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游戏若参与 Wonderland欢迎你》捡火

25、情绪染色厂15

　　孟祝余收回了注视的目光。
　　在那毁灭的闪光吞噬一切的前一刻，孟祝余什么都没做。

　　这就是她的选择。

　　她其实不需要注视也能看到，用眼睛看只是她的习惯。她感知到那自我招致的毁灭光芒吞噬城市、森林、海洋，然后抹去一切文明的痕迹。
　　她感受着那亿万意识在同一瞬间熄灭。
　　世界虚无，星球空洞，满地废墟。

　　她爱她的孩子们，所以她选择不干预，让他们完整地走完自己的路，尊重自由意志的一切选择。
　　永恒的寂静再次包裹了她。

　　【检测到超纯度复合情绪波动！】
　　【核心情绪成分：“创造狂喜”、“守护欣慰”、“控制焦躁”、“痛苦毁灭”、“尊重放手”已融合捕获！】
　　【分析：核心复合组分“创造者之爱”已完整获取！】
　　【场景模拟“铸星者”情绪收集未达标。关键成分缺失。】
　　【场景回档，即将重新载入。请玩家加深沉浸体验。】

　　“什么？”孟祝余猝不及防被打断，松的一口气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未达标？这还不够吗？

　　游戏没有给她质疑的时间，再次扭曲、模糊。
　　她又回到了那片虚无之中，变成意识体。

　　“再来一次？”
　　孟祝余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但任务必须完成。
　　她再次投入其中。
　　第二次的经历，与第一次大同小异。创世的喜悦，育成的欣慰，文明偏离时的焦躁与失望，以及最终面对毁灭时的痛苦抉择。
　　这一次，她尝试了不同的方式。在文明发展初期，她试图更直接地引导，降下更清晰的“神谕”，甚至短暂地化身降临，试图将他们引向正确道路。

　　文明确实更快地发展出了科技，却也陷入了对“神”的狂热崇拜与依赖，失去了内在的驱动力和批判性思维。
　　当他们最终同样面临毁灭危机时，甚至更加脆弱和不知所措，连毁灭性的武器都被视为“神赐的试炼”。
　　孟祝余再次面临抉择：拯救一群从未真正长大、永远依赖她的孩子，还是旁观他们因她的过度呵护而走向毁灭？

　　痛苦加倍了。

　　孟祝余意识到，无论是放任还是干预，似乎都导向悲剧。难道她的爱，无论以何种形式呈现，都无法改变这注定的结局？难道自由意志必然伴随自我毁灭的倾向？

　　孟祝余再次选择了旁观。

　　【场景模拟“铸星者”情绪收集未达标。关键成分缺失。】
　　【场景回档，即将重新载入。请玩家加深沉浸体验。】

　　冰冷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孟祝余带着困惑和一丝麻木，再次开始了创世之旅。

　　一切照旧。
　　她看着生命诞生，文明兴起，内斗，然后走向毁灭。
　　当那毁灭的闪光再次亮起，亿万意识即将消散的那一刻，孟祝余习惯性地准备涌起那无奈又痛苦的复杂情绪时，她忽然觉得，毁灭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要祂想，随时一个新世界又可以诞生。

　　……

　　祂看向那片即将毁灭的文明，而不再看到悲剧和失去。
　　祂看到了能量的剧烈释放与转化，物质被撕裂又重组，遵循着宇宙间最基础的物理定律。
　　祂不感知到无数意识信号的骤然中断，如同乐章中一个突兀的终止符，但……也没关系，宇宙的寂静很快将吞噬这短暂的喧嚣。
　　祂意识到，这个文明，从星尘中来，此刻正要回归星尘中去。它存在过，闪耀过，挣扎过，如今要结束了。这只是一个过程的完结。

　　这样的过程，在这无垠的宇宙中，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祂创造的这个，既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祂曾经投入的“爱”，那份欣喜、欣慰、焦躁、失望、愤怒、悲悯，突然显得有些一厢情愿，甚至有些渺小。
　　祂赋予规则，观察演绎。文明的成功演化与自我毁灭，都只是宇宙无数可能性中的一种呈现。
　　那所谓的“爱”，或许只是祂在永恒孤寂中，为自己设定的一个情感投射游戏。

　　真正的“铸星者”，那浩瀚、永恒、近乎法则本身的存在……或许根本不在乎。

　　单个文明的存亡。
　　造物的喜怒哀乐。
　　祂不在乎。

　　祂只是存在，宇宙浩瀚，时间亘古，祂一个念头就可以下起一场大雨、创造一个星球、让化石复生、或是让生命灰飞烟灭。祂不在乎。

　　孟祝余的意识核心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没有失落……祂只是淡淡地看着。
　　之前所有激烈的情感，创世的狂喜、毁灭的悲恸，都突然褪色，变得轻飘飘的，如同舞台上精心设计但帷幕落下就消失的戏剧表演。

　　【检测到超稳态、超纯度底层情绪波动！】
　　【核心情绪成分：“绝对理性”、“存在性冷漠”、已捕获！】
　　【分析：核心复合组分“本源漠然”已获取！覆盖并整合前期所有情绪数据！】
　　【场景模拟“铸星者”终极体验完成！】
　　【情绪污染度累积：60%！请玩家及时修复。】
　　【即将返回主操作间……】

　　景象消退。

　　孟祝余没有哭，也没有颤抖。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刚刚窥见了宇宙最深的、令人冻结的秘密。
　　她的工作服上，之前那厚重、绚烂、充满故事感的暗蓝色与金红色脉络，仿佛被一层灰色覆盖，所有激烈的色彩都被压制。
　　那不是悲伤，不是平静，只是抽离。

　　虹清等人担忧地看着她，却不敢轻易上前。此刻的孟祝余，身上散发着一种让她们感到陌生甚至畏惧的气息。

　　操作台上，“爱”之染色剂又多了一个配方：纯白色光冰冷又恒定，就像永恒一样。
　　爱，或许只是渺小个体的一厢情愿。
　　在那至高的视角里，永恒是循环往复，生生灭灭只在一念之间。

　　......

　　云久和孟祝余几乎是前后脚醒来。

　　她们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污染，但也都没有失忆蝴蝶那次的严重。
　　孟祝余示意自己没问题，她简单讲了这一轮场景模拟的经历。
　　其实她觉得这和“爱”关系不大，“爱”一直在误导她，可能这也是游戏把铸星者设置在可抽选的场景里的用意。

　　梦凡对这个意识神明很感兴趣，她说自己以前做游戏研发的时候，就有策划想做类似的设计。不过后来她辞职了，也不清楚那个团队有没有设计成功。

　　虹清好像更好奇云久经历了什么。
　　确实，云久的工作服看起来很激烈。孟祝余也发现她刚醒来的那一刻又闭上眼了一瞬，好像做完了心理建设才再次睁开。
　　她们三个凑到云久身边，也不说话，就眨巴眼睛盯着她。

　　“我的倒是和爱很明显，”云久发现逃不过这轮分享，她长话短说。
　　“敌对阵营，禁忌之恋。”
　　云久发现围着她的三双眼睛更亮了。

　　她心里默默叹一口气，算了，就当哄小孩：“他是敌对王国的继承人，我是我们王国派过去监视他的间谍，我刚上线就已经相爱了。主要的情绪体验就是每次偷偷用监视的名义约会，想要拥抱但其实时刻警惕被发现。
　　后来我收到了别的任务派遣，离开了他。
　　他......偷偷给我写过很多信，有些我没收到，剩下那些...我收到了，但也不能回。
　　因为我的新任务是刺杀他的父亲，敌对王国的国王。
　　场景核心就是‘爱’与社会规范和个人责任的取舍，以及‘明知不可爱而为爱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虹清咂咂嘴。
　　孟祝余咂咂嘴。
　　梦凡也咂咂嘴。
　　纯纯BE圣体啊这个场景。

　　当然正事也没忘记。又简单问了几句关于情绪峰值和关键节点的细节后，虹清和梦凡相视点头，主动走向操作台。
　　她们接取了最后两个场景模拟。

　　孟祝余和云久也没闲着，她们开始解构这轮唯一的订单：生产“爱”之染色剂。

　　“姐你有什么想法吗？‘爱’的染色剂，该怎么调？”孟祝余揉着眉心问道，她自己也有些思路，但云久或许能带来新角度。

　　云久看着那五个基础情绪罐，沉吟片刻：“爱……肯定不是单一的。它很复杂，甚至矛盾。就像我们经历的每个场景，都是有很多情绪元素。
　　比如喜悦、甜蜜、恐惧、悲伤等等。”她指了指“悲伤”和“悔恨”的罐子，“这些负面情绪，恐怕不是杂质，反而是‘爱’里不可或缺的部分。”

　　孟祝余若有所思：“铸星者也是，看似宏大，最后却指向一种冰冷的漠然。但过程里确实又有创造的喜悦、守护的欣慰、偏离的焦躁……
　　爱像是一个容器，能装下太多东西。”
　　她目光扫过“喜悦”和“愤怒”。
　　“或许，‘爱’的染色剂，不是某种单一情绪，而是一种……动态的平衡？一种能够容纳这些矛盾情绪并保持某种稳定性的结构？”

　　“平衡……结构……”云久重复着，她拿出之前收集的万能焊料，“它的特性是粘合、稳定、建立连接。也许它是关键？用它作为基底，来调和、稳定其他极端情绪？”

　　两人越讨论思路越清晰。
　　她们设想：以大量万能焊料作为稳定包容的基底，赋予整体结构稳定性。融入高度提纯的喜悦作为积极联结的核心动，再加入微量悲伤和悔恨增加深度。最后，用很少的嫉妒或愤怒来提示爱的复杂与排他性，但必须用焊料严格约束其影响。

　　“我们需要做出层次感，”孟祝余想起场景模拟的经历，“要对焊料做一些加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