎么啦,雏田?”
雏田看着他的黑眼圈,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这么消失了:“没,没什么……鸣人君先去休息吧。”
“抱歉,让雏田等到这么晚。”鸣人道歉,“下次你可以先睡,我去书房也是一样的。”
“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愿意等的。”雏田摆手。
结果还是没有谈成。
奇怪的事情不止这一件。在宇智波樱决定离婚后的一个下午,本应在修炼的博人竟然回到了家中,还要求和自己谈一谈。
“妈妈,离婚吧。”博人说。
“诶?”雏田诧异,“为什么博人会突然说这种话?”
博人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严肃地看着自己妈妈瞪大的白眼,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离婚吧。”
哪有孩子盼着父母离婚的?
“博人,不许说这种话!”雏田双手插腰,正色道,“难道你希望爸爸和妈妈分开吗?”
“当然不想!”博人的蓝眼睛泛起了水光,“但是,但是——”
雏田看着博人快要掉出眼眶的泪珠,心中的火气一下就灭了。她蹲下身去,摸了摸自己儿子的脸,柔声道:“博人,发生什么了,可以和妈妈聊聊吗?”
被妈妈一安慰,博人的委屈就再也憋不住,抽泣了起来。他一边哭一边讲话,雏田费了好大劲才弄明白他在说什么。
“爸、爸爸好像出轨了……”
“出——”雏田愣住了,“你在说什么啊博人,爸爸怎么会出轨呢?”
博人把自己哭得跟个花猫似的:“那,那个世界的爸爸,和佐助先生在一起了——”
雏田张大了嘴巴,如一尾搁浅的鱼。她恍然大悟地想起了鸣人的笑,自从佐助回来后的愈发晚归,一时间竟是天旋地转,心痛难忍。
原来如此。
“而且,樱阿姨、离婚和这件事应该,也,也有关系吧?根本不是爸爸说的,‘那边的世界和我们的,的世界完全不同’!”博人使劲用袖子揉着脸,“爸爸,爸爸骗人!”
雏田不愿看到儿子伤心,强忍心痛安慰道:“博人,你要相信你的爸爸。鸣人君他不是那种人。”
“妈妈……”博人埋进了妈妈的怀里,“我、我们该怎么办我说?”
怎么办?
雏田下意识地想要去找鸣人君,但随即恍惚间意识到这次的问题似乎就是鸣人君本人。
她兜兜转转又去找到了宇智波樱。
两位丈夫终究是守住了底线,并没有任何那方面的关系。雏田却始终送不下那口气,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小樱你,突然要离婚是因为那个世界的鸣人君和佐助君是一对恋人吗?”
宇智波樱此刻正捧着一杯热茶,享受着自己难得的休息日。听到雏田的问题,她抿了口茶,思考了很久。
“不全是。”她最后回答。
雏田心中一沉。
“我前几天正在气头上,觉得都是佐助的错,佐助没有拒绝我,不仅没有拒绝我还接受了我。”樱继续道,“但这两天我反思了一下,似乎我也有错?我趁着他虚弱迷茫的时候强行追了上去,后来还竟然任由他这样对待我。”
樱皱着眉纠结了一下,最后盖棺定论:“还是他的错要多一些。多很多。”
雏田没有听懂:“怎样对你?”
“让我等了十二年一个人照顾小孩——之类的”樱苦笑,“我一见到佐助君就没办法思考了。老是害怕他马上又要离开,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好他才不喜欢回家,是不是佐良娜有什么地方让他不满意了……我知道这些想法都毫无根据,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一闲下来就一直想一直想,直到近几天决定离婚了之后,才发觉自己之前跟中了幻术似的。”
“小樱……似乎对离婚这件事很高兴?”雏田谨慎地说出了自己的观察。
樱笑着耸了耸肩。
雏田犹豫着坦白:“今天博人突然也叫我离婚呢,说是爸爸出轨了什么的……不过若是佐助君和鸣人君不是那种关系的话……”
“我说雏田……虽然有些不恰当,但是……”樱为难地咬着下唇,“你真的介意自己的丈夫,自己一生的伴侣,自己最亲近的人心中最亲近的人却不是自己吗?”
雏田被这直白的问题问住了,一时语塞。
“鸣人君……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辩解苍白无力,“作为妻子——”
“博人一定是看着妈妈心疼地受不了了才会提出离婚这种事吧?”樱打断了她,“你要你的孩子们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吗?看着自己的母亲一个劲地付出,自己的父亲却看不见人影?我那天听到博人说的一句话让我印象很深。
“他说他感受不到父亲对母亲和他们的爱。”
雏田睁大了眼睛。
她的母亲,是日向一族中不太出彩的一个。天赋不高,性格样貌也不出挑。尽管如此,她因为血统纯正,还是与身为下一任家主的父亲成婚了。雏田自记事以来,对母亲最深的印象就是她坐在庭院的门廊里,成日地眺望天空。那时的她因为生下的女儿雏田过于胆小也没有过人的天赋而饱受族内长辈的冷眼,连带着丈夫也待她冷淡,最后几乎到了要离婚的地步。不少人劝她的父亲重新再娶一个,这样日向家才不会后继无人。后来母亲生下了花火,在花火显现出了傲人的天赋之后,母女三人的日子才总算好过了起来。雏田想,自己以后有了孩子,绝不会让她的孩子和自己一样,时刻生活在被人抛弃的危险之中。
鸣人君是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的。她告诫自己。他一定是深爱着他的孩子的。
但鸣人君的心也不属于自己。雏田悲哀地意识到。她突然想起了婚礼时缺席的佐助。鸣人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失落,甚至到了几个同期轮番提醒的地步。
“没有佐助的婚礼是不完整的我说!”鸣人委屈得几乎落泪,无法接受佐助不在场的现实。周围的几人齐齐变了脸色,一边疯狂地眼神示意鸣人雏田就在他身边,一边叫他赶紧别说这样的话。鸣人嘟嚷着“我说的是事实”,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我该怎么办?”她问。
樱回问:“雏田想怎么办?”
雏田摇摇头。她不怎么擅长自己做决定,更擅长于等别人做了决定之后再去跟从。小时候是父亲,长大了是红老师,再后来是鸣人。她想要不就这样过一辈子算了,又觉得这样对鸣人君和孩子们不公平。
“那……果然还是离婚吧?”雏田喏喏,“我占了鸣人君这么多年——”
樱眉毛高挑:“雏田你在说些什么呀!这种状况应该狠狠地甩鸣人一巴掌,大骂‘你心里装着别人你这个混蛋’,然后把他踢出家门!”
雏田吓了一跳:“不,不太好吧小樱……”
“这是他活该。”樱肯定地点头。
“不过,如果我真的要离婚的话,简直不敢想象以后怎么活下去……我做忍者也不好,也没有什么其他谋生的手段……”雏田苦笑,“真是羡慕小樱,这么爽快地就能做决定,我光是想到‘离婚’这两个字便害怕呢。”
“总有办法的。”樱认真道,“经济上有困难的话,我们都可以帮你的。”
“不。”雏田说,“我只是……”
“雏田你也不要着急,”樱一口气喝完了快冷掉的茶,“来日方长。”
雏田又游荡到了日向宁次的墓前。
宁次哥哥,我该怎么办?
宁次无法回答,只有刻着他名字的石碑沉默地回望。
雏田从与鸣人交往的那一天起,便在等着这一天。她不敢奢望永远,因为永远是不会留给如她这般平凡的人的。像她这样的人终究是会被抛弃的,这是她从父亲身上得到的,如眼前石碑上的名字般深刻的铁律。鸣人君一但发现她的真面目,便也会将她甩在脑后。于是她小心翼翼地珍惜着每一个与鸣人君相处的时刻,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一面担惊受怕,一面拼命想要推迟不可避免的分离的到来。
悬在雏田心中十数年的剑终于落下,这一刻来临了。
宇智波佐助。
雏田松了一口气。若是换一个人,雏田或许还会有所不甘,但宇智波佐助与她之间是比她与花火,她与宁次哥哥之间更为绝望的天堑,让她根本就提不起一点嫉妒的心思。雏田几乎要感谢佐助君了。
请至少再多给她一点时间吧,她是一个贪恋鸣人君的美好的,舍不得放手的懦弱的人。
她一边清理墓碑一边想着。
她耐心地把本就干净的墓打扫得一尘不染,见左右的墓似乎许久没有来吊唁的人,便顺手也将他们打扫一新。打扫的时候又发现好几个墓也需要清理,这几个墓碑打扫之后又发现了更多的墓碑,于是她便埋头不停地打扫着,等回过神来天已经黑了。她又回到了宁次的墓前坐着。墓地的夜晚十分安静,雏田享受一个人的宁静,几乎想要在这里待到天亮。
糟糕,得赶紧回家做饭了。
漩涡鸣人已经很久没做梦了。他夜以继日地疯狂工作,把自己压榨到极限,每次一躺下,与其说是睡着不如说是马上陷入昏迷才更为合适。今天晚上他却罕见地做了一场梦。他梦到了过去。遥远与最近的记忆混杂在一起,在他脑海里融合拉伸变形。鸣人看到了小时候的他偷笑着给三代目火影的火影岩画上红彤彤的鼻子,看到自来也蹲在树丛里偷窥的背影,看到在雨中的千鸟闪着蓝光。画面最后定格在了博人泪眼上。博人的眼睛与他如此相似,以至于鸣人好奇他小时候哭泣时别人是不是也会看到这样一双令人心碎的蓝眼睛。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完全感受不到啊!”
他从梦中惊醒过来时,外面仍是一片漆黑。淅淅沥沥的声音传入耳朵,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下雨了。木叶这个时候雨水并不充沛,这场雨照例也并不大,平静地趁夜深润湿了夜晚。
鸣人今天睡在了书房。他安静地翻身下床,光脚踩在木地板上。晚春的夜仍未暖透,木地板踩上去带着一丝冰凉。鸣人走到窗前,缓缓地推开了窗玻璃。雨丝伴着清凉的风一下子就扑了鸣人一身,拂去了他身上的热气。鸣人深吸了一口气,鼻腔滑过一阵凉意,带着土腥味的空气充满他的肺部,让他清醒了过来。
他望着在空中若隐若现的雨线,终于开口。
“我说,九喇嘛……”
“嗯?”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睡意,“大半夜的干什么?”
“九喇嘛……我的父母相处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九喇嘛沉默了一会儿:“很恩爱。但是他们也不能作为你的参考吧?”
“我只是……没有了解过其他夫妻相处的样子,突然好奇而已。”鸣人沉吟,“九喇嘛在我妈妈的身体里住了这么多年,应该对他们的相处方式相当了解吧?”
“倒不如说有点了解过头了。”九喇嘛哼笑。鸣人一下子理解了他的暗示,脸滑稽地扭曲了。
“九喇嘛,我不是很想知道。不,我完全完全不想知道我说。”鸣人抽气,“你告诉我他们是怎么在白天相处的就好了。”
“哼,你们人类真是奇怪,不过就是生物的本能,正常的——”
“啊啊啊我不听不听……”鸣人捂住了耳朵。尽管双方都知道他们靠意识沟通,捂住耳朵只起到一个造型上的作用,但九喇嘛还是顺着鸣人的意换了话题。
“水门和玖辛奈吗……”九喇嘛陷入了回忆,“总之是两个笨蛋。”
“喂,不要在儿子面前吐槽父母我说,这是基本的礼仪。”鸣人抗议。
“老夫只是陈述事实而已。”九喇嘛不屑地哼着,“我还没有说完呢,别打断我。”
“好,好。”鸣人撇嘴。
九喇嘛继续:“别看他们一个是黄色闪光,一个是九尾人柱力,平时看着靠谱得不行,但是他们两个只要凑到一起就变成两个小孩子,又腻歪又幼稚,整天都有说不完的话,吵得我睡不着觉。”
九喇嘛嫌弃得不行,语气中却是分明带着笑意的。
“知道有你的时候,他们俩抱在一起哭了好久,连锅里的汤烧干了都没发觉,差点把房子点着了。”
“哈哈哈哈!”鸣人笑出了声,蓝眸快乐地弯起,“这样吗?”
“哼,我不是说了他们两个都是笨蛋吗?”九喇嘛跟着笑了。
“确实哈哈哈哈!”
“但是,在那个战乱的时代,能够和一个人一起做笨蛋也是一种幸运。”九尾的声音沉了下去,“玖辛奈成为人柱力的时候非常年轻,也不像你一样有八卦封印辅助,所以一开始只能在木叶划定的结界范围内活动,一步也不能离开。
“涡之国在她来到木叶后不久便被灭国了,她便孤身一人作为外乡人生活在木叶,又因为人柱力候补这个身份被很多人惧怕,后来又被当犯人一样软禁起来,那时候的老夫可是有着全部查克拉的全盛体,照理来说说服她打开封印对我来说应该是易如反掌。实际上我也有很多次差点成功了。而没有成功的原因你也猜得到吧?“
鸣人低声:“老爸……”
“谁都没有老夫清楚玖辛奈是一个多么强大的忍者,而她的强大与波风水门息息相关。”
“‘爱’的力量吗……”鸣人微笑。
“嗯……水门的强大,也是和玖辛奈分不开的。”九喇嘛说,“无论是忍者一途还是身为‘人类’,他们都是彼此最重要的伴侣。他们互为彼此的支柱,现在想想,水门那时的牺牲除了为大局考虑以外,还有一点小小的私心吧。
“他不愿意在没有玖辛奈的世界里活下去。虽然有你在,他能够有一份责任作为生的意志,不过就算是这样对他来说也太过痛苦了。”
雨水化作水雾渐渐填充了木叶的街道。
“这样啊。”鸣人双手撑着窗沿,嘴角勾起,既向往又失落,“真好啊。”
“鸣人,水门和玖辛奈的关系是不可复制的,你的婚姻和他们的婚姻也没有可比性。”九喇嘛似乎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你只要走自己的路就好了。”
“九喇嘛你太了解我啦我说,有点可怕。”鸣人半真半假地抱怨,“我有时候也想有一点隐私的说。”
“哼,我连你小时候尿了旗木卡卡西一身的事情都知道,你在我这里还能有什么秘密?”
“诶?还有这种事!”鸣人又一次大笑起来,“下次见到卡卡西老师我绝对要用这件事嘲笑他我说!”
“随你。”九喇嘛说,“所以,这么晚叫我谈心,你究竟想问什么?”
鸣人的笑意一下子就消失了:“我在想那天博人说的话。”
“完全感受不到你对家人的爱之类的吗……”九喇嘛哼哼,“不过就是个叛逆期的小屁孩罢了,你在他这个年纪也说出过不少混帐话呢。”
鸣人苦笑:“博人虽然调皮,但从来不是那样的孩子。我知道他是真心地在向我袒露他的想法。九喇嘛,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没有爱人的能力。”
九喇嘛嗤笑。
鸣人挠头:“九喇嘛活了这么久,一定知道很多东西。我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
九喇嘛思考了一会:“真实想法……嘛,你和你的父母一样都是固执得不行的笨蛋。”
“喂……”
“所以我才说你们人类真是又麻烦又无聊。”九喇嘛的语气是鸣人所熟悉的假装不耐烦,“总是被一些无关紧要的世俗和责任束缚着,明明是烟花般短暂的生命还要费那么多时间瞻前顾后。
“宇智波佐助说得有道理,鸣人。你这个样子真是难看。明明想要逃离这样的生活却又不敢,舍不得现在所拥有的——我再清楚不过。舍不得有人迎接你回家,舍不得每个人都对你笑脸相迎,舍不得这种每个人都需要你的感觉。你的心告诉你这就是你从小梦想拥有的一切,但是你的灵魂却告诉你它另有所求。老夫始终不太理解人类,但我了解你,鸣人。你是一个在爱和期待中诞生的孩子,绝对不可能没有了爱人的能力。不然你以为你是怎么把佐助带回来的?”
鸣人轻笑了一声。
“但是不管是人类还是其他生物,付出感情是需要大量的精力的。像你这样压榨自己,人还健康地活着都要多亏你的体质和老夫,又谈何表达爱意?”九喇嘛的声音依旧低沉。鸣人从未告诉过九喇嘛,他一直觉得九喇嘛的声音很亲切,因为这狐狸肯定会因为这话炸毛。
九喇嘛对鸣人心中所想毫无察觉,只是继续说:“你和玖辛奈很像,都不是适合困在笼子里的人。她的笼子是别人为她打造的,你的笼子是你自己建起,再自己钻进去的。
“从头到尾,困住你的就只有你自己而已。”
鸣人感叹:“哇……没想到九喇嘛还能说出这么深沉的话我说。”
“哼,好歹老夫也活了那么多年。”九喇嘛颇有些得意,鸣人知道他的尾巴此刻一定在疯狂地摇摆。
“呐九喇嘛,你说我的灵魂另有所求是什么意思?”
“装傻在我这里可不好使,鸣人。”九喇嘛说,“你现在连有话直说都做不到了吗,还要我来代劳。”
鸣人孩子气地把自己的短发揉得乱糟糟的:“我知道。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说。”
九喇嘛沉吟:“总之,打一架吧。”
“……”
“佐助,我们来打一架吧!”鸣人突然提议。
“不要。”佐助断然拒绝。
鸣人整个人都褪色了:“为什么我说!”
“无聊。”
鸣人嘿嘿一笑:“无聊才要做一些有趣的事情呀小佐助——”
刚好推门而入的樱面色扭曲地退出了房间。
鸣人手舞足蹈地解释:“我说的是修炼啦修炼小樱!”
“是吗?”樱怀疑道,绿色的眼睛充满了对眼前二人的怀疑。
不怪樱如此谨慎的态度。鸣人与佐助二人不久前才互通心意,目前正处在摸索阶段,樱经常会撞上他俩“摸索”的过程。一开始的三人都是又尴尬又惊慌失措,后来樱便养成了他俩独处时先观察再进门的好习惯。从此那些一脚踹门闯入鸣人房间的日子也不再有了。樱再怎么做好与一对交往中且荷尔蒙旺盛的青壮年男性结伴旅行的心理准备,也无法短时间内做到对自己最要好的同伴之二间过分亲昵的动作面不改色。
说的就是你,漩涡鸣人。把你的爪子从佐助君的屁股上挪开。
“真的我说!”鸣人眨巴着他那双蓝色的大眼睛,“佐助才装上左手,正是需要多多适应的时候。而且……”
他不安地扭着身子。
“太久没打架了我感觉浑身不舒服……”
“那就自己去修炼。”佐助不为所动,“我才洗过澡。”
“不一样啊!”鸣人撇嘴,丧气地倒在了佐助的身上。佐助翻着白眼扶着他,不让鸣人倒下去。
“而且佐助不是说过吗,真正的高手只要一招就能明白对方所想……我也好想和佐助心意相通啊——”
“呕。”樱面无表情。
佐助瞄了一眼门口站着的樱,从耳朵到脸上噌地全红了:“喂,别说了,吊车尾的!”
“佐助——佐助——求你了——”
樱举起了拳头:“那我打你一拳,你也可以感受到我的心意吧,鸣、人?”
鸣人打了个寒战:“算了我说。”
“哼。”
樱摸了摸下巴:“总感觉鸣人自从从木叶出来之后,是该说更活泼了呢还是什么的……”
“更幼稚了。”即使是自己的恋人,佐助也毫不留情,“连十二岁的自己都不如了。”
“诶?”鸣人呆住,像一只被捏住后颈的猫。
佐助盯着鸣人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一手一边狠狠地捏住了鸣人带着胡须胎记的脸颊。
鸣人含含糊糊地抗议,伸出双手报复性地也掐住了佐助的脸。俩人就这么掐作一团。
樱把手上擦完头发湿哒哒的毛巾用力地甩到了他俩身上。
“佐助。”
佐助转头,略有些惊讶地看见了白天不在火影楼的漩涡鸣人。
“你怎么在这里?”
佐助并未考虑眼前的人是影分身的可能性。
鸣人叹气:“有些事要和你说。”
两人从繁忙的商业街中走过,来到一个背阳的空巷,相对而立。
“佐助。”鸣人又一次叫了佐助的名字。
“怎么了?”佐助回应道。
鸣人听后,露出了一个悲伤又满足的笑。
“我从十二岁开始就盼着有一天能够随时叫佐助的名字,都能佐助的回应。”他说,“我突然发现我很久没有当着佐助的面叫你的名字了。佐……助……”
鸣人细细如口嚼蜂蜜般咀嚼着这个名字。
佐助不自觉地吞咽,别开脑袋:“有事快说。”
鸣人笑了:“佐助说不会坐视不管看着我沉沦。”
“嗯。”
“佐助打算怎么做?”鸣人好奇地问道,“我实在是想不出来。”
佐助带着宇智波特有的气势一昂头:“不知道。”
仿佛是最合理的回答似的。
鸣人僵硬:“说出了这么有野心的话却不知道怎么办?这算什么我说!”
佐助却丝毫不见尴尬,反而理直气壮地反驳:“我总会想出什么的。倒是你,稍微挣扎一下如何?堂堂七代目火影别像个大小姐一样,坐等我一届叛忍前来救难。”
“喂!”鸣人大小姐鼓起脸,“佐助!我好不容易偷溜出来见你一面我说!”
“你见到我了,到底有什么事?”佐助问。
这回轮到鸣人理直气壮:“什么事也没有。”
“?”
“我只是单纯地忍不住想要见佐助的冲动罢了。”鸣人看着佐助的眼睛,对自己逃班的事实供认不讳,“批复文件的时候想着‘佐助现在在干什么呢’,然后我又突然想起来现在佐助在村里,只要我想见就见得到,于是想见你的冲动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了了,最后趁鹿丸去拿资料我偷偷溜走了。”
佐助哼笑。
“现在我要回去上班啦。”鸣人微笑,“总感觉一见到佐助我就充满干劲,什么都能做到呢。”
“你这吊车尾的。”佐助勾起嘴角,“快回去吧。”
鸣人却未离开,反而是上前去,一把抓住了佐助空着的左边的衣袖。他如同小孩撒娇般轻轻摇晃着手臂,露出了一个满足的微笑。
“那天晚上我就想这么做了。”似乎是看出了佐助未显露的疑问,鸣人说道。
他将空荡荡袖口攥得紧紧地,抬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边,如此便犹如他抓着佐助的左手抚上自己的脸。鸣人弯起了眼睛,露出了一个堪称恬静的神色,好一会儿才悄声道别。
“回见。”
鸣人今天破天荒地回家吃了晚饭。
雏田在最初的惊讶之后,迅速利用手里有限的食材制作出了四人份的晚餐。年长的三人各怀心事,又不愿开口,好在向日葵异常兴奋,一直说个不停,才没有让这个晚上过于尴尬。
晚饭用完,向日葵拉着哥哥出去玩了,只剩漩涡夫妻在家。鸣人坐在餐桌旁,盯着正在擦桌子的雏田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开口。
“雏田,我们可以谈谈吗?”
雏田没有抬头,只是专注于桌面上一块小小的污渍。
“怎么了,鸣人君?”
鸣人苦恼地挠挠头:“就是……我们……总之,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呀,鸣人君?”雏田笑,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很多事情……”鸣人回答,“但是最重要的,辜负了你和博人还有向日葵的心。”
雏田顿了一下,擦桌子的速度加快了。
鸣人继续,显然是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遍说辞:“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情,我也有了很多的思考。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丈夫,你们能够如此包容我实在是我的幸运。我……逐渐沉浸在自己的痛苦和迷茫之中,没有考虑到他们同样会感染到你们。我还要承认,我从未能全心全意地对你——”
“鸣人君。”雏田终于停下了,“不要……再说了,我知道。”
一滴泪落在了雏田的手边。
雏田垂着头,轻声道:“至少,至少等到中忍考试之后,让我和这个家做好告别。”
照理来说雏田如此爽快地答应离婚,鸣人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但此刻的他却莫名其妙地心里窝火。他今晚回来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面对雏田的怒火或是诘问,却未曾想雏田会是这个反应。他皱着眉看向雏田,想要分辨她究竟在想什么。
“告别?”鸣人问道,“什么叫告别?”
雏田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姿势:“鸣人君,这些年来谢谢你了,我真的,很幸福……”
鸣人站了起来:“你在说些什么啊雏田?你也明白我刚刚是在提出离婚吧,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雏田终于抬起头,湿润的脸上悲伤与困惑交杂。她把抹布攥在胸前,睁大眼睛,如同一只面对猎犬的羔羊。
她呐呐:“那,那我应该……”
鸣人眨眼:“我不知道。但是你不应该谢谢我。你为什么要谢谢我?”
雏田歪头,哽咽着细数:“鸣人君回应了我的心情,给了我一个家,让我无忧无虑地生活了这么多年……这是从前的我做梦也不敢想的,所以我万分感谢。如今鸣人君所追求的幸福不再是我,或许从来都不曾是我,我虽心有不甘,但也只好让出——”
“雏田。”鸣人诧异地打断了她,“你明白你刚刚说的话,指的其实是我出轨的事吧?”
雏田听到在“出轨”这个词时浑身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反驳:“不是的!鸣人君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你是衷心地爱着我的。即使是在明白过来之后,鸣人君不是也选择了向我坦白吗?怎么会存在出轨这样的事!”
鸣人睁大眼睛看着她。
“我说很感谢鸣人君也是真的。”雏田苦笑,“如此优秀的鸣人君愿意选择如此平庸的我,愿意接受这样的我,我想不到比这更好的事了。我又有什么资格因为鸣人君想要更好的而心生怨怼呢?”
“雏田。”鸣人突如其来的严肃让雏田更加紧张了,“你不可以这么说。”
雏田疑惑摇头。
“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一个很好的母亲,一个太好的妻子,在这些方面是我远远不如你。”鸣人说道,“我也没有选择你。当初的我们是真心实意地认为我们能够成为人生的伴侣才选择结婚的。但是我没有善待你。我把身为忍者的你困在了家里,让你一个人承担了抚养儿女的责任,从来没有好好地爱护你,与你交流——我都记不清上一次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话是什么时候了,我们有过那样的时候吗?”
没有。雏田回想。她未曾见过父母之间有过太多交流,也不知道这是否是婚姻的必需品。
“对这样的丈夫,你应该愤怒,恨不得对我用上八卦掌才是。”鸣人看上去比她更难过,“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面对这样的我你反而是这样的反应。为什么?”
雏田眨着她的白眼,回问:“如果我的反应不同,鸣人君会改变自己的选择吗?”
“至少——”
“鸣人君——”
“雏田从来有把我当成平等交流的对象吗?”鸣人身体前倾,突然明白过来了什么似的,“为什么被这样对待的雏田连一点不甘心都没有啊?自己牺牲了这么多一心照顾家庭,丈夫却心里有别人,还突然不要脸地提出要离婚,以后可能还会和别人在一起。明明我都这么过分了雏田却一点也不生气,说离婚就离婚,一点反抗也没有。你把自己当什么了?”
“多讨厌一点这样对你的我,雏田。”鸣人几乎是在恳求了,“多爱一点你自己,雏田。”
雏田迷茫地回望。
道歉在鸣人君这里是行不通的。鸣人君和父亲大不一样,但她却如小时候那般,面对父亲严厉的眼神不知如何是好,不敢动弹了。
“雏田!”
鸣人呼唤,想要叫醒她沉睡的魂魄似的。他的蓝眼睛一如既往如天空般剔透,此刻因激动而泛着水光。
“如果宁次看到我这样对他的妹妹,他又会想什么?”
宁次哥哥……
雏田的眼眶再次涌出泪来,她终于崩溃地叫道:“那鸣人君为什么又要在给了我这么多幸福之后再收回去啊?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觉得自己逃脱了母亲的命运,我好不容易以为自己找到了幸福,为什么要让我在得到之后又失去?我明明,明明已经很努力了……我到底哪里做错了,鸣人君,是我怎么努力都不会够,所以不会有人愿意要我吗?”
她哭喊:“一想到鸣人君以后会和佐助君在一起,我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我,我——”
比不上,不公平。
为何有人生来天赋异禀,有人却笨得连走路也能摔跤。若平凡是一种罪,那么为何上天会让雏田带着罪孽降生?既然已经将她生在日向宗家之中,为何不能再发发慈悲,赋予她卓绝的天赋与强势的性格?难道她是注定的弱者,活该落得被人抛下的下场?
宁次哥哥,你又是怎样在既定的命运中,坚强地反抗?雏田几乎想要把宁次从地下摇醒,向他讨个答案了。
鸣人绕过桌子,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雏田,自己也有些语无伦次了:“不,是我的错。对不起,雏田。全部都是我的错。你做得已经足够多了。外面的某个地方一定有一个比我更好,更适合你更值得你的人在等着。博人和向日葵也觉得你是最好的老妈了,他们都喜欢你多过喜欢我,就算不要我他们也一定会要妈妈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雏田将额头抵在鸣人的肩上,整个人如琴弦般颤抖。她放弃一切似的哭着,似乎要将从出生以来的委屈与不解全部用眼泪洗刷一遍。鸣人用力地抱住了她纤弱的身体,以免她因脱力而摔倒。
不知过了多久。
两人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鸣人的衬衫被雏田的泪打了个半湿,自己的脸上也带着冷却的泪痕。雏田在冷静下来后给鸣人拿了一件新衣服。
“谢谢。”雏田说,“说起来,这是我们第一次夫妻吵架。”
鸣人也诧异道:“好像是的呢。”
她仍有些抽噎,不过心情算得上好,还开了一个玩笑:“这也算在离婚之前总算把结婚完整地体验了一遍?”
“雏田……”
“我没事,鸣人君。”雏田吸着鼻子笑了,“我的心情好多了。”
鸣人担忧地望着她。
“虽然如今已经荒废,但我曾经也是个忍者啊。”
雏田用这一句话打消了鸣人想要搀扶的念头。
鸣人坐在餐桌前,捧着一杯热茶。雏田则是拿着冰块为自己哭得红肿的眼睛消肿。两人在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中,竟是第一次感觉到了完全的放松。
门外传来了博人和向日葵的动静。二人抬眼对视,最终是雏田先开口。
“至今的种种,无论好坏,我都十分感激。谢谢,鸣人君。”
“我这边才是,到今天的一切,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