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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疤 ...


  •   从严寒嘴里证实了是谣言后,大家笑完就散了,程希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传言。

      但是,他一抬头看见严寒背影时,还是会想起当时他的反应和呆呆的眼神。

      ……

      可能被人造了这么离谱的谣,放谁身上都会发愣一会吧。

      程希低下头去,轻轻叹了口气。

      ————

      和严寒一起走的日子久了,程希也习惯了早起。一想到严寒还在等他一起上学,他是脑袋也不昏沉了,眼睛也不迷瞪了。

      隔天的早上,程希刚要推门出去洗漱,就迎面撞上了正打算敲门的严寒。

      “啊,你的校服……”严寒准备敲门的手还没放下,有点尴尬的样子。

      “哇——”程希接过校服,捧在脸上深吸了一口,“好香。”

      程希把校服举起来看,原本觉得已经洗不掉了的泥印现在已经消失不见,整个校服干净得像新的一样。

      可程希还来不及高兴,脑袋里就浮现出严寒在水房搓洗衣服,手都冻红了的样子。

      “肯定洗了很久吧……”他小声说着,仔细看着这件严寒亲手洗干净的衣服。

      “诶?”

      程希的目光最后落在那块和校服布料不一的地方上。

      原本印在胸口的校徽现在旁边多了一圈蓝紫色花蕊,大片白色花瓣,花瓣根部还有几根红线点缀的植物,紧紧缠绕在校徽旁边。程希不认识这花,只觉得很好看。

      他的手艺很好,花朵饱满形状清晰,整个刺绣像是从校徽里生长出来的一样。

      程希笑着摸了摸那束花,拿起手机来拍了张照片,还是对那束花爱不释手。

      “严寒。”

      俩人走在十月中旬寒风侵袭的早晨,树叶已经红了大片。程希叫了严寒一声,声音轻得像能被风带走。

      “嗯?”

      “这是什么花?”程希摸着胸口的花问。

      严寒朝他手的方向看了一眼,笑了。

      “我们一起听过的。”

      说着,他把耳机塞给程希,点开了那首歌。

      “……anemone?”程希静静听着耳机里的歌,前奏一响就明白了。

      “嗯,anemone。”

      程希听完笑了,手还在抚摸那一朵朵银莲花。

      “好喜欢。”程希小声说了句,拉近了和严寒的距离。

      严寒轻轻笑了下,“你送我的勿忘我,我也很喜欢。”

      程希笑了一下,突然问:“严寒,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严寒歪着头,眼睛空洞洞的。

      “啊,不想说也没关系的。”程希看他突然发呆,害怕是触碰到了他不想提及的东西。

      “没有……我在背我身份证号。很久不过生日,已经忘记了。”

      “啊……”

      没有戳到严寒痛处的生日话题,却戳到了程希的痛处。

      已经很久没过生日了吗……

      程希的表情一下变了,低着头盯着地面。

      严寒看他突然伤感起来,笑了一下,歪着头问他:

      “你猜一下呢?”

      程希听了,手摸着下巴,仔细思考起来。

      “冬至那天?还是小寒?”

      严寒笑了下,眼睛看着前方。

      “我是七月二十号生的。”

      “啊?”

      联想到严寒的名字,程希直接把区间定在了十二月到一月之间,可是他没想到是反着来的。

      “我以为你是冬天生的,所以叫寒……”

      严寒轻松地笑了下,小声说:“我很小的时候也问过我妈妈,但她什么都没说。”

      “哇……这么说的话,你就比我小呢。我一月份生的。”

      “是吗?”严寒笑着说:“那看来你比我更适合‘寒‘这个字。”

      “你生日是哪天?”严寒仰起头问。

      稀薄的冷空气里,严寒的脸越来越清晰。

      “一月三十号。”程希说完,眼神里闪过一丝伤感,“不知道那时候我还在这里吗……”

      严寒听了,眼神也染上一层悲伤。

      “如果还在,我们一起过吧。”

      “那肯定啊!”程希搂了下严寒的胳膊,“只和你过。”

      俩人笑着走进教学楼。

      谣言事件虽然在七人小组里已经落下了帷幕,但在旁人眼里,这样荒诞的话却被越传越开。

      程希上楼梯时能够明显感觉到又好几个人在盯着他们看,但每次他想上去问问在看什么时,都会被严寒拉住手腕拉回自己身边,他低头去看,也只能看见严寒无奈地摇头。

      “这道题要先在这里画辅助线……”

      课下,张允恩又来找严寒问数学题了。不过严寒看了眼身边累得趴在桌上休息的徐欣雅,和张允恩轻轻说去窗台那边讲给她。

      “然后要设A到面ABC的距离为d。”严寒拿着铅笔,在张允恩练习册上轻轻划着,张允恩也认真地看着纸上难解的题目。

      “诶,是不是那个啊?”

      门口,一个外班的和一个班内同学扒在门框上,拿下巴指了指严寒。

      “对,就他,严寒。”

      “看不出来啊!”

      “我和他当了两年同学还没看出来呢!”

      俩人自以为的窃窃私语其实都能穿进严寒耳朵里了,不过严寒并不打算管他们,继续给张允恩写着解题过程。

      张允恩皱着眉看了下严寒满不在乎的表情,也只好作罢。

      “……我说过你们到底要干嘛啊?为什么老是要这样欺负严寒?”

      原本趴在桌子上的徐欣雅怒气冲冲地抬起头来,大大的眼睛直直盯着门口的人。

      门口的俩人刚打算撤,却没成想往后一退撞上了刚给自己和严寒打好热水的程希。

      程希看见徐欣雅表情不对,这俩人又很可疑,直接胳膊一抬,手一挎,把俩人脖子锁在自己臂弯,就这样将两人挟持进了班里。

      “来来来,有什么事进来说!”把俩人扔进班后,程希又一脚把门踹关上了。

      “你们天天在这里造谣,有什么证据吗?没有为什么胡说八道?”徐欣雅站起来,指责着俩人。

      “谁……谁说没有了……”

      “什么证据?”

      话音落,严寒也停止了讲题,不知是期待还是紧张地听着他说那所谓的证据。

      “……严寒后背有条很长的疤,就是被他爸仇家伤得。不信,你让他把后背给大家看看啊。”

      班里的那人越说越起劲,像真的想看看严寒的后背是不是有疤来验证近日来的谣言。

      “喂!”一直旁观的张志伟坐不住了,站起来大声嚷嚷着。

      “你干嘛偷看严寒洗澡?”

      “……说什么呢。”程希听了张志伟弱智般的问询,拍了下他的后背。

      “怎么了嘛!他不偷看严寒洗澡,怎么能知道他背后有疤?”张志伟叉着腰,挺委屈的样子。

      程希朝张志伟做了个无语的表情,随后向严寒身边走去。

      他现在的表情和那天听到被人造谣的反应一样,什么感情都没有,可他越这样,程希反而越觉得奇怪。程希没说话,他知道严寒能把场面控制住,就静静地看着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不是,人家有没有疤,为什么要给你看啊?”郑安阳也站了出来,站在严寒旁边。

      “不敢看,不就是有鬼吗?”那人煞有介事地说着,好像今天非要看看严寒的后背一样。

      严寒停了好久,才轻轻笑了一下。

      “你听谁说的?还是说,你真的偷看我洗澡了?”

      “他,他们都这么说。”

      严寒一开口,冷冷的声音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就让对面泄了气。

      “他们是谁?”

      “我,我哪知道,反正传的人都这么说。”

      严寒听了没说话,一步一步逼近那人。

      “你是草履虫吗?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你没有自己的大脑吗?”他没动手,眼神却像一根长矛,扎得对面连连后退,不敢直视他。

      “我不是很懂,为什么你们造谣,要我自证清白?

      “那我要是说你屁股上有条疤,你也脱裤子证明给我看下吧?”严寒笑着,给对面笑出一身鸡皮疙瘩来。

      “不敢看,不就是有鬼吗?”严寒的脸几乎要贴在那人脸上了。

      “你……”外班那个早已经跑没影了,只留下这个和严寒不熟的同班同学一人遭受此等酷刑,却被严寒逼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既然这样,那我保守你屁股上有疤的秘密,你也保守下我后背有疤的秘密吧。够公平吗?”

      说完,严寒完后撤了一步,那个同学也趁机从人群里蹿走了。

      “真的是太过分了……”事后,徐欣雅还在气鼓鼓地骂着他们。

      严寒虽然把造谣的人吓跑了,却没像打王阳那次一样露出轻松的表情,一脸沉重的盯着地面。

      “抱歉,我先休息一会儿。”回过神来,他先是转头和张允恩说了一声,放下笔往程希身边走。

      “陪我出去走走吧……”他轻轻拉了下程希垂在身侧的手,小声说。

      程希看到他这样,根本没法抗拒,拉紧他的手,安慰般地捏了两下。

      “他们真是什么话都能说的出来啊……”

      出了教学楼,程希长长叹了口气才说。

      严寒依旧沉默着,把手插进校服衣兜里。

      “严寒,你以后洗澡要小心一点了……”程希语气相当认真地说。

      没想到,这句话一下逗笑了严寒。

      “什么?”严寒放出声音笑了两下,“放心吧。我根本没在学校洗过澡。”

      “我不太能接受大澡堂,为了方便就在附近健身房旁边做兼职了,可以在独立隔间洗。”

      “啊?”程希一脸震惊地看了眼严寒,“那他们怎么知道的?”

      严寒向下撇了下嘴角,耸了耸肩。

      “太可怕了……不管怎样,你一定要小心啊,能知道这么隐私的事情,还这么大规模的造谣,显然是蓄谋已久的啊。”

      “嗯。”严寒也认真地回应了他,低下头继续沉思着。

      依旧是校园里的小秋千,俩人一左一右坐下来。

      “啊……说起来,我过两天还有个比赛要参加呢。”程希腿一蹬,秋千轻轻晃起来。

      “什么比赛?”严寒扭过头看他。

      “弓道。”

      “哇。”严寒感叹了一下,又接着说:“那你要好好加油哦。”

      程希笑了两声,说:“我那天可以不用上课了。不过,我看到参赛选手里有我之前弓道馆认识的朋友。

      “他右臂先天性畸形,平时训练都费劲,你看,他前两天还发微信说他准备了很久,要好好跟我比一次呢。”

      说着,程希掏出手机来给严寒看了眼。

      “我在想,要不要悄悄输给他好了,反正我也不太想参加这个比赛。赢了我,他也会很高兴吧?”

      “……”

      严寒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半天没说话。

      “……如果我是他,我一定不会高兴的。”过了好一会,严寒才冷冷地说。

      “为什么?”程希满不在乎地说。

      “我只会觉得你很不尊重我。”

      严寒的语气认真得有些吓人,程希都停下了秋千,仔细听严寒说着。

      “既然能站在同一个赛场上,我们就没什么不同的不是吗?先天畸形又怎么样?他自己没有把这当成他的缺陷和弊端,其他的所有人就都没有任何资格去轻视他,小瞧他,把这当成他的可怜之处。而且,你就能保证你的水平比他强吗?

      “认认真真地去对待这场比赛,好吗?如果你真的尊重他的话,就把他当成所有的普通对手一样,拼尽全力去对待你和他之间这场比赛,至少像他对待你一样认真。

      “如果我是他,我要是知道我认真对待的对手只想着放水让我赢,我一定会愤而离场的。我想他应该会和我一样,想要的不是同情,是尊重。”

      严寒说得相当认真,一直紧紧盯着程希。

      程希很少见到严寒这么认真,甚至有点生气的样子,被吓到了一下,过了好久才开口:

      “……我确实有点自大了。”程希低下头,小声地说着,“你说得对,严寒,我会认真对待的。就算我不想走完比赛全程,也会好好对待这个对手的。”

      严寒看到程希有些愧疚的表情,愣了一下。

      “……对不起,我刚刚好像有点凶了。”

      说完,严寒也局促地低下了脑袋,两只手搭在腿中间。

      “啊?没有啊,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我确实不应该那样妄自尊大的,他对我那么认真,我要是不认真就不公平了。

      “严寒,我当时想和你交朋友就是因为你这样的性格啊,觉得我好就会夸我,我做的不好也会说出来,我很喜欢这样的你。

      “所以没有什么凶不凶的,你这样说只会让我觉得认识你是很正确的选择,好开心身边有你这样的人。”

      说完,程希看了下严寒,严寒也正抬起眼睛看着他。

      “而且,你这样说的时候我只会觉得你很可爱。”

      “……?”严寒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程希略过他微微皱起的眉毛,伸手向他头上摸了一把。

      “我要好好准备接下来的比赛啦!到时候你要发微信给我加油哦!”

      “嗯。”

      严寒看着他,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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