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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绽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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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与重构》艺术展开幕当晚,“灵策”展厅外人头攒动,镁光灯闪烁。业内同行、收藏家、媒体记者济济一堂,其中也不乏一些等着看叶知灵笑话的熟悉面孔——包括她那对神色复杂的父母,以及站在他们身边、难掩得意之色的表哥叶明辉。
叶明辉端着香槟,凑到叶知灵父亲身边,低声道:“舅舅,看来表妹这次是找不到人了,临时凑了些业余的来充数?‘灵策’的招牌怕是要砸了。”
叶父皱了皱眉,没有接话,目光却带着审视看向展厅入口处的叶知灵。叶母则是一脸担忧。
叶知灵身着一件黑白拼接的解构主义连衣裙。裙子的一侧是利落的黑色西装面料,另一侧则是飘逸的白色雪纺,两种材质在腰间大胆地碰撞融合,充满了现代艺术感。她脚上搭配了一双黑色的短靴,更添了几分酷劲儿。
她站在展厅门口迎宾,脸上是无可挑剔的职业微笑,脊背挺得笔直,仿佛丝毫未受风波影响。只有偶尔望向内场时,眼底深处才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白月梨、白青泠、许晚棠、米姝杞、林薏柔五人早已在后台准备就绪。她们换上了那充满撕裂感的特制服装,化妆师为她们打造了苍白而带有破碎感的妆容。气氛有些凝重。
米姝杞对着镜子挤了挤眼睛:“说真的,要是等会儿我顺拐了,你们可千万别笑场,得帮我圆过去。”
林薏柔冷静地检查着自己的指甲:“根据数据,业余模特的失误率比专业模特高37.5%。”
许晚棠轻轻抚平衣角的一处褶皱,语气轻松:“顺拐怕什么,说不定能引领新潮流呢。”
白青泠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放心,真顺拐了,我就走在你旁边,陪你一起。”
白月梨则反复回忆着叶知灵引导她时的眼神,手心微微出汗。
展厅内,灯光暗下,只余几束追光打在中央的特定区域,那里布置着抽象的、模拟破碎镜面的光影装置。背景音乐是低沉而富有张力的电子音效,仿佛心脏在困境中搏动。
司仪简短介绍后,表演开始。
第一束光落下,照亮了林薏柔。她穿着灰色套装,衣襟处有明显的撕裂,双手交叠置于身前,眼神不再是平日的精明干练,而是一种方案被全盘否定后的、带着一丝茫然的空洞,嘴角微微下垂,透露出职业精英面具下的脆弱。她像一座被突然抽去基石的建筑,摇摇欲坠。
观众席传来细微的议论声。
第二束光加入,照亮了许晚棠。她身着米白色长裙,裙摆处是精心设计的破损,如同被风雨摧残过的花朵。她微微侧身,低头看着虚空,眼神里没有怨恨,只有一种静默的承受和一种近乎温柔的韧性,仿佛在破碎中依然守护着内核的纯净。
紧接着,米姝杞出现在光影中。她原本活泼的气质被刻意压制,穿着带有不规则破洞的黑色短裙,双手抱臂,眼神里是心爱之物被毁后的沮丧和一丝不服输的倔强,嘴角紧抿,像个赌气的孩子,却让人感受到真实的情绪冲击。
然后是最具力量感的白青泠。她穿着深灰色立领长袍,肩线处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她站得笔直,眼神却不再是平日的保护者姿态,而是一种守护失败后的沉重与无力,仿佛目睹珍视之物在眼前崩塌却无能为力。她的“破碎”带着一种悲壮的沉默。
最后,所有的光束汇聚,打在了展厅最中央的位置。
白月梨站在那里。
她穿着最简单的白色垂坠长裙,从肩颈到腰际,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设计。她没有刻意摆出痛苦的姿态,只是微微仰着头,眼神空洞地望向虚空中的某一点。那眼神太复杂了——有失去至爱的恐慌,有记忆被抽离的茫然,有深入骨髓的悲伤,但在那一片破碎的虚无最深处,却顽强地闪烁着一星不肯熄灭的微光,那是对“不忘”的最后执念。
灯光在她身上流转,模拟着碎片剥落的效果。她整个人仿佛一尊正在从内部缓慢碎裂的水晶雕塑,美丽,易碎,却因那眼底最后的光,而充满了悲剧性的力量感和一丝渺茫的希望。
整个展厅鸦雀无声。先前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此刻也收敛了神色,被这无声却极具冲击力的表演所震撼。艺术评论家们低头快速记录着,媒体记者疯狂按动快门。
叶明辉脸上的得意僵住了,他没想到这些“业余选手”竟然能呈现出如此专业甚至超越专业的感染力。叶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而叶母则悄悄松了口气。
叶知灵站在展厅角落的阴影里,目光紧紧跟随着光束中的白月梨。当她看到白月梨那个眼神时,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既为她的完美演绎而骄傲,又为那眼神里真实的痛楚而心疼。她知道,月梨代入了她们之间最深的恐惧。
表演持续了十分钟。五人保持着绝对的静止,只有呼吸和眼神在细微地变化,将“破碎”之下的各种情绪层次展现得淋漓尽致。
灯光缓缓暗下,音乐停止。
片刻的死寂后,雷鸣般的掌声骤然爆发,经久不息。观众们仿佛才从那种沉浸式的情绪体验中回过神来,纷纷起身致意。
后台,灯光亮起。五人几乎同时松懈下来,米姝杞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被旁边的林薏柔扶住。
“我的妈呀,紧张死我了!”米姝杞拍着胸口,“我感觉我心脏都快不跳了!”
林薏松开了扶她的手,侧过头对白青泠说:“看来,那37.5%的失误率,没轮到我们头上。”
许晚棠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然后转过身,带着点小得意地对大家说:“怎么样,我就说我们可以吧?看来,我们骨子里还是有点模特天赋的嘛!”
白青泠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看向白月梨:“月梨,你刚才很棒。”
白月梨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眼眶有些发红,她深吸一口气,对姐姐笑了笑。
这时,叶知灵快步走了进来。她先是对着其他四人郑重地道谢:“青泠,晚棠,姝杞,薏柔,今天真的非常感谢!没有你们,这个展览就完了。”
米姝杞摆摆手:“跟我们还客气什么!不过知灵姐,下次这种刺激的活儿提前打个招呼,我好买个保险!”
林薏柔点头:“同意。精神损失费建议纳入考虑范围。”
许晚棠和白青泠都笑了。
叶知灵也忍不住笑了笑,随即目光转向白月梨。她走到她面前,无视其他人调侃的目光,轻轻抱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声说:“谢谢你,月梨。你救了这个场,也……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你。”
白月梨回抱住她,把脸埋在她肩头,闷闷地说:“你没事就好。”
短暂的温存后,叶知灵需要回到前台应对媒体和嘉宾。她离开前,深深地看了白月梨一眼,那眼神里有感激,有骄傲,更有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五人换回自己的衣服,从侧门悄悄离开,将舞台交还给叶知灵和她的作品。
回去的车上,米姝杞还在兴奋地复盘:“你们看到知灵姐表哥那张脸了吗?跟吃了苍蝇似的!太过瘾了!”
白青泠开着“大黑”,淡淡道:“跳梁小丑而已。”
许晚棠看着窗外流逝的霓虹,轻声道:“知灵不容易。”
林薏柔则在手机上快速处理着因救场而推迟的工作邮件。
白月梨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心里却无比踏实。她们一起,帮叶知灵守住了重要的东西。
当晚,“灵策”《破碎与重构》展览开幕式的相关报道和照片就在网络上刷屏了。
尤其是那场由“素人”完成的开幕表演,获得了极高的评价,被誉为“最具灵魂的诠释”,“超越了技巧,直击人心”。叶知灵临危不乱、巧妙化解危机的专业能力也备受赞誉。而叶明辉和他背后的小动作,则成了圈内人尽皆知的笑话。
叶知灵很晚才回到家。她带着一身疲惫,却在看到蜷在沙发上等她睡着的白月梨时,所有疲惫都化为了满腔柔情。
她轻轻走过去,蹲在沙发前,看着白月梨安静的睡颜,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白月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回来啦?顺利吗?”
“非常顺利。”叶知灵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月梨,今天之后,看谁还敢轻易动‘灵策’,动我叶知灵的东西。”她顿了顿,眼神无比认真,“包括你。”
白月梨的心跳漏了一拍。
叶知灵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个轻柔却无比坚定的吻。
“你是我最珍贵的‘重构’,是我从所有破碎中,找到的新生。”
屋内,两颗历经风波却更加紧密相依的心,正为彼此提供着最坚实的港湾。这场风波,不仅没有击垮她们,反而让她们的羁绊,在共同的“战斗”中,淬炼得更加坚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