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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瑞之娘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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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喜铺子,沈悸年又牵着齐瑞之去了成衣店。
老板是个女子。
沈悸年进门后朝老板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一旁,沈悸年悄悄塞给老板二十两银子。
“按我俩的尺寸,给我拿两套红色的衣裳。”
老板望向戴着帏帽,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脸部轮廓的齐瑞之,确认道:“喜服?”
沈悸年一脸紧张很怕人听到似的,否认:“不是喜服,只要是大红色的就行。”
老板摸了摸银子:“我明白了。”
两套衣裳十两银子就足够了,多出来的自然是封口费。
“姑娘,我给您量量尺寸。”老板笑着靠近齐瑞之。
齐瑞之却忙往旁边躲,沈悸年上前挡住老板:“抱歉,我表妹不喜欢别人碰她。”
老板顿住,上下打量这个身材高挑有些没张开的姑娘,笑了:“没关系,我开店多少年了,穿什么尺寸我用眼睛就能看出来。”
老板又看了看沈悸年,然后说道:“你们先坐着喝杯茶,我去楼上取衣裳。”
齐瑞之今天穿的是一件女装,肩膀处有点紧,但好在帏帽的白纱盖住了肩膀,他也一直忍着不去扯它。
沈悸年扶齐瑞之坐下,将茶细心吹了吹才递过去。
齐瑞之微微撩开帏帽下摆,端庄地喝了一口。
伙计好奇地看着他们。
过了会儿老板捧着两件衣裳下来:“这两件你们应该能穿,要不要在店里试一下。”
沈悸年看到那鲜艳的颜色,露出满意的表情:“不用了,我相信老板的眼光。”
老板被夸地十分高兴:“那我给您包起来。”
“好”
沈悸年提着两个纸包回家,家门口的小贩看到他们开始窃窃私语。
“瞧他买的什么,包那么严实?”
“这姑娘怎么老挡着脸,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也不知道他们哪天过礼。”
人就是这样,别人越遮掩什么,他们就越好奇什么,并且坚定的相信自己推断的结果。
到家时白亦正和金小银还没回来。
他们分别去了城北和城西,看有人要成婚的消息传过去没有。
顺便暗中探查城内可有妖物的痕迹。
第二天沈悸年独自去喜铺取龙凤烛,伙计看到他充满歉意道:“不好意思公子,老姜说做龙凤烛的模具坏了,因为长时间卖不出去,存货也都被他融了,只能重新做个模具。他问您大概什么时间用。”
沈悸年着急道:“怎么会这样?我迁宅的日子定在五天后,东西肯定要提前备好。”
伙计为难道:“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沈悸年皱眉问道:“不能去别的蜡坊问问吗?我可以加钱。”
伙计:“这不是钱的事。蜡坊利润低,拂城只有老姜一家,开了好多年了。”
沈悸年担心道:“那来得及吗?”
“应该没问题。”伙计说道:“他去别家送货了,等会路过这我告诉他。”
“麻烦你了。”
沈悸年又交了定金,约好四天后来取瓜果点心和干货。
回家一进门就听到白亦正在骂人。
“那狗东西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他自己是个背叛朋友的混账,以为别人都跟他一样?”
金小银在旁边安抚:“不用跟他计较,天下就是有这样唯利是图的人。”
沈悸年走近:“怎么了?”
白亦正看到他张嘴想告状,又气得一扭头什么都不说了。
金小银解释道:“方才我们在邻街喝茶,有个人鬼鬼祟祟凑上来问我们是不是你的朋友……”
“我们说是,你猜那个人说什么?”白亦正没忍住抢过话头。
沈悸年:“说什么?”
“他居然说等过两天你死了,让我们把房子便宜卖给他!”
白亦正气得脸色涨红:“他这不是在咒你死吗?况且我和金大哥看起来像是那种会背叛朋友,霸占朋友财产的人吗?”
“要不是他跑得快,看我不打掉他的牙!”白亦正一锤桌子,显然被气得够呛。
沈悸年听了之后没有生气,反而露出笑容。
白亦正却不高兴了:“哥,人家咒你你还笑?”
沈悸年没有回答,只问道:“别的地方讨论我的人多吗?”
白亦正没那么气了,只是语气有点蔫儿:“多啊,赌坊还专门开了赌局呢,赌你新婚之夜是生是死。”
沈悸年满意地点点头。
金小银担心道:“万一引不出来凶手怎么办?”
沈悸年:“万一引不出来,我们就只能从受害者那边查起了。只是到时侯一定会引起凶手的注意,他会隐藏得更深。”
白亦正长叹一口气:“这还不如去捉妖呢,最起码知道目标在哪儿,直接对战。”
沈悸年:“有时候人比妖可怕。”
金小银:“我也越来越觉得凶手不像妖,像是人。”
还有三天就是他们有意无意泄露出去的结婚的日子。
沈悸年确定,只要凶手还在拂城,一定听到了这个消息。
所以他决定多给凶手出手的机会。
雨后天气很清爽。
沈悸年带着齐瑞之去河边散步,远远看到前方停着一艘画舫。
“公子,要游船吗?”船夫小哥招呼他们,“船上还有歌舞表演,美酒佳肴。”
沈悸年看了一眼那艘两层画舫,穿梭在甲板和船舱内的人不少。
这时齐瑞之扯了扯他的袖子。
沈悸年回头:“你想去?”
齐瑞之点头。
于是沈悸年交了钱,小哥领着他们上船。
“公子小姐稍坐,我去给你们拿茶水。”
小哥走后沈悸年低声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齐瑞之凑近:“我发现有人吃绿豆糕。”
绿豆糕?
沈悸年疑惑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无奈轻笑出声。
原来是有人馋了。
于是他大方地要了两盘绿豆糕,一份果盘。
看着帏帽下一口一口吃得正欢的嘴巴,沈悸年忽然想起金小银形容的齐瑞之。
寡言少语,冷淡疏离。
但他也才十五岁而已,也是会贪嘴的小孩。
过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画舫离岸。
他们坐在上层甲板边,湖上的风十分舒适。
“桑桑,你开心一点嘛。表姐都离开半年了,你还整日郁郁寡欢的。”旁边传来劝慰的声音。
沈悸年随意看过去,是两个妙龄女子。
“我就是想不通,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怎么会死在最幸福的时候,还是亲手杀死的对方,老天真是太残忍了!”女子的话语中是满满的郁愤。
看来是其中一对受害者的家人。
八对新人,背后是十六个家庭。
沈悸年不自觉握紧了拳头,他一定要抓住凶手!
就在沈悸年犹豫要不要上前打探一下受害人信息时,她们被人叫走了。
一层甲板上开始表演歌舞,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沈师兄”齐瑞之突然拽了拽沈悸年的衣裳,指向前方。
只见有个人扶着栏杆摇摇晃晃,马上就要晕倒一样。
沈悸年连忙起身疾步过去扶住那人:“你没事吧?”
走近才看到,那人脸色非常难看,眼下乌青很重。
“麻烦你……扶我……扶我进去。”
沈悸年小心扶着男人进入船舱坐下。
齐瑞之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沈悸年喂给那人喝下。
“好点了吗?”
那人虚弱点头。
沈悸年:“不知道船上有没有大夫,我去帮你问问。”
男人摆手:“不用,是我昨夜没睡好。”
沈悸年观察他的脸色,觉得不像没睡好那么简单。
他不仅面色差,周身更是萦绕着一股死气。
沈悸年问道:“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
男人好一点了,回答道:“我叫唐萧,南方人,来这边做生意的。”
沈悸年凝重道:“你最近可有受到什么惊吓?”
唐萧抬头:“你…你怎么知道?”说完低头擦汗:“确实受到过不小的惊吓,命都差点没了。”
“失眠多梦,心悸,精神越来越差,有时候甚至会理解不了别人的话。”沈悸年陈述道。
唐萧表情惊讶:“没、没错,从那离开后就开始失…失…失眠,好不容易睡着却噩梦不断,醒来浑身都…都是冷汗。白天也没有精神,脑子反应越来越慢,差…差点被坑了。”
唐萧激动得开始结巴,他仔细打量面前的两个人:“你们是什么人?”
沈悸年没回答,只说道:“你这种情况,不仅是丢了魂,还被东西缠上了。”
唐萧倒吸一口凉气:“那那那那怎么办?我会不会死啊?”
沈悸年还没说话,唐萧一把抓住他的手:“你既然能看出来,肯肯肯定有办法救我对不对?求你救救救我吧,我家人还等我回去呢!我不不不不想死啊。”
他害怕得声音开始颤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沈悸年安抚他:“不用担心,现在还有救。”
一听有救,唐萧眼睛亮了,但依然紧张道:“那我要怎么做?”
沈悸年问:“你在哪儿落脚?”
“城里的福禄客栈。”
沈悸年想了一下:“今晚戌时我去找你。我可以帮你解决,但你得保证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现在跟你说的这些话。”
唐萧疑惑。
沈悸年:“当然你也可以不相信我,另请高明也行。”
“不不不,我相信你。我能感觉到我的情况越来越、越、越严重。”唐萧忙说道:“不瞒你们,我找大夫看过,他们只说惊厥心悸,吃了药根本不管用。”
沈悸年:“好,晚上我会按约定去找你。”
唐萧得了承诺稍稍放心,请求道:“能不能麻烦你们叫一下我的随从,他在下面招、招、招待我的客户。”
沈悸年:“瑞之,我下去叫人,你看着他。”
齐瑞之点头。
他们把随从叫上来后离开了船舱。
“晚上我跟你一起去吗?”齐瑞之问道。
“不用,应该没什么问题。”
画舫在河中走了一个时辰后靠岸,两人步行回家。
回去的路上齐瑞之被路人撞了一下。
沈悸年关心道:“你没事吧?”
齐瑞之摇头。
沈悸年笑道:“你在想什么呢?都走神儿了。”
齐瑞之低声道:“没想什么。”
回去的时候大家都在。
白亦正问道:“有什么异常吗?”
沈悸年:“遇到个需要收魂儿的人,我晚上去处理。其它的没什么异常。”
齐瑞之摘下帏帽,没有风的时候戴着帽子还挺热。
白亦正吸吸鼻子,奇怪地看向齐瑞之:“你们去哪儿了,身上一股香味。”
沈悸年:“去了画舫游船,上面有歌舞表演,估计是在那沾上的脂粉味。”
金小银抱着衣裳出来:“刚好我要洗衣裳,瑞之你把外衣脱下来,顺便给你搓搓。”
饭后沈悸年独自去了福禄客栈。
白亦正想一起去,沈悸年没让。
然后金小银和白亦正在院子里一边下棋一边等沈悸年。
齐瑞之一开始在旁边打坐,过了半个时辰沈悸年还没回来,他就开始频频往门口看。
最后直接戴上帏帽,提了个灯笼站在门外。
沈悸年远远的就看到家门口一处亮光,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晚上他们各自回房睡下。
没过一会儿齐瑞之房间传来一道碎裂声。
他们急忙开门去看。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齐瑞之光着脚站在屋中间,地上是被绊倒的凳子和茶壶碎片。
沈悸年走近:“怎么了?”
齐瑞之有些难以开口似的:“床上有虫子。”
金小银上前掀开被子,果然有几只虫四处逃窜。
“估计是藏在床板里面的。”金小银又敲了敲床板,“瑞之这个房间在最里面,有点潮,所以容易藏虫。”
沈悸年看齐瑞之还光脚站着,上前把鞋给他拿到脚边:“快穿上,别着凉了。”
齐瑞之紧抿嘴唇,眉毛都皱在一起了。
沈悸年:“你被咬了吗?”
齐瑞之微微点头。
沈悸年看了看床板,说道:“这里面还不知道藏了多少呢,别在这睡了,去跟我挤挤。”
最后齐瑞之拿着衣裳去了沈悸年房间。
掖好蚊帐,沈悸年拿着一把蒲扇躺下,对床里的齐瑞之说道:“睡吧”
沈悸年闭着眼睛,一下一下摇着扇子。
凉风掠过齐瑞之的皮肤,很舒服。
风渐渐停了,齐瑞之睁开眼睛侧头看向身旁的人。
过了良久,他轻轻唤道:“沈师兄?”
呼吸绵长,没有回应。
“沈悸年”又唤了一声。
“嗯?”沈悸年迷迷糊糊答应,蒲扇重新摇起来。
没摇两下,又停了。
昏暗中齐瑞之看向床顶,嘴角动了动。
第二天小杨买菜时被人塞了一个纸条。
沈悸年看完脸色一变。
纸条是庄老板派人送来的。
“有七个受害者的家人说,新郎新娘发疯前曾被虫子咬过。”
他们立马看向齐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