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谋：指挥使的心尖宠》魔女之栗子饼

19、 暗度陈仓

　　张内侍带来的无形压力，像一张细密的蛛网，笼罩了整个林府。听雪堂外，明里暗里多了几双眼睛。那两名留下的太医，更是十二时辰轮班值守，美其名曰“精心照料”，实则每一次诊脉、每一剂汤药，都是一次审视与试探。

　　林微月白日里依旧是那个惊魂未定、弱不禁风的林家小姐，衣不解带地守在萧煜榻前，端茶送药，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忧愁。她应对太医的问询时，语气柔弱，偶尔还会因“忧思过度”而微微眩晕，需要白芷搀扶。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叹息，都完美契合着一个被卷入惊天变故的深闺女子形象。

　　然而，当夜深人静，太医退至外间歇息，室内只留一盏昏黄孤灯时，那双看似朦胧的眸子里，便会褪去所有伪装，显露出“锦心先生”特有的锐利与沉静。

　　萧煜的伤势在周院判的方子和林微月暗中调整的药膳调理下，缓慢却稳定地好转。剧毒虽未全清，但已不再危及性命，只是身体极度虚弱，大多时间仍在昏睡。但每当他清醒的片刻，那双深潭般的眸子总会第一时间寻找林微月的身影。

　　无需言语，一个眼神交汇，便已传递千言万语。他看到她刻意维持的憔悴下，那不容错辨的坚韧；她则从他虽虚弱却依旧清明的目光中，读到全然的信任和无声的支持。这种在刀尖上培养出的默契，比任何誓言都更牢固。

　　时机就在一个细雨绵绵的午后。周院判需回太医院述职，另一名太医被临时请去为林淮安诊脉，听雪堂内只剩下一位年资较浅的太医值守，且因连日疲惫，靠在窗边打起了盹。

　　林微月心中一动。机会稍纵即逝。

　　她先是以需要清净为由，示意白芷去外间守着。随后，她走到萧煜榻边，假意为他掖被角，指尖却飞快地在他掌心划了几个字：“吴，信。”

　　萧煜眼睫微颤，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指向枕下更深处。林微月会意，小心摸索，指尖触到一个冰凉坚硬的细小物件——是一把造型奇特的黄铜钥匙，仅有指甲盖大小。

　　她立刻明白，这是开启某个特定信匣的关键。萧煜早已料到会有此困境，并做了准备。

　　如何将钥匙和指令送出去？太医虽在打盹，但并未睡沉，任何异常的声响或长时间的离开都会引起怀疑。

　　林微月目光扫过室内，最终落在墙角那盆开得正盛的素心兰上。她心中有了计较。她先是将钥匙藏于一枚空心的香囊内，然后端起一杯温水，走向那盆兰花，口中轻声自语，仿佛在对着花草倾诉忧思：“……连日阴雨，也不知这花儿能否承受，莫要伤了根茎才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将杯中水缓缓浇灌入花盆。就在水流声的掩护下，她极快地将那枚香囊塞进了花盆底部疏松的土壤与碎瓦片之间。这个位置隐蔽，且浇水是日常行为，不会惹人注意。

　　完成这一切，她回到书案前，铺开一张宣纸，似要练字静心。她提笔蘸墨，写下几行看似抄录佛经的娟秀字迹：“是日已过，命亦随减，如少水鱼，斯有何乐……” 但在“水鱼”二字旁边，她用极细的笔触，点了一个墨点，大小形状，正与那黄铜钥匙相仿。

　　片刻后，她唤来白芷，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将这盆兰花送去给吴大夫，就说我见它叶尖有些枯黄，心中不安，请他代为照料几日。再将这页心经一并送去，请他供奉于佛前，为萧大人祈福。”

　　白芷虽不解小姐为何对一盆花如此上心，但见林微月神色憔悴却坚定，不敢多问，恭敬应下，小心翼翼地捧起花盆，拿着那页心经退了出去。

　　这一招“暗度陈仓”，既传递了信物（钥匙藏于花盆），又指明了联系人（吴大夫），更用看似寻常的举动完美掩饰了真实意图。即便被人窥见，也只是一片诚心为萧煜祈福的举动。

　　接下来的两天，林微月在焦灼中等待。她依旧每日细心照料萧煜，应对太医，但内心的弦却绷得紧紧的。她不知道吴大夫是否领会了暗示，更不知外界情况究竟如何。

　　直到第三日黄昏，白芷捧着一个崭新的紫砂花盆回来，禀报道：“小姐，吴大夫说那盆素心兰根系确有些受损，已为您换盆重新栽种调理。他说此兰心性高洁，生命力顽强，只要根脉未绝，悉心滋养，必能重现芳华。” 同时，递上一包吴大夫配制的安神香料。

　　林微月心中巨石落地。吴大夫听懂了！“根系受损”暗指渠道受阻，“换盆栽种”意味着他已采取行动，“悉心滋养必能重现芳华”则是承诺会尽力维系联系并传递消息。而那包安神香料中，她很快摸到了一枚细小的蜡丸。

　　是夜，她屏退左右，捏碎蜡丸，里面是一张卷得极紧的纸条。上面是吴大夫用密语写就的简短信息：

　　“江南密报：漕运沉船案有新证，押运官李丙家眷昨夜抵京，匿于城南永济巷。然，亦有不明人物窥伺左右。‘碧落’之毒，太医院旧档或有迹可循，然查阅需时机。风波眼，慎之。”

　　信息量巨大！沉船案押运官的家眷到了京城，这是揭开案件真相的关键人证！但她们也处于危险之中。同时，“碧落蛊”果然与太医院有所关联！

　　林微月将纸条就着烛火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心跳如擂鼓。吴大夫的渠道果然有效，但形势也比想象的更复杂。她必须尽快行动，抢在对手之前接触到李丙家眷，并设法查阅太医院旧档。

　　可她现在身处监视之中，如何能离开林府？又如何能接触到太医院的机密档案？

　　她将目光投向榻上沉睡的萧煜。他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他们两人之间这条刚刚搭建起的、脆弱却唯一的秘密桥梁，以及她必须再次运用的、“锦心先生”的智慧。

　　她走到窗边，细雨已停，夜空如洗，一弯新月挂在天际，清冷的光辉映着她坚定的侧脸。

　　下一局，该她主动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