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绿木泱泱

51、不苦山

　　文二坐在窗边愣愣发呆。

　　齐瑞之端着药碗进来。

　　文二一动不动问他：“你说是谁的错？”

　　齐瑞之轻轻放下药，垂眸没有回答。

　　文二回头问道：“我们是不是不该来？”

　　齐瑞之坐下，温声道：“段溟的死与她有关是事实，只要段家没有放弃追查凶手她就有暴露的一天。”

　　“可是如果我们不来她或许能多活几年。”文二陷入自责当中。

　　“你可怜她也改变不了她是同谋。”

　　小九忽然出现在窗外，“段溟有段溟的罪，梁涛有梁涛的罪，她也有她的。”

　　文二知道小九说的有道理。就算阿禾不自裁，段章也不会放过她。

　　可他还是为这个走投无路的女孩感到惋惜。

　　小九：“其实我还挺佩服她的，敢反抗，敢报复。希望下辈子她能投个好胎，别遇上这种渣滓父亲。”

　　文二长长叹口气。

　　最终段家还是没找出真正的凶手。根据阿禾和左堂主的形容，那人不像妖更像修道之人。他们猜测是不是专夺人灵力的邪魔歪道。

　　段淮：“这邪修还是挑人下手的。”

　　小九赞同道：“确实。那天应该有很多弟子外出，他却冒险和阿禾合作。真不知道该说他有原则还是挑食。”

　　段淮：“最让我意外的是师姑。母亲和她是那一代弟子中最出色的，听说她们当年很不对付，没想到……”

　　文二问道：“现在线索又断了，你准备怎么办？”

　　段淮叹口气：“好歹确定了不是所谓的花妖。这事我们段家不会忘的。”

　　说完看向文二他们：“多谢你们。”

　　文二：“不用谢。现在我也开始怀疑大师兄失踪和花妖无关了。”

　　“祝你们早日查明真相。”段淮真诚祝福道。

　　段溟的事告一段落，千湖山庄内部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文二他们第二天就告辞了。

　　小九牵着马说道：“接下来我就不跟你们走了。”

　　方玉惊讶道：“那你要去哪儿？”

　　小九：“答应和你们来宜州的时候我就给家里送了封信，告诉他们我在段家。前天收到灵鸽，我大哥要成亲了，我得赶回去。”

　　方玉满眼不舍。

　　小九捏了捏他的脸：“下次见面，我给你带礼物。”

　　方玉撅着嘴，眼眶已经泛红。

　　文二也有不舍但知道总有离别的时候：“祝你大哥大嫂永结同心。”

　　“谢谢”

　　齐瑞之：“一路平安”

　　小九点头应答，翻身上马。最后看了方玉一眼挥鞭离开。

　　方玉一直看着小九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山路上。

　　文二看向齐瑞之。

　　阿禾的那句‘年轻男子’暂时打消了他对沈昌的怀疑，所以他在想接下来要不要回三花镇。

　　齐瑞之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能不能和我回不苦山待几天？”

　　文二疑惑。

　　“我想回去看望师父和师娘，然后我跟你走，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文二在心里算了一下日子，抬手摸了摸小葫芦，最后点头答应。

　　离开前方玉在城里买了不少宜州特有的冰染布料，说拿回去卖给师姐们赚钱。

　　天气转凉，他们一路尽量不在山里过夜。

　　到不苦山地界的时候银杏叶已经泛黄。

　　“我就不跟你们上山了吧。”文二说道。

　　齐瑞之：“师姐在山下有个小院子，你可以住那。”

　　“好”

　　于是文二被安排在山下，齐瑞之和方玉回师门。

　　文二以为他们当晚肯定留在山上，没想到正要熄灯听到一声猫叫。

　　然后房门被敲响。

　　“喵~~”开门对上一张猫脸。

　　“你怎么来了？”文二朝齐瑞之问道。

　　齐瑞之将狸花猫往前一递，文二顺势抱过。

　　“还认识它吗？”齐瑞之进来后把门关上。

　　一人一猫互相打量。

　　文二心里有答案，但还是先看了看狸花猫的后颈才确认道：“小卷儿？”

　　“喵~~”

　　文二笑了。

　　齐瑞之伸手摸了摸小卷儿：“不知道它还记不记得你。”

　　小卷儿已经低下头准备下地了，文二又把它揽回来。

　　小卷儿喵了一声表示不满，然后文二才蹲下把它放开。

　　“看来是不记得了。”文二笑道。

　　齐瑞之：“太久了。”

　　文二起身看着小卷儿像巡视领地一样在屋内转悠，说道：“长大了不少，倒是不胖。”

　　齐瑞之坐下，目光也落在小猫身上：“喜欢往外跑，三天两头不回家。”

　　文二：“这种狸花猫不适合圈养。”

　　小卷儿跳到书架顶上，俯视了一圈屋内后满意卧下。

　　文二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齐瑞之：“我怕你住不习惯。”

　　文二：“还好”顿了一下又问道：“你师父师娘还好吗？”

　　齐瑞之：“师父大病一场，老了很多。师娘身体一直不好。”

　　文二这会儿才意识到他对齐瑞之的身世一点也不了解。

　　“你是几岁被接到不苦山的？”

　　“十岁”

　　“你的爹娘……”

　　“我娘生病走的，我爹重伤不治。师娘听说后坚持把我接到不苦山抚养，那时候她已经卧病在床多年了。”

　　“你还有别的亲人吗？”

　　文二摇头

　　“师父和师娘一定对你很好。”

　　齐瑞之点头：“是，我很感激他们。”

　　文二灵光一闪：“不如我们把山通爷爷请来给你师父师娘调养，他的医术一般人比不了。”

　　齐瑞之：“可以吗？”

　　文二：“试试嘛，万一他愿意来呢。”

　　由于主卧是万盈盈的，所以当晚他俩还是挤在了同一张床上。

　　他们同床共枕那么多次，唯独今天文二有点紧张。

　　“明天你回山上吗？”

　　“嗯”

　　“哦”

　　“下午我就回来。”

　　“哦”

　　“我中午回来？”

　　“啊？不用，你好久没回去了，多陪陪师父师娘。”

　　第二天文二睡到自然醒，桌上放着钱和字条。

　　厨房温着鸡蛋羹，吃完再出门。刘记的阳春面最好吃，隔壁王婶家猪头肉是一绝，稻香铺的蜜饯和红豆糕你一定喜欢，不要走远了，等我回来

　　文二不自觉露出笑意。

　　中午他就去买了王婶的猪头肉，配上刘记的阳春面，果然好吃。

　　吃完他准备打听一下稻香铺在哪儿，天忽然下起雨。他只好赶紧回到小院。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阵变成毛毛细雨。

　　文二在柴房发现了钓鱼竿和鱼篓，忽然来了兴致，戴上斗笠出门。

　　齐瑞之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没人，撑着伞转头出去找。

　　他脚步匆匆往街上走，路过小河边突然停住。

　　文二听到脚步声回头，看清来人后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炫耀似的提起鱼篓：“瞧我钓的鱼。”

　　齐瑞之沉默着站到文二身后，伞遮住两人头顶。

　　文二仰头发现齐瑞之不高兴，解释道：“雨下得不大，我正要回去呢。”

　　齐瑞之看向文二晕湿的衣裳，皱眉道：“出来也该打把伞。”

　　文二心虚地摸了摸袖子，抬头略带讨好道：“晚上我给你做鱼吃，你想吃烤的还是煮的？”

　　齐瑞之没说话，文二正要觉得尴尬时，耳边传来两个字。

　　“都行”

　　文二又笑了：“那就听我的。”

　　雾蒙蒙的小河边，一把油纸伞下两人一坐一站，静谧又美好。

　　文二打第二个喷嚏的时候齐瑞之终于忍不住把他拉起来，强制回家。

　　晚上的全鱼宴还是齐瑞之做的。

　　因为一回家文二就被推进屋不许出门，一碗姜汤灌下去连打几个喷嚏。

　　“打出来就好了，不会得风寒的。”文二保证道。

　　齐瑞之沉默着往桶里倒热水。

　　“你生气了？”文二小心问道。

　　齐瑞之低声道：“没有”

　　这样子分明就是生气了嘛。

　　文二自知理亏，主动拉住齐瑞之袖子道歉：“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去淋雨了。”

　　齐瑞之看向他。

　　文二愧疚道：“每次生病都要你照顾我，太麻烦了……”

　　“我不是嫌你麻烦。”齐瑞之打断他，低声道，“我是心疼你。”

　　说完提着桶出去，不忘把门关上。

　　文二看着关得严严实实的门，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泡完热水澡文二觉得全身暖烘烘的。

　　晚饭是煎鱼、炸鱼、鱼汤，还有一盘青菜。文二吃得很开心。

　　“方玉的布料卖出去了吗？”文二随意问道。

　　齐瑞之：“嗯”

　　“那布料是去年的存货，如果是新货更好卖。”文二说道，“没想到方玉还知道赚钱。”

　　“他每次回来都会带小玩意卖钱。”

　　文二惊讶：“这么喜欢赚钱，难怪一回来就看不到他了。”

　　齐瑞之：“师伯师叔新收了一批弟子，他终于不是最小的了。”

　　文二了然道：“那他不得摆摆师兄的架子。”

　　齐瑞之没说话，默认文二猜对了。

　　文二笑道：“不出三天，他肯定要来跟我炫耀的。”

　　还没到三天方玉就来了。还带了个不认识的小姑娘。

　　“她叫铃兰，是五师叔的十一弟子，我的老乡。”

　　文二微笑道：“你好”

　　小姑娘落落大方的回应了一句。

　　“他叫文二，是师兄的朋友。”

　　“难怪齐师兄天天往山下跑，原来是有朋友在这。”

　　文二笑道：“暂住几天”

　　铃兰疑惑道：“为什么不到山上住，这里多简陋啊。”

　　方玉难得聪明了一回，主动打起掩护：“其他人他都不认识，去了多尴尬。”

　　铃兰点头：“也是”

　　齐瑞之出门买东西还没回来，文二问道：“瑞之知道你们要来吗？”

　　方玉：“我没和他说。”

　　文二：“那买的菜应该不够，我去找他，你们在家等会儿。”

　　方玉：“我也去，我有事要办。”

　　文二看向铃兰。

　　铃兰忙道：“没关系，我在家等你们。”

　　于是文二和方玉一起上街。

　　“你下山把小姑娘带着干什么？”

　　方玉头也不抬道：“她拜师之后就没下过山，我下午带她四处逛逛。”

　　看到方玉数荷包里的银子，文二好奇问道：“你带这么多钱干嘛？”

　　“师兄生辰快到了，我给他买礼物。”说完看向文二，“你别告诉他啊。”

　　文二愣了一下点头：“哦”

　　他回忆了一下当年齐瑞之十六岁给自己写的那封信，好像确实是这几天。

　　可是他现在不仅身无分文还欠债，怎么送礼啊。

　　难不成用齐瑞之的钱给齐瑞之买礼物？那也太不合适了。

　　等在菜摊前见到齐瑞之的时候，文二终于想到了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