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非主流年代》忆清晓

46、第 46 章

　　“你别在这里发癫啊。”

　　还不等程兰开口，坐在旁边的女人就压低声音斥道。

　　“我说错什么了啊？”男人依旧笑得一脸无所谓，又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根烟和打火机，点燃后用力吸了一口后才继续慢慢悠悠开口：“说起来，你嫂子对娘家弟弟可真够好的啊，听说当时可送了不少钱出去呢。这不，现在打秋风打上瘾了，恨不得家里的猫猫狗狗也带过来蹭上这一顿。”

　　他的目光从苏萍几人脸上一一扫过，嗤笑一声接着阴阳怪气：“不过也是，你哥人都走了，留下的那点东西，指不定哪天就全被你嫂子搬去了娘家。倒是我们这些正经亲戚，连边都沾不上。”

　　“你闭嘴吧行不行？桌上一堆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吗？”女人又用力拽了一把他，涨红着脸看了程兰几人一眼。

　　苏萍的脸色也沉得厉害，指尖攥得发白，却忍着没发作，只是轻轻拉了拉身旁气得快站起来的程兰。

　　“小莉。”程茉朝程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找敏敏姐，自己则悄悄在桌下打开了手机。

　　男人甩开女人的手，冷笑一声，轻飘飘地吐出一口烟，语气里满是恶意：“我不说难道就没人知道了吗？呵，有些人啊，就是会钻营，趴着吸血还嫌不够呢。等着看吧，你们季家说不定有天都得改姓程呢。”

　　“请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麻烦拿出证据来。”程兰再也忍不住，看向男人的双眼里是藏不住的怒火，“我们家从没贪过季家一分不该得的钱，你要是再满嘴胡言，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证据？”男人挑了挑眉，嘲讽更浓，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戳人，“你敢说你们家没从季家拿过钱？一大家子拖家带口地大老远跑来吃这顿饭，花的不是季家的钱？我们求着帮点小忙都推三阻四的，对你们倒是大方，这待遇差别，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怎么回事？”季文敏刚走近，就察觉到这边的氛围不对，目光扫过一脸嘲讽的男人，又瞥见他手里的烟，眉头微微皱起，轻轻捂了下鼻子。

　　见到季文敏到来，男人脸上的嘲讽瞬间收敛了些，眼神里闪过一丝忌惮，悄悄将手里没抽完的烟扔在地上，用脚轻轻碾了碾。连带着语气都缓和了不少，陪着笑说道：“文敏啊，没事没事，就是跟你舅妈他们随口聊几句，没别的意思。”

　　“小兰？”季文敏没理会男人的敷衍，转头疑惑地看向程兰，目光又扫过一旁脸色难看的苏萍和眼神紧绷的程茉，心里已然猜到几分。

　　男人刚才的话虽声音不大，却句句带刺，满是污蔑和怨气，苏萍不愿当着孩子的面撕破脸，程兰也气得胸口发闷，只攥着拳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敏敏姐，你知道打秋风是什么意思吗？”程莉攥着季文敏的衣角，抬头看向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里还带着点委屈的颤音。

　　季文敏眉头一紧，转头看向陪着笑的男人，语气更冷了几分：“闲聊也该有分寸，当着孩子的面说这种话，不合适吧？至于姑父你托我们帮的小忙，之前就跟你解释过，监狱不是我们家开的，不是说安排工作就能安排的。你总不能因为这事，就在这里说些没依据的话，污蔑别人吧？”

　　男人脸上的笑僵了僵，连忙摆手，语气带着几分讨好：“文敏你别多想，我就是心里有点憋得慌，随口抱怨几句，小孩子家家听不懂，当不得真。我哪敢污蔑谁，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抱怨也该分场合、分对象，没依据的话，以后别再说了。”季文敏没松口，目光落在男人身上，语气越发严肃，“我舅妈家早年确实借过钱，但早就连本带利还清了，从不是你说的打秋风，你别在这里胡乱揣测。”

　　被一个晚辈当众批评，偏偏这人他还得罪不起，男人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心里憋着一股气，还是没忍住辩驳：“我哪敢乱揣测啊，不过是看他们这大老远的这么多人来这边吃饭，听说还订了好几天的酒店，总归是心疼季家的钱。说到底，还是我们没这个福气，沾不着自家亲哥的光。”

　　这话刚落，苏萍正要开口辩解，程茉忽然抬了头，手里攥着手机，声音清亮却不怯场，目光坦荡地看向男人：“这顿饭是敏敏姐特意喊我们来的，酒店是我们自己订的，你尽管放心。至于刚才你说的那些嘲讽污蔑的话，我都录下来了，要是你觉得只是随口说说没有恶意，我们也可以让大家一起再听听，看看这些话到底合不合适。”

　　这时，听到动静的季文惠也走了过来，开口帮腔道：“姑父，你这话确实有些没道理了。我舅妈一家哪是占好处呀，她们来的时候就给我们都送了礼，刚刚又包了个六千六百六十六块的祝寿红包，图个六六大顺的好彩头，心意可是足得很。别说吃这一顿饭了，就是筹备这整场寿宴也是绰绰有余的。”

　　男人被说得哑口无言，听到这么大一笔数字的旁边几桌宾客也纷纷投过来看热闹的目光，越来越大的议论声让他一张老脸开始涨得通红。

　　“我让你闭嘴你偏不听！非要在这里丢人现眼！没本事就算了，还总爱嚼舌根攀扯别人，现在被人怼得说不出话，满意了？脸都被你丢尽了！”身旁的女人一巴掌拍在了他胳膊上，又陪着笑对季文敏和苏萍一家连连道歉。

　　只是她的话音还未落，旁边先响起了一声尖叫，随后是碗筷被打翻落地的清脆响声。

　　所有的目光便都循声聚焦到了一旁的年轻女子身上，只见她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嘴里还不停喊着：“啊！不要吵！不要吵！”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身子无法控制地发着抖，饭菜的油污粘在头发上，她却似乎毫不在乎，只不停地用手抓着头摇晃。

　　场面瞬间陷入一团糟，周围几桌客人纷纷投来目光，甚至不少人站起身来伸长脖子往这边探着。有人小声议论，有人面露担忧，服务员也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季文敏见状，连忙先示意服务员赶紧清理地面，随后蹲下身，放轻语气，温柔地安抚道：“小柔，别怕啊，不吵了，都不吵了，没事了啊。”

　　刚还在冲男人发火的女人也顿时慌了神，满脸愧疚地蹲下去抱住女儿，一边拍着她的背轻轻哄着，一边对着季文敏和苏萍几人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孩子精神不太好，受不得半点吵闹，今天这事都怪我们，给你们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

　　说着，她又伸手拽了拽身旁还愣着的男人，语气急切：“走了走了，赶紧回家，别在这待着了。再被你作下去，孩子就更难受了！”

　　男人还想说什么，却被女人死死拽着胳膊，又看了眼蹲在地上发抖的女儿，只能不甘心地瞪了苏萍一家一眼。随后，他便被女人强行拉着，扶起仍有些惊恐的女儿，匆匆低着头离开了餐厅。

　　等几人走后，服务员也已经清理好了地面，重新换了一套干净的餐具摆上桌。
　　季文敏拉着苏萍和程兰几人柔声道：“舅妈，真是抱歉，刚才的事让你们受委屈了。现在这里也清净下来了，你们就安心坐在这儿吃吧，有什么事随时喊我。”

　　苏萍点点头，对着季文敏和季文惠满心感激地说了句“谢谢”，程兰也松了口气，眼底的紧绷散去不少。程莉拉着程茉的手坐回座位，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刚才有多机智，语气里满是雀跃，那点不快早已烟消云散。

　　可程茉却没怎么搭话，目光始终紧紧盯着那一家人离去的方向，准确地说，是盯着那个年轻女子发病后被搀扶着离开的背影。

　　刚刚那女子受刺激失控，捂着头蹲在地上发抖嘶吼的模样，在程茉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竟令她莫名想起了前世从父母嘴里听到的那些关于季文惠发病时的描述。

　　程茉将视线转向大厅里正从容安抚众人的季文敏和季文惠两姐妹，心里暗暗思忖着。

　　随着菜上齐，众人纷纷端起酒杯，朝着寿星送上祝福。“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话语此起彼伏，程美华笑得合不拢嘴，眉眼间满是欣慰。一时间宾主尽欢，仿佛之前的那点插曲从未发生过。

　　只是程茉几人却都有些食不知味。

　　中途季文敏特意端着杯子过来，以茶代酒，语气诚恳地对着苏萍和程兰几人再次赔罪：“今天这事是我考虑不周，没提前拦住他，让你们受委屈了，这杯茶我敬你们，你们别往心里去。”

　　苏萍连忙起身：“文敏没事的，舅妈知道这事不怪你。”

　　“是啊，敏敏姐，我们没事。”程兰也跟着点头，心里的那点郁结，在季文敏的诚意里消散了大半，“你们今天这么忙还要来处理这事，也辛苦了。”

　　宴席散后，下午季家还要忙着送别各位客人，程茉一家不愿再多添麻烦，便主动提出先回宾馆休息。季文敏满心愧疚，拉着苏萍的手关怀了好几句，又笑着对程茉姐妹说：“明天我抽时间，带你们去临市的中心公园逛逛，那是咱们这边最热闹的景点，到时好好玩玩。”

　　苏萍和程兰客气推脱了两句，到底是没能拗过季文敏。确定好明天的行程后，几人便自行回了宾馆，而程茉也在心里计划着，明天要如何找机会和季文敏开口说出自己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