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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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方为什么叫痞方。您以为我下一句要说很多人都问过这个问题吗，不不不，真要讲那实在是个长故事。其实只要您见过他就能找到答案——我在第一次见面时并没什么感觉——那时候他穿着牛仔裤和满是褶子的衬衣。忍不住去瞧那张脸。他鼻子旁边生一显眼的痦子，歪嘴，眼睛狭长像条走廊——说句实在的，这五官单拎着倒都顺眼，唯独是组合在这么一张脸上显着流里流气了。
所以痞方叫什么。老杨看着画报，半晌想了想说记不清了。
我低头。老杨坐在“美美理发店”门口，一双老花镜后的眼睛有点浑浊，好像陷进什么远古记忆去，半天哼哼唧唧道不出个所以然。是不是老年人都这样。我看了手机时间，已经五点三十四分。叹口气，抻一抻衬衣下摆，我提高了音量道：“杨叔，咱想不起来不想了！我这着急下班呢，您赶紧进店儿去吧，啊。”
我作势扶他起来。老杨摆摆说不用，现儿阳光好，让我自己走，还得坐会儿。他嘟嘟囔囔说年轻人忒浮躁。
我当没听见，说行。探身拉开玻璃门，冲老杨儿子摆摆手。他张口似要讲话，我又刺啦拉上门，转过身走开了。
老杨叫我多晒太阳，补钙呢。
我回头喊了句行。
所以痞方叫什么？刘编站在我桌子对面，不讲话；就抱着胳膊，干杵着站岗。
不怵她。耸耸肩，继续翻那本书。手底下的书页散发油漆味，阳光覆上来，书页就变成晒过的被子。
“ 在当年的一场场梦里，方先生说他像个溺水之人，一遍遍向外界发出的求救信号被人们不约而同的无视，只剩咕嘟咕嘟的沉没音——是的，即使这样、时至今日他都认为那段残酷、无情、艰难的读书岁月成就了他后来的半生。
这份坚毅和勇气，支持方先生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他正是对现在无情的、功利的社会的最好的反击。
岁月会铭记他，铭记这堵少年眼泪筑起的高塔。”
第124页，被折角了。指腹擦过压痕和铅字，大脑先一步发出了预警，眼睛却依旧不自觉向下——
“ 一把利刃，有人用它狠狠地捅人，有人用它捍卫自己的权利。人生如此，方先生，或者说痞方，在一段残酷的路上走了太久。伤疤不是勇士的勋章。今天他愿意揭开伤疤，举起利刃或者说别的什么工具，我们应当庆幸、支持。以上。”
不知道第几次读完这段补记。站在我对面的刘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我身后。她表情跟吃了半斤沙子差不多。半晌，我抬头看她。
触目惊心，她喃喃道。
所以我叫你别催我，我道。
我自然知道刘编什么心态。毕竟姚欣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们发现不对已经是七天以后的事情，起初她没来上班，我们都以为她包一卷出差去了。几天后才发现不对。当天李总应该是终于想起来他还有份工作，抵不住我们狂轰滥炸，好容易回来上班了。他先来办公室视察领地以示关心民生，第一句就问小姚人呢。没人在意。办公室充满敲电脑噼里啪啦的动静，刘编懒洋洋说她不出差去了吗。李总拍脑袋，她出哪门子差？没给我打报告？
找了一堆流量开的那个座谈不是她去跟了吗，我接茬。李总打开手机看眼日历，问我是不是活糊涂了劳什子座谈是上周的事儿。石头砸湖里大概就这个意思。刘编第一个反应过来，猛的站起来，给姚欣去了个电话。我随即打开手机，这才发现姚欣个人账号这几天没更新动态，刘编那里全是忙音。
最后李总大手一挥给我们批了半天假，用她留在刘编那儿的备用钥匙上门，没人、没动静、有一堆发臭的、标签写着十月一号购买的芹菜。留在部里的朱宇连忙去找姚欣的入职资料，照电话打过去，对面是一八十岁的广东老太太，鸡同鸭讲半天，人老太太和姚欣没有半毛钱关系。她那个入职信息大概是乱写的。
挂了电话只剩下面面相觑。最后我拍板做决定，带着刘编上派出所报警去。
后来我们废大劲找来了姚欣最后一段闭关时间写的东西。这几天没什么活可干，与其各玩各的真不如主动找事。办公室几个人——包括主编，闲得，人人传阅这本集子，美其名曰关心同事——老破小编辑部真把自己当侦探社了。
好在大家读完都不约而同沉默。我们得庆祝她终于突破了瓶颈——前提是她人还在。现在，除了刘编，大家一齐闭嘴上嘴充哑巴。谁也不想发表观点，姚欣和痞方？这个猜测有够可怕。因而沉默平等打击每个人。显然领导果然是领导，和我们这群郁郁寡欢的咸鱼阶层不可同日而语，主编——就是李总，他又拍脑袋瞎寻思，那大家也去给痞方出个专题啊访谈啊反正最近邀稿函也算是全都石沉大海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