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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败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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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佳根将周备说的每一句话都记了下来,整整十页记录,每一页都让周备写下自己的名字,并摁了手印。
几人将周备的嘴巴堵住,把他装进麻袋里,扔在了城外的山脚下。
太阳落山,一个归家的农户发现了他。
周备扯下眼睛上的布条,发现此地哪里是什么阳城,意识到自己被暗算了,一路急着跑回了衙府,直奔蔡蔚的书房。
蔡蔚见到来人一副狼狈样,停下手中的笔,问道:“怎么了?急急忙忙的!”
周备双腿直直跪地:“大人,我该死!”
他两眼发红,眼泪如决了堤的洪水喷涌而出:“我被人暗算了!”
蔡蔚皱眉:“什么暗算?快说!”
周备边哭边说道:“不知是谁绑了我,蒙住我的双眼,说把我带到了阳城,问了我好多事......”
蔡蔚微微怔眼,逼问道:“什么事?”
周备大哭:“所有事,我全都说出来了......”
蔡蔚一听,大惊失色,颤抖着手拿起砚台向地上的人砸去。
“废物!别人稍微一激,你就全都说了?你闻闻你身上的味儿!”
周备低着头,不敢躲,任由砚台砸在额上,顿时一股热流滑落下来。
“我、我以为他们是一伙儿阳城的盗匪,见我进了墨砚堂,想讹我的钱,结果、哪知......”
周备扇着自己的脸:“是我没用!害了大人!是我没用!”
蔡蔚闭眼:“你可听清了他们的声音?”
周备摇头:“他们有好多人,但只有一个人压着声音在跟我说话,其余的人我听见他们都拿着刑具,我真是吓怕了啊大人!”
他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蔡蔚又问:“然后呢?”
周备:“然后他们让我写了好多遍名字,又摁了好多手印,最后把我装进麻袋扔到了城外。我被一个农户所救,才发现是遭人暗算了,就马上赶来见您!”
蔡蔚长叹一声,快速转动着手里的文玩核桃。
看来敌人比他动作要快!
那两个已经死在了阳城,三殿下成天在后花园里纳凉,就只剩下金嘉祁这几日不见踪影。
金嘉祁一直在研究河堤之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真的是他,他现在已经清楚了所有事情,也知道我杀了他的妹妹和四殿下。
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他突然转身,对着地上的人说道:“吩咐下去,让所有人提高警惕守好衙府,没有我的指示,任何人不能进出,包括三殿下!去把那个金铭抓起来,我要亲自审问!还有那个金柔,也抓起来,关进牢房!”
周备得了指令,擦干脸上的血和泪:“是!”
金铭正在屋里整理公子的书籍,突然被一群守卫闯门而入。
两个守卫进了屋就将他左右架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怎么胡乱抓人?”
“对不住了!我们也是得了蔡大人的指示!”
几人将金铭眼睛蒙住,双手反绑,带到了牢房旁的暗室。
不久,守卫打开暗室的门,蔡蔚走了进去。
金铭听见有人来了,撑着墙壁直立起身。
“来人是谁?”
蔡蔚坐在案前,问道:“你家公子去哪儿了?”
金铭听见来人的声音,一怔:“蔡大人?你这是何意?”
蔡蔚:“你只需回答本官的问题!你家公子去哪儿了?”
金铭:“我家公子去哪儿我怎么知道!倒是蔡大人你,无缘无故的把我绑起来,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蔡蔚:“本官问你,你家公子是不是去了阳城?”
金铭:“我家公子去阳城干什么!近日澜江堰渠开工,他肯定是去澜江督工了。”
蔡蔚怒道:“胡说!休得期满本官!你成天跟在你家公子身后,他去哪儿了你不知道?”
金铭:“我都说了公子去了澜江,你听不懂人话?”
蔡蔚:“你们主仆二人定是商量好了,想来个一里一外?快说!本官可没这么多的耐心!”
金铭背靠着墙,耷着脑袋:“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信,还问这么多干嘛?”
蔡蔚向一旁的衙役使了一个眼神,几名衙役将金铭钳住压在地上。
“说不说?”
金铭:“就算你今日杀了我,我家公子也在澜江!”
蔡蔚见眼前人一问三不知,也不想在他身上花费时间了,但可以确定的是,金嘉祁定是知道了一切。
“来人!”蔡蔚吩咐道:“将这小子押入牢房!”
金铭大喊:“你凭什么关我?我犯了什么罪?”
几人将他解绑,推入牢房。
金柔见金铭也被关了进来,又开始哭起来。
“你怎么也被关进来了......呜呜呜呜......”
金铭疑惑:“你怎么也在这儿?”
金柔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正准备睡觉,结果突然闯进一群人把我抓起来,关到了这儿......”
金铭:“该死!这个蔡蔚想干什么?”
金柔:“小姐去了阳城这么久也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金铭:“别瞎说!他们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没回来!”
金柔:“公子呢?这几日我也不见公子,公子去哪儿了?”
金铭:“哎!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公子在哪儿!他临走的时候只是叮嘱我照顾好自己......”
临睡前,启泽荣又想吃鸡蛋羹,吩咐青女去做。
今日还好,不是半夜想吃。
青女走出卧房,见院里突然多了守卫,顿时警惕起来。
她向灶房走去,却被守卫拦下。
“衙府戒严,不得随意走动!”
“这位大哥,三殿下想吃鸡蛋羹,吩咐我去做。”
“你!跟着她!”
守卫跟着青女去了灶房,眼睛不眨地看着她做了一碗鸡蛋羹,又跟着回了卧房。
青女进屋关上门:“殿下,不好了!”
启泽荣也察觉到了今晚外面突然多了些人,警惕道:“外面怎么了?”
青女将鸡蛋羹放在桌上:“不知!我一出去,他们就派人跟着我,直到我做完鸡蛋羹回来,都一直在监视着我!”
启泽荣:“这个蔡蔚在干什么?”
他起身推开门,刚伸出一只脚,就被拦下。
“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启泽荣还从未受过这种待遇,他两眼怒瞪:“滚开!本殿下要出去,谁敢拦?”
他走出门去,却又被守卫给推了进来。
“殿下恕罪,我们也只是听吩咐办事!”
启泽荣被关在屋内,顿时火冒三丈,开门,竟又被拦下。
他大吼道:“本殿下要上茅厕!”
守卫将净桶拿了进来。
“蔡蔚!你这是要造反吗!”
他一脚将净桶踢了出去。
*
破晓时分,金嘉祁赶回衙府,发现衙府周围守卫增多,便吩咐那一百名官兵在兵服外套上平民服,在衙府附近等待,听侯他的安排。
他赶去了五同巷。
启泽权和金佳根一宿没睡,同赵龙他们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这个时候周备肯定回去了,现在就等着他们狗急跳墙!”
金嘉祁进了院子直奔里屋,大伙儿见到他,就像有了主心骨。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金佳根将那十页记录给了哥哥。
“哥哥你看!周备全都交代了!”
金嘉祁:“现在认证物证俱在,我看蔡蔚还有什么话好说!”
赵龙:“我们现在是冲!还是等?”
金嘉祁:“现在衙府守备森严,看来蔡蔚已经知道事情败露了!”
启泽权:“冲!不能让主动权落在蔡蔚手里!”
金嘉祁:“对!直接以贪污朝廷赈灾银和毁坏河堤之罪将他缉拿归案!”
金嘉祁带着一行人赶到衙府,吩咐那一百名官兵脱了平民服,将衙府紧紧包围。
衙府守卫见外面被人围住,便前去上报。
清晨的阳光射进厅堂,蔡蔚坐在案前的紫檀椅上,墨色长袍如夜幕垂落,衣袂在光晕下隐约透出金线暗纹。
他两指托起青花瓷盏,指节在盏沿轻叩,茶汤在盏中旋出琥珀色的漩涡,松烟香混着远处渐近的脚步声,他忽然闭目。
“父亲,恕儿不孝,今后不能再伴您左右了。”
蔡宇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他已经替儿子收拾好了行装,只要明日一早动身出发,远离这是非之地,便再也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流言,时间长了也就淡了。
过几年,谁还会记得谁在战场上死了呢?
可第二日一早,婢子却哭着前来,说公子上吊自尽了......
他不信!
他不信他的儿会忍心抛下他们,就算有天大的事,不是还有他?
他早已做好准备,若百姓们仍然不依不饶,他就替他的儿去死,大不了一命换一命。
只要他的儿好好的存活于世,逢年过节给他烧点纸钱,他也就满足了。
可是,当他推开儿子的卧房,亲眼见到了房梁上的那具尸体。
他的天,塌了......
他瘫坐在地上,抱着那具冰冷的尸体,不断地嘶吼。
他已听不见身旁妻子的哭喊,直到喉咙破了,口腔里的血腥味才让他清醒了一点。
他双眼迷糊,见妻子嘴角流着血倒在地上。
他笑了,他笑这世态炎凉,笑这世道不公,他笑自己,归来半生,仍是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