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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孤岛终章 ...


  •   夜风吹拂着他的黑发,这一刻的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敏感的少年。

      他抬起头,目光在夜色中格外清明:“我不想再要什么名分了。”

      我微微一怔。

      “不要合作伙伴的身份,不要公开的关系。”他缓缓走向我,在一步之遥处停下,“我只要你允许我像现在这样,偶尔能和你散散步,说说话。”

      这个请求太过简单,简单得让人心生警惕。

      “为什么?”我问。

      “因为这是我等了七年才等来的时刻。”他的声音很轻,却重重落在我心上,“能和你并肩走在月光下,不用算计,不用伪装。”

      我们站在梧桐树的阴影里,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钢琴声。他的眼神坦诚得让人无法怀疑,却又深沉得让人不敢轻易相信。

      “我需要考虑。”我最终说道。

      他轻轻点头:“好。”

      回程的路上,我们都没再说话。但在别墅门前分别时,他忽然开口:

      “不管你信不信,这是我唯一一次没有任何算计的请求。”

      月光洒在他的肩头,为他镀上一层银边。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第一次无法分辨这句话的真伪。

      夜色深沉,而我的心,比夜色更乱。

      几天后的傍晚,顾淮拎着一个食盒出现在我家门口。他穿着简单的灰色毛衣,身上带着秋夜的凉意。

      “听说你感冒了。”他举起手中的食盒,“炖了梨汤。”

      我侧身让他进来,注意到他眼下的淡淡青黑。这些天他似乎在忙一个新戏的拍摄,没想到还会关注我的状况。

      餐厅的灯光温暖,我们相对而坐。梨汤清甜润喉,带着恰到好处的陈皮香。他安静地看着我喝完,眼神专注。

      “下周我要去云南拍戏。”他忽然说,“三个月。”

      我放下汤匙:“什么时候决定的?”

      “今天早上。”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本来可以推掉,但我觉得我们需要一些距离。”

      这句话让我抬起了头。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他的声音很轻,“关于你,关于我们。”

      窗外飘起细雨,敲打着玻璃。屋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在墙上投下我们模糊的影子。

      “我不想要名分,不想要承诺。”他注视着我,“但我想要一个答案——这七年的坚持,到底是不是我一厢情愿?”

      雨声渐密,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我望着他被灯光柔化的轮廓,忽然想起很多个这样的夜晚——他坐在我对面,或是站在不远处,用那种深沉又克制的目光望着我。

      “如果我说是呢?”我轻声问。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释然:“那我就继续等。”

      这句话说得太过轻易,却重重敲在我心上。我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雨幕中的城市灯火。

      “为什么?”我问,“为什么是我?”

      他的脚步声在身后停下,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因为是你让我知道什么是家。”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十二岁那年,我第一次走进这个房子,你坐在沙发上看着我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那时我就想,我一定要守住这个家,守住你。”

      我转过身,对上他坦诚的目光。这一刻,所有的防备和猜忌都显得如此苍白。

      “给我时间。”我最终说。

      他点点头,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木盒:“临走前,想送你一样东西。”

      盒子里是一枚素戒,没有任何装饰,只在内侧刻着一行小字:七年又七日。

      “不是求婚。”他轻声解释,“只是一个纪念。纪念我们相识七年,还有......”他顿了顿,“这七天的重逢。”

      我接过戒指,冰凉的触感却让指尖发烫。

      他离开时雨已经停了。月光透过云隙洒落,为他的身影镀上一层银边。我站在门口,直到他的车消失在转角。

      回到屋里,那枚素戒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我轻轻摩挲着内壁的刻字,忽然明白有些界限,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跨越。

      而这个认知,并不如想象中令人不安。

      顾淮去云南前夜,又下起了雨。他打来电话时,我正在书房处理文件。

      “我在你家楼下。”他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能见一面吗?”

      我走到窗边,看见他的车停在路灯下,车窗摇下一半,隐约能看见他靠在驾驶座上的侧影。

      撑伞走到车边,他正闭目养神,眼下带着疲惫的阴影。听见动静,他睁开眼,眸中瞬间漾开笑意。

      “明天几点的飞机?”我站在车窗外问。

      “六点。”他推门下车,自然的接过我手中的伞,“所以想来道个别。”

      我们沿着被雨水打湿的小径慢慢走着,伞下的空间狭小,他的手臂偶尔碰到我的肩膀,带着温热的触感。

      “剧本很好。”他忽然说,“是个关于等待的故事。”

      “听起来很适合你。”我轻声说。

      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我。雨珠顺着伞骨滑落,在我们周围形成一道透明的水帘。

      “这三个月,”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你会想我吗?”

      雨声淅沥,衬得夜晚格外安静。我望着他被雨水打湿的肩头,忽然想起这些天他每次来找我,似乎总是在雨天。

      “你记得吗?”我轻声说,“你第一次来我家,也是这样的雨天。”

      他微微一怔,随即笑了:“那天你撑着一把蓝色的伞,校服裙摆都被雨水打湿了。”

      这个细节连我自己都忘了。十二岁的他躲在母亲身后,却还记得我伞的颜色。

      “那时候我就想,”他的声音低沉下来,“这个姐姐真好看,就是太冷了。”

      我们走到别墅门廊下,他收拢雨伞,水珠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临走前,能给我个念想吗?”他问,眼神在廊灯下显得格外深邃。

      我还没有回答,他却已经后退一步。

      “开玩笑的。”他微微一笑,“能这样和你散步,已经很好了。”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带着冰凉的雨丝。我下意识地靠近他一步,躲进廊檐的阴影里。

      这个小小的动作似乎取悦了他。他的眼中漾开温柔的笑意,伸手轻轻拂去我发梢的水珠。

      “三个月后见,宿烟。”

      他转身步入雨中,没有回头。我站在门廊下,看着他的车灯在雨幕中渐渐模糊。

      回到屋里,手机亮起,是他发来的消息:「衣柜最左边挂了件外套,天冷记得穿。」

      我打开衣柜,看见那件他常穿的深灰色羊绒外套不知何时挂在了那里。

      指尖抚过柔软的衣料,上面还残留着他常用的雪松香气。这个夜晚,某种坚守已久的东西,终于彻底瓦解了。

      顾淮离开的第七天,我让助理寄去一个包裹。里面是苏氏新研发的便携茶具,附了张便签:「剧组咖啡难喝,别亏待自己。」

      三天后收到他的回复。一张照片里,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正摆弄着茶具,背景是云南的青山薄雾。配文很简单:「茶很好,想你泡的。」

      我放大照片,注意到他无名指上戴着那枚素戒。

      第二周,我在深夜接到他的视频电话。接通的瞬间,他明显怔了怔。

      “在敷面膜?”他靠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眼底带着笑意。

      “保养要趁早。”我调整了下镜头,“顾先生深夜打扰,有何贵干?”

      他的目光在屏幕上流连:“想看看你。”

      我们隔着屏幕沉默对视,直到他轻声问:“那件外套,还留着吗?”

      “扔了。”我看见他眼神一暗,才慢条斯理地补充,“送去干洗了。”

      他低笑出声:“学坏了。”

      挂断前,我状似无意地问:“杀青日期定了?”

      “下月十五号。”他挑眉,“要来接我?”

      “看心情。”

      进入第三周,我让花店每周一往他剧组送一束白山茶。从不多言,只附一张卡片,用钢笔写着:「今日上海晴。」

      他每次都会发来照片,有时是山茶插在矿泉水瓶里,有时别在他剧本扉页。直到某天,照片里多了一行手写的诗句:

      「白茶花在月光下偷吻露珠,像我偷吻你。」

      我保存了那张照片。

      杀青前夜,我发去消息:「明天几点到?」

      他秒回:「下午三点。要来接机?」

      这次我没再逗他:「嗯。」

      第二天我提前到了机场,站在接机口的角落。当他推着行李走出来时,我发了条消息:「往左看。」

      接机口瞬间沸腾,刺耳的尖叫声几乎掀翻航站楼顶棚。粉丝们疯狂涌上前,手机和灯牌汇成晃动的光海,礼物与信件如雪片般递来。保安手拉手组成人墙,顾淮在簇拥中寸步难行。

      他转头望来,隔着人群,眼神瞬间明亮。

      上车后,我很自然地伸手替他整理衣领:

      “云南的太阳也没把你晒黑。”

      他握住我的手腕,指尖温热:“想我想得都开始说甜言蜜语了?”

      “只是陈述事实。”我任他握着,另一只手轻轻拂过他胸前的山茶花胸针,“这个很适合你。”

      “定情信物?”他低头看我,呼吸近在咫尺。

      “纪念品。”我纠正道,却没否认前半句。

      回程的车上,他忽然问:“这三个月,你有没有......”

      “有。”我打断他,看向窗外飞逝的街景,“所以你现在坐在这里。”

      他轻轻笑了,手指试探着覆上我的手背。这次,我没有躲开。

      夕阳透过车窗,在我们交叠的手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三个月的距离,让某些心事不言而喻。而这场博弈,终于到了心照不宣的时刻。

      那家熟悉的日料店,竹帘后的包厢格外安静。顾淮为我斟清酒时,指尖在杯沿若有似无地停留。

      “三个月不见,”他抬眼,“苏总连句想念都没有?”

      我接过酒杯,任由他的指尖擦过我的手背:“想念不是说出来的。”

      他低笑,眼尾漾开细纹。直到甜品上来时,我才放下筷子:

      “有件事要和你确认。”

      他神色未变,只轻轻“嗯”了一声。

      “我不会结婚。”我说得清晰,“不是针对你,是从来就不打算。”

      他执壶为我续杯,清酒注入杯中发出清脆声响:“巧了,我正好不喜欢被名分束缚。”

      我们隔着蒸腾的茶雾对视,彼此眼中都带着了然的笑意。

      “所以,”我倾身向前,指尖轻点他面前的桌面,“就这样?”

      他握住我的手指,低头在那枚素戒上落下一吻:“就这样。”

      离开时夜色正浓。在停车场转角,他忽然拉住我。阴影中,他的吻轻如落樱,带着清酒的余香,一触即分。

      “成交?”他低声问,呼吸拂过我的唇角。

      我抬手替他整理衣领,指尖在锁骨停留一瞬:

      “成交。”

      月光洒在交叠的影子上,像给这场漫长的博弈画下省略号。我们都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开始的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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