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眠于她》茉玄

26、盈满

　　生日过后，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悄然打破了。白月梨和叶知灵之间，那种若有似无的暧昧变得更加具体，像小满时节灌浆的麦穗，沉甸甸地压弯了枝头，只等一场恰到好处的风。

　　《呼吸之间》项目圆满落幕，公益基金会和体验者都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心域测绘”工作室凭借这个开门红，在业内小小地崭露了头角。白月梨终于能稍微喘口气，处理堆积已久的毕业事宜，同时也开始规划工作室下一步的发展。

　　叶知灵似乎也刻意放缓了节奏，来工作室的次数多了起来，有时只是带些水果点心，坐在沙发上看着白月梨画图，或者和小助理闲聊几句。她不再总是穿着严谨的西装，更多是舒适的衬衫或针织衫，整个人显得柔和了许多。

　　这天下午，天色又阴沉下来。小助理看着窗外，忧心忡忡：“老板，好像又要下雨了，叶总监今天还说来呢。”

　　白月梨正在修改一份设计稿，闻言笔尖顿了顿。她想起叶知灵对雨天的抗拒，心里也有些担心。

　　果然，没过多久，雨点就开始敲打窗户。几乎是同时，白月梨的手机响了，是叶知灵。

　　“我快到楼下了，”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是雨声和隐约的车流声，听起来还算平稳，“雨有点大，你……方便下来接我一下吗？”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好，我马上下来。”白月梨立刻放下笔，拿起伞就冲下了楼。

　　叶知灵的车停在路边，她撑着伞站在车旁，看着瓢泼大雨，眉头微蹙。看到白月梨，她明显松了口气，快步走到她的伞下。

　　两人挤在一把伞下，快步跑回工作室。饶是如此，叶知灵的肩头还是被飘湿了些。一进门，小助理就机灵地递上干毛巾：“叶总监，快擦擦。”

　　“谢谢。”叶知灵接过毛巾，擦了擦头发和肩膀。外面的雨声哗啦啦作响，她的脸色比平时白一些，但比起之前那种近乎失态的反应，已经平静了很多。

　　白月梨给她倒了杯热水，又习惯性地从抽屉里拿出那颗浅绿色的薄荷糖，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叶知灵看着那颗糖，愣了一下，随即唇角微微弯起，拿起糖剥开，放进了嘴里。清凉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她深吸一口气，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小助理看着这一幕，悄悄对白月梨竖了个大拇指，用口型说：“老板，稳！”

　　白月梨失笑，挥挥手让她自己去忙。

　　工作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人，还有窗外持续的雨声。白月梨没有打扰她，重新坐回电脑前，继续修改设计稿。键盘敲击声和雨声交织，构成一种奇异的白噪音。

　　过了一会儿，叶知灵忽然开口，声音有些轻：“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白月梨转过头。

　　叶知灵依旧闭着眼：“以前一下雨，就觉得像是被关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盒子里，喘不过气。现在……”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感受，“好像知道外面有人在，就没那么怕了。”

　　白月梨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软软的。她知道，叶知灵说的“有人”，指的是她。

　　“可能是因为，”白月梨放下鼠标，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她，“你知道我在这里，随时可以给你一颗薄荷糖？”

　　叶知灵睁开眼，望向她。她的眼眸在室内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依赖，还有一种更深沉的、滚烫的东西。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白月梨，那目光几乎要将人吸进去。

　　空气仿佛凝固了。雨声似乎也变得遥远。

　　白月梨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她看着叶知灵微微泛白的唇，看着那双映着自己身影的眼睛，一种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她想靠近她，想驱散她眼底因雨水而带来的最后一丝阴霾。

　　她站起身，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沙发前，在叶知灵身边坐下。距离很近，近到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被雨水浸润过的雪松香气，能感受到她微微有些急促的呼吸。

　　叶知灵没有动，只是仰头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一丝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白月梨伸出手，指尖轻轻拂开叶知灵额前一丝被毛巾擦得微湿的发丝。她的动作很轻，带着珍视的意味。指尖触碰到她的皮肤，两人都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叶知灵，”白月梨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我……”

　　她的话没能说完。

　　叶知灵忽然抬起手，覆上了她停留在自己颊边的手，将她的掌心紧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她的掌心温热，带着一丝薄茧。

　　然后，她微微仰头，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个无声的邀请。

　　白月梨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冲出胸腔。所有的犹豫和忐忑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她俯下身，轻轻地、试探地，吻上了叶知灵的唇。

　　唇瓣相触的瞬间，仿佛有细微的电流窜过四肢百骸。叶知灵的唇有些凉，带着薄荷的清新气息，柔软得不可思议。

　　这个吻很轻，很短暂，像蝴蝶掠过水面，像小满时节的第一滴夜雨。

　　白月梨很快退开，脸颊烧得厉害，心跳如擂鼓。她不敢看叶知灵的眼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慌乱地想要起身。

　　然而，叶知灵却紧紧抓住了她的手，不让她逃离。

　　白月梨被迫重新看向她。

　　叶知灵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眸子里，此刻氤氲着朦胧的水汽，和一种几乎要将人灼伤的热度。

　　她看着白月梨，看着她通红的脸颊和不知所措的眼神，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带着愉悦和一种如释重负的沙哑。

　　“你跑什么？”她的声音低沉而性感，带着前所未有的魅惑。

　　她手上微微用力，将白月梨重新拉近，然后主动仰头，再次吻了上去。

　　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辄止。她的吻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和坚定，细细地描摹着白月梨的唇形，撬开她的齿关，加深了这个吻。薄荷的清凉与彼此气息的交融，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两人紧紧包裹。

　　窗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变小了，变成了淅淅沥沥的背景音。工作室里，只有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和唇齿交缠的细微声响。

　　这个吻，仿佛等待了太久。跨越了泳池边的试探，医院里的依赖，雨夜中的陪伴，生日的惊喜，和无数个心照不宣的瞬间。所有的暧昧、拉扯和未尽的言语，都在这个吻里找到了归宿。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气息不稳地分开。额头相抵，呼吸交织。

　　叶知灵看着白月梨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瓣和迷蒙的眼睛，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和满足：“现在，我的‘深海低语’，算是物归原主了？”

　　白月梨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她指的是那枚胸针，和那个泳池边她曾说过的“完了，要被吃定了”的话。她脸更红了，却忍不住弯起了眼睛，轻声反驳：“明明是你……先动手的。”

　　“嗯，”叶知灵从善如流地点头，眼底笑意更深，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肯定，“是我先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