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游戏Wonderland》捡火

27、呼吸自由

　　意识回笼，熟悉的消毒水气味和金属的冰冷触感再次包裹了她。
　　孟祝余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片望不到头的金属天花板。低沉的嗡鸣和细微的嘶嘶声是这里永恒的背景音。
　　但这一次，感觉截然不同。

　　尽管充满了精神力过度透支后的虚脱感，但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轻盈，正从心脏的位置向外扩散。
　　她成功了。不仅活了下来，还拿到了游戏的第三名。
　　15400小时的任意兑换券。
　　何止是一夜脱贫，简直是一夜暴富。

　　她的意识扫过份卡里的【任意兑换券】，加上上一场游戏剩余的零星余额，除了2D的呼吸券，她现在总共有17240.3小时的任意兑换券。
　　足够她兑换两年的呼吸券。

　　而她曾经能考虑的最好的C级工作，日薪也不过25H，这几乎是她两整年的工资。
　　十天前差点压垮她、逼迫她被列入优化名单的欠款，也只占她现在财富的10%。

　　巨款啊。
　　一笔足以彻底改变人生轨迹的巨款啊。

　　孟祝余一下子就理解，为什么游戏强制参加五场才允许退出。
　　如果随时可以，她现在就会立刻还清欠债，找一个普通的班上着，这么多积蓄足以保证她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不受怕风险影响。

　　虽然情绪染色厂本身禁止了玩家相互攻击，但最终的通关人数也只有35人。
　　孟祝余没有因为她取得了好成绩，就忽视游戏高达90%的死亡率。
　　这是一个充满诱惑与陷阱的仙境，奖励丰厚，前途光明，但同时，稍有不慎就可能坠入深渊。

　　又躺了一会儿后，孟祝余缓缓坐起身。
　　确保伪装还在身上，她沉默地走下金属床。她的脚步有些虚浮，但脊背挺得笔直。
　　她是幸存者。

　　她穿过一排排床位，无声地走向出口。没有人注意她，每个人都被自己的情绪或生存压力所吞噬。
　　推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重新呼吸到1020区混杂着金属锈尘和劣质能源味的空气时，孟祝余竟觉得有一丝……亲切。
　　没有停留，她快步离开这个位于第七通风管道下的阴暗角落，汇入外部街道的人流之中。

　　街道依旧喧嚣而压抑。巨大的中央电子屏滚动播放着实时能耗排名和招聘信息，行人们步履匆匆，麻木而焦虑。
　　但在这个寻常的夜晚，孟祝余感觉很轻松。

　　她走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街角，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体，再次唤出了身份卡的虚拟光屏。
　　【公民编号：1020-46575-孟祝余】
　　【状态：独立核算个体（一期优化观察名单-暂缓）】
　　【呼吸券】：2D
　　【兑换券】：17240.3H
　　【未清偿债务】：-1240 H（本月待扣额：-290 H）

　　孟祝余没有犹豫，指尖在光屏上快速操作。
　　【请确认是否使用1240小时任意兑换券清偿全部家庭继承债务？】
　　【是／否】

　　她深吸一口气，点下了【是】。
　　【清偿成功。】
　　【未清偿债务：0 H】
　　【恭喜您，公民1020-46575-孟祝余，您已摆脱负资产状态。】
　　【“一期优化观察名单”标识已移除。】
　　【祝您生活愉快。】

　　一系列提示快速闪过。
　　结束了。
　　在她头顶悬挂了十天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消失了。呼吸着的每一口空气，终于不再伴随着冰冷的债务计数。

　　孟祝余靠在墙上，闭上眼睛，任由轻松的感受冲刷着四肢百骸。足足过了几分钟，她才重新睁开眼，目光扫过身份卡上那依旧惊人的余额：16000.3小时。
　　即使还清了所有债务，她依然拥有着超过一万六千小时的巨额财富。这足够孟祝余做很多事。
　　但此刻，孟祝余只想要好好休息。

　　她不想回到那个压抑的“家”。
　　孟祝余抬脚，走向街道对面一家【快捷休憩胶囊旅馆】。这种旅馆按小时收费，提供基础的休眠舱和清洁服务，是许多没有租房的临时居民的首选。
　　“高级休眠舱，12小时。”她将身份卡递给前台面无表情的仿生人服务员。
　　“滴——扣除60小时任意兑换券。祝您休息愉快。”
　　60小时。放在以前，这几乎是她们家小半个月的能源配给。但现在，孟祝余眼皮都没眨一下。

　　跟随指示走入狭窄但功能齐全的休眠舱，合上舱门，外界的一切喧嚣被彻底隔绝。她设定好唤醒时间，将自己沉入柔软的支持凝胶中，几乎是瞬间便陷入了深度睡眠。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12小时后，孟祝余被轻柔的唤醒。她坐起身，感觉像是重获新生。连续训练和游戏积累的疲惫和紧张被一扫而空，精神力恢复了饱满，身体也充满了力量。
　　她又洗了个澡，换上了高级休眠舱内提供的干净便服。

　　走出胶囊旅馆，正值1020区的中午。天光依旧是灰蒙蒙的，但孟祝余却像是沐浴在阳光下。
　　她有了一个冲动的念头——逛街。
　　不是那种为了生存而奔波，计算着每一点兑换券该如何花销的逛街。
　　她只是想走走看看。

　　孟祝余沿着从未认真打量过的街道慢慢走着。路过飘出合成食物香气的餐饮店，她停下脚步，仔细看看橱窗里那些色彩鲜艳、造型各异的营养膏和能量棒，最后买了一杯据说模拟旧纪元“奶茶”口味的甜味营养饮，花了5小时。
　　她逛进了大型综合兑换市场。这里人头攒动，各式各样的摊位售卖着从基础生活物资到明显来路不明的奢侈品。她在一个摊位前停下，拿起一张二手的图书卡。摊主介绍说里面还有800小时的阅读时长，当时花了100H兑换券买回来，只用了一点，现在转卖只要50H兑换券。

　　孟祝余看了一看，最终摇了摇头放下。看书很好，但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还路过一家服饰店，沿街橱窗里挂着一排简约大气的商务西装。她之前从没有穿过这种衣服，好像之后也没有场合需要，但孟祝余还是鬼使神差地走进去，逛了一圈，甚至试穿了她第一眼就看重的紫灰色套装。
　　她看到价格牌，只需要500H兑换券。

　　孟祝余想着，如果以后有需要，就来买这件。
　　当然，孟祝余并没有忘记正事。无所事事的时光短暂而珍贵，她清楚地知道，她只是因为运气还算不错在Wonderland中赢得了短暂的悠闲，未来的游戏只会更加危险。她还是需要全方位提升自身实力。

　　孟祝余打算去那家门口挂着风铃和水晶花的西式餐厅，今天就不喝能量液了。等吃完饭，她就去俱乐部继续训练。

　　忽然她好像听到身后有男声喊她名字。

　　是谁？
　　孟祝余下意识地回头，瞳孔微微收缩，闪过一丝惊讶。

　　“孟祝余？”
　　孟祝余回头看去。
　　站在不远处的，居然是李屿。脱离了模拟场景的旧纪元背景，现实中见到的李屿看起来精致又休闲。
　　他穿着一件剪裁极佳、看着就很柔软的烟灰色开衫，下身是合体的深灰色长裤，脚上一双看似简单却设计感十足的白球鞋，一尘不染。

　　孟祝余刚刚路过了这个牌子。她没进去逛。她知道里面一件单品的价格快抵得上她一场游戏的全部收获。
　　李屿看起来就像是那种生活在1020区中央区域的人，那是富人区，里面人一天的消费抵得上孟祝余全家半年。

　　“孟祝余？真的是你。”李屿眼睛亮了亮，快步走了过来。他惊喜地和孟祝余打招呼，“刚看你背影就觉得有点像，没想到真是。好巧。”
　　“嗯，好巧。”孟祝余惊讶地冲他笑了笑，回头看到李屿的这一幕，她甚至感觉到熟悉。

　　但主要还是惊讶。
　　她之前一直以为李屿也是场景模拟的NPC。

　　孟祝余的目光在李屿和他身边人身上短暂停留，不着痕迹地皱皱眉。她见过李屿身边那人，之前游戏刚开始找队友的时候，她在人群里见过这张脸。
　　他和李屿都是游戏玩家。

　　“这位是......你朋友吗？”孟祝余很自然地开了个玩笑，“我们之前认识的那个版本里好像没有他。”
　　李屿笑着点点头，“对，我朋友，周昉。”
　　周昉也和她打了个招呼。

　　“刚出门吗？”李屿好像有点自来熟，可能这么多次场景模拟下，他们确实也算认识了挺久。像是寒暄一样。
　　孟祝余含糊地“嗯”了一声，她不想多谈自己的事情。

　　李屿笑了笑，很识趣地没有追问，转而看向她刚才张望的那家西餐厅：“你准备吃饭吗？一个人？要不一起？正好我们也还没吃。”他就像遇到老同学一样发出邀请。
　　孟祝余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张口就是婉拒：“谢谢，不用了。我和朋友约好了要见面。下次有机会吧！”

　　在孟祝余觉得自己足以自保前，她不想在现实中和不知底细的游戏玩家有过多交集。当然夜七那种付费教学是例外，交了钱又不能退，这课当然是爱上多上都来上。

　　反正李屿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约好谁。

　　李屿被拒绝了也不显尴尬，只是耸耸肩，语气依旧轻松：“好吧，那真可惜。不过我知道有家店的原切牛排口感还不错，下次你有空的话可以一起。”
　　这时，他很自然地拿出自己的身份卡，笑着看向孟祝余：“加个联系方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