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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沈悸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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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辛若水坦白之后沈悸年觉得无比轻松,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课业真是烦死了,能不能不写啊!”烦躁的抱怨声引起沈悸年的注意。
前方回廊处坐着两位姑娘,桌上摆着笔墨。
“不写就没法交差了。”是石湘儿的声音,“万姐姐,咱们慢慢想。”
万盈盈一把把纸揉成团丢掉:“我最讨厌做什么文章了,还不如罚我蹲马步呢!”
沈悸年捡起纸团。
石湘儿发现了沈悸年:“沈师兄。”
万盈盈抬头,英气的脸上带着不耐烦,看到沈悸年后默默收敛了脸色。
“沈师叔是想让大家各抒己见,不是为了一教高下,所以你们只用写出对‘君子论迹不论心’的见解就可以了。”沈悸年温和道。
石湘儿眨巴着眼睛问道:“那能不能请教一下沈师兄有何见解?”
沈悸年背过手做沉思状:“嗯……”
石湘儿期待地看着他。
沈悸年狡黠一笑:“不告诉你。”说完抬脚走了。
石湘儿跟着走了两步,回头看向万盈盈:“我怎么觉得沈师兄今天哪儿不一样。”
万盈盈兴致缺缺:“有吗。”
石湘儿歪头看向已经走远的背影,疑惑又好奇。
沈悸年没想到那么快又遇到了万盈盈。
他从库房领了缺的竹纸往回走,隐隐约约听到有争执声。
“我怎敢忤逆师父。”
啪——
一道响亮的巴掌声让他猛地顿住。
“从前就当我万盈盈自作多情,从今天起你我只是同门,不再有任何瓜葛!”
万盈盈决绝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说完扯下身上的同心结扔在地上,大步离开。
柯郁容下意识伸手却什么也没抓住。
沈悸年不想窥探别人的私事,转身往另一条路走去。
老远听到一群人嬉戏叫喊,原来是各家弟子在溪水边洗衣裳。
有人洗着洗着身上湿了,索性跳到水里打闹起来。
“水底有石头,小心别划伤了。”年纪稍长的狐狸岛金小银嘱咐大家。
然而玩得正起劲的一群人哪儿听得到。
十五六岁的少年脱离了长辈的管教,都流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
金小银一边搓洗衣物,一边无奈摇头。
“不用担心,水里很安全。”
金小银这才看见沈悸年。
“沈兄”
沈悸年点头回应。
两人看向下游的那些弟子,欢声笑语闹作一团。
“几个小的爱玩就算了,大的也跟着胡闹。”
金小银话中带着埋怨,眼里却是满满的慈爱,甚至嘴角带着笑意。
沈悸年笑道:“放松一下,挺好的。”
想起金家的子弟,沈悸年随口问道:“金公子有个弟弟是吗?”
金小银听到沈悸年提到自己弟弟,露出笑容:“是,顽皮得很。”
“这次怎么没有一起来?”沈悸年问道。
金小银叹口气,面露无奈:“小金这小子,从小调皮得很。出发之前闯了祸,被阿娘关禁闭了。”
沈悸年宽慰道:“每个人性子不同,要是各个都一样,岂不太无趣。”
金小银:“那倒是,要是他也像我这么呆板,阿爹阿娘就少了很多欢乐。”
从金小银提起弟弟的神情能看出来,他虽然觉得弟弟顽皮,但也是非常喜欢弟弟的。
告别金小银,沈悸年沿路往上游走。
转个弯看到一个身影正站在水里弯腰淘洗衣裳。
是齐瑞之。
身后隐约能听到嬉闹声,齐瑞之却避开人群一个人在这洗。
齐瑞之看到他停下动作。
沈悸年与他对视脚步没有停下,微微点头算打了招呼,径直走过。
齐瑞之低头继续拧衣裳。
然后看着沈悸年消失在竹林,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淙淙溪流声在夜里变成了哗哗落雨声。
夏天的天气总是变得快,白天大晴天,晚上开始刮风打雷。
沈悸年因为心情好,夜里喝了点酒后沉沉睡去。
课堂上齐瑞之第一个完成沈师叔布置的背书任务。
“既然你已经背会了,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沈师叔温和问道。
齐瑞之低头拱手:“师叔请讲。”
“悸年到现在都没来上课,又没有让人来请假,我有点担心,你能不能替我去瞧瞧。”
沈悸年平日十分知礼,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旷课。
就算有事也会自己或者请别人来知会老师一声。
齐瑞之应下后,师叔将沈悸年的住处指给他。路上又问了沈家人齐瑞之才找到地方。
这是他第一次来沈悸年的小竹园。
几间竹屋围成一个小院子,靠近后山,非常清静。
院子里湿润的泥土上只有几个浅浅的小小的脚印,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留下的,反正不是人的脚印。
齐瑞之看向高高悬挂的太阳,难道还没起床?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这个念头一起,齐瑞之赶忙往主屋走去。
“沈悸年?你在里面吗?”
齐瑞之一边拍门一边喊,里面没有声音。推门又推不开,应该是从里面别上了。
还好竹门不是很严实,虽然推不开,但可以从两扇门中间看到里面。
只见一只手臂从纱幔里伸出来,半搭在床边。
“沈悸年?”齐瑞之试探着又叫了一声。
手臂一动不动。
齐瑞之心一沉,抽剑砍断门闩,推门而入。
而就在他踏进屋的那一刻,纱帐猛地被人掀起,露出沈悸年惊恐的脸。
齐瑞之顿住。
两人大眼瞪小眼。
“你……你干什么?”沈悸年声音沙哑,表情震惊又疑惑。
齐瑞之僵硬地立在门口:“我敲门了,你没应……我以为你出事了……”
沈悸年身体放松下来,抓了抓头发:“哦,我没听到。”
齐瑞之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悸年看向外面的天色,问道:“什么时辰了?”
齐瑞之反应了两秒,回道:“巳时过半了。”
“都这时辰了!”沈悸年惊讶道,随即下床:“我真睡过头了。”
齐瑞之看向脚边断裂的门闩,默默捡起,正当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时,沈悸年注意到他尴尬的样子。
“没事,扔了吧。”
齐瑞之红着脸道歉:“对不起,是我莽撞了。”
沈悸年笑道:“你也是关心我,我该谢你。”
说完没忍住调侃道:“不过方才真把我吓一跳。我正在做梦呢,心脏差点跳出来。”
说话间沈悸年已经穿好了衣服。
“别站在门口了,进来坐。”
齐瑞之看向自己沾了泥土的鞋,拒绝了:“沈师叔见你没去上课,担心你,所以就让我来看看。既然你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沈悸年:“稍等,我收拾完一起过去。”
于是齐瑞之站在屋外,等沈悸年洗漱完两人一起下山。
因为昨晚下过雨,所以竹林异常清凉,沈悸年甚至打了个喷嚏。
齐瑞之回头看了他一眼。
沈悸年:“没事”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气氛虽然没有尴尬,但也透露出疏离。
沈悸年先开口:“大家都在上课,师叔为何派你来找我?”
齐瑞之:“沈师叔讲解了《惩嫉赋》并让我们背诵,我最先完成任务,师叔就派我来了。”
沈悸年:“《惩嫉赋》晦涩难读,你能最先背会,还挺厉害。”
齐瑞之勾了勾嘴角,接下了沈悸年的夸赞。
“要不你先给我讲讲。”沈悸年请求道,“我少上两堂课,师叔肯定会让我补起来,我先了解了解。”
于是齐瑞之就大概给他讲了讲课上的内容,两人相处的气氛熟络了不少。
到跬步堂的时候,上午的课程都快结束了。
当着大家的面,沈师叔没有问沈悸年为什么旷课。
倒是辛洁大咧咧地直接问道:“你一上午都去哪儿了?”
其他人也好奇地扭头看过来。
沈悸年翻开书一本正经道:“有正事。”
见他不说辛洁也不好再细问,只能继续听课。
齐瑞之座位离沈悸年不远。
他扭头看向正襟危坐、身姿端庄的沈悸年,脑海中却是对方在跟他独处时随性鲜活的样子。
不知为何,这份不同让齐瑞之心底泛起一丝隐秘的得意。
他移开目光,没一会又忍不住看向那个人。
沈悸年察觉到他的视线看过来,齐瑞之才垂下目光看着没翻开的课本。
下午陈夫人派人将沈悸年叫去。
“阿正飞鸽传书回来求助,弯头村的蜈蚣精很棘手,他们降伏不了。”陈夫人把纸条递给沈悸年。
“要派人增援吗?”
陈夫人:“你师叔的意思是,让你亲自去。”
沈悸年:“我去?”
陈夫人:“我知道你刚从赤水岭回来,按理说该在家里和各家弟子一起上课练功,好增加来往。但你师叔说,紫竹林已经派了一拨人去除妖,如果再派一拨人去还解决不了,那就太丢人了,有损沈家的威信。”
沈悸年凝眉点头。
“所以说还不如直接让你去,早点处理完早点带阿正回来。”
沈悸年收起纸条:“我知道了,明日一早我就出发。”
陈夫人目光怜爱:“辛苦你了,还没休息两天,又要奔波。”
沈悸年露出宽慰的笑:“宗门之人努力修炼,不就是为了降妖除祟,造福百姓吗?”
陈夫人既欣慰又心疼。
“沈师弟说,他已经安排狐狸岛的金小银和你一起去。”陈夫人说道。
沈悸年疑惑:“他?”
陈夫人:“对。这蜈蚣精虽然还没化形,但能让阿正他们束手无措,妖力不容小觑。刚好金家修习的功法和蜈蚣的热毒相克,有他一起,你们也好有个照应。”
沈悸年点头:“只要他同意就行。”
陈夫人拍拍沈悸年的手:“放心,你师叔已经征得金小银的同意。”
“好”
他们刚聊完,辛若水从门口进来。
她见到沈悸年微怔了一下,然后露出微笑,只是这笑容夹杂着极力掩盖的苦涩。
“阿年”
沈悸年点头回应。
辛若水来紫竹林一直住在隔壁院,所以在陈夫人这遇到她沈悸年并不意外。
“我不知道你在这。”辛若水神情小心翼翼,生怕沈悸年误会似的。
沈悸年:“没事,我们已经聊完了。”
说完沈悸年起身:“母亲,我先回去准备了。”
陈夫人点头。
见沈悸年要离开,辛若水连忙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沈悸年刚想说不是,辛若水眼眶已经蓄满泪水。
“虽然你说过对我没有男女之情,但我留在叔母身边真的是因为喜欢她。”
辛若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楚楚可怜,“我自小没了阿娘,叔母在我心中就像阿娘一般。但如果因为我的存在,耽误你们母子相处,若水真的罪该万死。”
辛若水一番话说得又自责又卑微,任谁听到都会心生怜爱。
“若水你这说得什么话?他不常来我这是有事,跟你有什么关系。”陈夫人忙起身揽过辛若水安慰。
沈悸年不明白辛若水为什么突然就哭得梨花带雨了,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啊。
“我怕阿年误会我在纠缠他。”辛若水泪眼汪汪看向陈夫人:“我是想待在叔母身边才留在紫竹林的。要是阿年不想看到我,若水可以马上收拾东西离开。”
陈夫人耿直道:“你说什么傻话呢?叔母多喜欢你啊。就算不能当儿媳妇,叔母也会把你当女儿的。”
辛若水垂眸抽泣:“多谢叔母。”
“快别哭了,叔母看着心疼。只要你愿意,紫竹林就是你另一个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陈夫人忙着安慰辛若水,沈悸年站在原地,脸上难得出现茫然的神情。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晚上沈悸年去找金小银商量第二天出发时间,齐瑞之忽然找来。
“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