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谋：指挥使的心尖宠》魔女之栗子饼

26、暗室同盟

　　济世堂后院狭小的厢房内，药香与陈旧木料的气味混合，氤氲在潮湿的空气里。林微月坐在临窗的简陋木榻上，窗外是窄巷灰败的墙壁，视线所及，不过方寸之地。自西山寺脱险已过三日，她如同被囚禁在这与世隔绝的方舟内，焦灼地等待着外界的消息。

　　吴大夫每日送来汤药饭食，神色一如既往的沉稳，但眉眼间那份凝重却挥之不去。他告知林微月，林府对外宣称小姐受惊过度，旧疾复发，需绝对静养，谢绝一切探视。西山寺的“意外”被定性为流匪惊扰香客，顺天府已加派人手巡查，但暗地里，几股力量都在不动声色地搜寻她的下落。

　　“萧大人那边……”林微月每次见到吴大夫，最想问的便是这句。

　　“小姐放心，大人已知晓一切。”吴大夫总是这般回答，言语简洁，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眼下风头紧，需暂避锋芒。大人嘱您，静心，等待。”

　　等待什么？林微月指节捏得发白。是等待萧煜伤愈？还是等待对手下一步的动作？这种被动藏匿的感觉，比直面刀剑更令人窒息。她就像一盘棋局中，被重重围困的孤子，进退维谷。萧煜是唯一的依仗，可他同样身陷囹圄，伤势未愈，周围耳目环伺。

　　她反复回想西山寺的每一个细节，那辆及时出现的青篷马车，那个刀疤脸车夫……是谁的人？是友非敌，可目的何在？孙福惊恐的面容和那句“会没命的”警告，如同跗骨之蛆，时刻提醒她已触及了何等危险的秘密。

　　第四日深夜，雨声渐密，敲打着瓦砾，更显周遭死寂。林微月浅眠中忽闻窗棂传来三长两短、极有规律的叩击声——是萧煜与她约定的最高紧急联络暗号！

　　她瞬间清醒，心脏狂跳，悄然下床贴近窗边，压低声音：“谁？”

　　“是我。”窗外传来一个压抑到极致的、熟悉至极的沙哑嗓音。

　　萧煜？！他怎么来了？！林微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毫不犹豫地拔开插销，推开一道缝隙。

　　冰冷的夜风裹挟着湿气涌入，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般迅捷地闪入室内，带进一身寒意。他身着深灰色夜行衣，肩背处因动作牵扯而微微绷紧，脸上毫无血色，唇瓣紧抿，显然是强忍着伤痛，但那双眼眸在黑暗中却亮得惊人，如同雪地里的孤狼。

　　他迅速关窗，背靠着墙壁微微喘息，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林微月，将她从头到脚迅速扫视一遍，确认她无恙后，眼底那抹凌厉才稍稍缓和。

　　“你……你怎么出来的？你的伤……”林微月又惊又急，下意识想上前扶他，却又碍于礼数顿住脚步。

　　“无妨，死不了。”萧煜声音低沉，带着长途奔袭后的疲惫，却异常清晰，“时间不多，听我说。”

　　他言简意赅：“西山寺之事，陛下已知。表面压下，暗流更涌。你在此处，暂可安心，吴可信。但林府内外，眼线倍增，陛下、还有那幕后之人，都在等你下一步。”

　　林微月心沉了下去：“等我？我如今困在此地，能做什么？”

　　“正因你‘失踪’，他们才会动。”萧煜眼中闪过冷光，“一动，必有破绽。我此次冒险前来，是有一件东西，必须交给你。”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巴掌大小的扁平铁盒，递给她。

　　铁盒入手冰凉沉重，上面没有任何标记。林微月疑惑地打开，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枚玄铁所铸、造型古朴的令牌，令牌正面刻着复杂的云纹，背面则是一个苍劲的“影”字。另有一张薄绢，上面用细如发丝的墨线，绘制着一幅极其繁复的京师地下暗道舆图，许多路径闻所未闻，其中一条，竟标注着可通往皇城西南角的一处废弃水门！

　　“这是……”林微月瞳孔微缩。

　　“暗影卫的‘玄铁令’。”萧煜语气凝重，“见令如见我。凭此令，你可调动我留在京中的部分绝对可靠的力量，包括这条密道。图中所标水门，荒弃多年，守卫松懈，或可成为关键时刻的退路，或……奇兵之路。”

　　林微月握着这枚沉甸甸的令牌，心中巨震。暗影卫是萧煜一手培养的、独立于银甲卫体系之外的绝对心腹，这枚令牌代表的信任和托付，远超一切。他将自己的底牌之一，交给了她！

　　“为何给我这个？”她声音微颤。

　　“因为接下来，我需要你在暗处。”萧煜凝视着她，目光锐利如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在明，吸引所有目光，你在暗，依仗此令和图，查他们查不到的东西。孙福所言‘前朝贵妃’、‘残方’，线索未必全断。京师之内，盘根错节，总有蛛丝马迹可寻。特别是……与二十年前旧案可能有关联的、那些看似早已沉寂的故人旧邸。”

　　他这是在为她指明方向！将最危险的暗查任务交给她，因为他相信她的能力，也因为他们已无路可退，必须兵行险着！

　　“我该从何处入手？”林微月压下翻涌的心绪，强迫自己冷静。

　　萧煜报了几个名字和地址，皆是些早已淡出权力中心、府邸看似门庭冷落的勋贵或致仕老臣，其中甚至包括一位早已不理世事的宗室郡王。“这些人，未必干净，也未必知情，但他们的府邸，可能藏着秘密。如何接近，如何查探，靠你自己随机应变。记住，安全第一，事若不可为，即刻撤回，保全自身。”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此外，留意一个标记——三足乌环绕半弦月。若见此标记出现，无论何处，立刻撤离，并设法通知我。此标记……与一桩宫廷秘辛有关，牵扯极深，切记！”

　　三足乌环绕半弦月？林微月将此标记牢牢记在心中。

　　交代完毕，萧煜气息已有些不稳，额角渗出细密冷汗。他深深看了林微月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关切，有嘱托，更有一种并肩作战的决绝：“我需在天亮前赶回。林微月，保重。”

　　说完，他不等她回应，身形一闪，已如鬼魅般穿窗而出，融入雨夜，消失不见。

　　窗扉轻轻合拢，室内恢复了寂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唯有掌心那枚冰冷的玄铁令和桌上摊开的神秘舆图，证明着萧煜真的来过，并将一副千钧重担，压在了她的肩上。

　　萧煜离去后，林微月独自坐在黑暗中，久久未动。窗外雨声未歇，敲打在她心上，却不再令人烦躁，反而让她异常清醒。

　　萧煜的信任如同一把双刃剑，给了她力量，也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从今日起，她不再仅仅是需要保护的林小姐，或是隐藏在幕后的“锦心先生”，而是真正走上了与萧煜并肩的前线，成为他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她仔细收好玄铁令和舆图，大脑飞速运转。萧煜提供的名单和线索，如同在迷雾中点亮了几盏孤灯。调查这些沉寂多年的府邸，风险极大，但确实是目前唯一可能找到突破的方向。那“三足乌绕月”的标记，更是将矛头隐隐指向了宫廷深处。

　　不能再坐等。隐匿是为了更好的出击。她必须主动规划，利用手中的资源和线索，在这死局中，撕开一道口子。

　　天光微亮时，吴大夫送来早膳。林微月已恢复了平静，她看向吴大夫，目光坚定：“吴先生，我需要一些东西。”

　　她列出了一份清单，包括几样不起眼的药材、一套寻常仆役的粗布衣衫、以及一些散碎银钱和铜板。她需要为可能的潜入和伪装做准备。

　　吴大夫接过清单，没有多问，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颔首道：“小姐放心，午后便可备齐。”

　　看着吴大夫离去的背影，林微月走到窗边，望向那方狭窄的天空。雨势渐小，灰蒙蒙的云层后，透出一丝微光。困守的日子结束了，一场更危险、更隐秘的暗战，即将由她亲手拉开序幕。她不知道前方有多少陷阱，但她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为了真相，为了生存，也为了……那份沉甸甸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