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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沈悸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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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是你帮我的?”
十五岁的齐瑞之还是个稚嫩的少年,仰着头看向树梢。
树枝被拨开,露出一张俊朗的脸。
“我只是嫌他们吵而已。”沈悸年并不想把刚才的出手定义为帮助。
齐瑞之低下头:“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有人。”
树叶微动,沈悸年已悄然落地。
齐瑞之本来还在自责,转眼看到站在面前的人不自觉露出惊讶。
这人落地无声,轻功竟如此出神入化。
一想也是,自己在这待了一个时辰都没发现树上有人。要不是他刚才助自己打退了师兄弟,自己可能到现在都没察觉。
“他们为什么欺负你?”沈悸年语气温和。
齐瑞之垂眸:“你不是都听到了吗?我一个人跑来练功,耽误大家吃饭。”
沈悸年见他不愿说,也不再深问。
“你是不苦山弟子?”
齐瑞之点头。
“看好了。”
齐瑞之还没反应过来,面前人已经抽剑。
一招一式全是自己练了一个时辰的剑法,但对方剑锋凌厉干净利落,一剑劈下飞沙走石,威力远不是自己可比的。
小齐瑞之惊得合不拢嘴,沈悸年已经收剑停下。
“看清了吗?”
齐瑞之:“你……你怎么会?”
沈悸年微微一笑:“看你练了一个时辰,不会也会了。”
齐瑞之张张嘴,不知该佩服对方过目不忘的本事,还是羞耻自己过于愚笨。
沈悸年安慰道:“你的招式没有问题,只是基本功不牢,又急于求成。一招未落一剑又起,动作做不到位就发挥不出该有的威势。”
齐瑞之面露羞愧。
“练功要配合心法,心不静练再多遍都无用。”
沈悸年意在指导毫无嘲笑的意思,齐瑞之却面红耳赤,握剑的手紧了又紧。
注意到齐瑞之神色尴尬,沈悸年假装没看到,转身。
“别告诉其他人我来过这里。”
齐瑞之看着对方一身黑衣融入夜色。
直到周围只剩下自己,他才放松身体,低头站了良久。
月光照亮下山的路,也照亮整个紫竹林。
有灯火的地方就有人,沈悸年一走近都会听到一片呼声。
“少主回来了!”
“师兄回来了!”
“师兄赤水岭好玩吗?”
“我是去除水祟的,不是去玩的。”
“那水祟除了吗?”
“当然除了,师兄出马还有收拾不了的?”
沈悸年一路走,身边围了一圈活蹦乱跳的师弟,他始终面色温和,没有一点不耐烦。
走到母亲的院子外,沈悸年停住脚。
“好了,有话明天再说,都回去吧。”
师弟们依依不舍:“好吧。”
“睡觉之前练练心法,明天我要检查你们的功法。”
一听要检查,小师弟们一哄而散。
沈悸年摇头微笑,转身走进陈夫人的院子。
“回来了,吃饭吧。”陈夫人正坐在桌前看沈悸年带回来的东西,见到沈悸年进门,起身招呼他。
沈悸年自然坐下,陈夫人给他盛汤。
“我还以为你明天才回来呢。”
沈悸年每次带人外出都会晚大家一天或半天回家,陈夫人已经习惯了。
沈悸年:“下次别等我了,万一我明天回家,岂不是耽误你吃饭。”
陈夫人笑:“没等你,我没什么胃口,就让他们晚点做。”
沈悸年接过碗喝了一口,温热的鸡汤刚好入口。
“怎么样?”
沈悸年点头:“好喝。”
“若水炖的。”
陈夫人看了眼儿子,不想在他刚回来的时候啰嗦。
“听小五他们说,这次的水祟挺厉害的,还顺利吗?”
沈悸年:“伤了两个人,但好在已经除了。”
陈夫人奇怪道:“之前没听说赤水岭一带有妖,怎么突然出来这么厉害的水祟,会不会是别的地方过去的。”
沈悸年:“这水祟在赤水岭好些年了,以前被术士镇压在水底,年前赤水岭发洪水,冲毁了镇压之物,水祟就出来了。”
陈夫人放心道:“还好把它除了,要不然不知道还要祸害多少普通百姓。”
沈悸年喝完最后一口汤,陈夫人递上手帕。
见沈悸年吃好了,陈夫人才看向方才在整理的东西。
“你带回来的东西里有一件裙子,是给谁的?”那样式她可不会误会是儿子孝敬自己的。
“给若水的。”沈悸年解释道,“前段时间您生病,我不在家,都是若水陪在母亲身边,我很感谢她。”
陈夫人见状趁机问道:“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喜欢她吗?”
沈悸年没想母亲突然问这个,思索了一下:“我不知道。”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怎么会不知道呢?”
沈悸年坦然道:“可能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
陈夫人闻言微微叹气。
沈悸年见母亲苦恼,贴心道:“没关系,只要父亲母亲同意,我愿意和若水在一起。”
陈夫人摇头:“不,如果你们不是真心相爱,勉强在一起反而是互相磋磨。”
沈悸年表情疑惑:“可是您和父亲不也是父母之命吗?你们感情也很好啊。”
陈夫人笑道:“我和你父亲虽然是联姻,但成婚之前也是确认了心意的,而且你阿达也没有逼我,我是自愿嫁给你父亲的。”
沈悸年认真想了一下道:“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
陈夫人慈爱道:“就是时时刻刻都想看到对方,待在对方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他在旁边就会很安心。有什么好吃的,有趣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不见的时候特别想,见了忍不住想亲近。”
沈悸年仔细回忆了一下,微微蹙眉:“我只是感谢她帮忙照顾你,如果她需要帮助我一定尽力,但我对她并没有您说的这些想法。”
“那其他人呢,有没有谁让你这样过?”陈夫人问道。
沈悸年摇头。
陈夫人扶额叹气:“你如今也十八了,按理说早该被姑娘吸引了,怎么还是个木头呢。”
沈悸年垂眸,随后露出宽慰的笑:“没关系,父亲不是特别希望我和若水成婚吗?如果若水同意,我可以去虚幻谷提亲。我相信我可以做到尊重她,保护她。”
陈夫人摇头:“不可以。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的心意最重要。若是你喜欢若水,母亲绝不拦着,但如果你不是因为爱她而娶她,对她不公平。”
沈悸年沉默。
陈夫人语重心长道:“你现在连爱一个人是什么都不知道,万一将来有一天遇到了真心喜欢的姑娘,难道你还能抛妻弃子去追求真爱吗。如果不去,你岂不是一辈子都痛失所爱。母亲不希望你到时候后悔。”
沈悸年思索片刻,犹豫道:“可是父亲他……”
“你不用管他。”
陈夫人握住沈悸年的手,怜爱道:“这是关乎你一辈子幸福的事,不要再考虑你祖父的期望,你父亲的期望,我的期望,只问你自己的心。”
沈悸年:“那如果我这辈子都遇不到这样一个人怎么办?”
陈夫人笑了:“不会的。母亲相信你很快就能遇到让你心心念念之人。”
在母亲那吃完饭,沈悸年又去看望祖父。
汇报完正事,祖父叮嘱他修炼一日不可懈怠就让他回去了。
洗漱完已经是深夜,沈悸年懒洋洋地躺在竹椅上,撑着脑袋一晃一晃。
随性慵懒的样子跟人前的正经端庄判若两人。
他回想母亲的那番话,内心疑惑。
真的有人会对另一人日思夜想,牵肠挂肚吗?
这跟父母子女,朋友之间又有何不同?
想不明白的沈悸年不再纠结,翻身回床睡去。
第二天沈悸年去母亲院里吃早饭,辛若水也在。
温婉清丽的姑娘一看到沈悸年就露出笑容。
“阿年你回来了。”
沈悸年:“昨夜就回来了。”
辛若水:“此行可顺利?”
沈悸年点头坐下。
辛若水仔细看了看沈悸年,温柔道:“一个月不见,你清瘦了。”
“他一入夏就这样,不好好吃饭。”陈夫人从内室出来,接道。
辛若水起身。
陈夫人把木盒递给辛若水:“这是阿年给你带的礼物。”
辛若水惊喜接过。
“母亲生病多亏了你照顾,平时还要帮她管理紫竹林的内务,我属实过意不去。”
沈悸年从木盒里拿出一个手镯:“这是个暗器,日常当首饰戴也行。你不会武功,可以用这个防身。”
银白的手环精致小巧,不说真看不出来是个暗器。
“这个裙子是赤水岭那边盛行的流光罗裙,我觉得这蓝色很衬你,就买了当作谢礼。”沈悸年目光真诚坦荡。
辛若水眼波流转,羞涩垂眸:“谢谢,我很喜欢。”
陈夫人笑着把木盒放到一边:“先吃饭吧,等会儿再看。”
吃着饭,沈悸年问起沈昌:“父亲去虚幻谷多久了。”
辛若水:“沈叔叔去了有五六日了。”
陈夫人:“他去见你辛伯伯,不待个十天半月舍不得回来。”
辛若水笑道:“父亲和沈叔叔二十年的老朋友,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
陈夫人拆台道:“他是人到中年修行突然开窍,心情好。要是以前,保证还躲在紫竹林不下山。”
辛若水柔声道:“沈叔叔今时不同往日,自从度过瓶颈,修为大幅度提升,父亲怕是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陈夫人叹口气:“被人笑了半辈子,总算扬眉吐气了,他可不是要出去显摆显摆。”
辛若水眸光一闪,随口问道:“沈叔叔运气真好,遇到老神医送他灵丹妙药,助他修炼。不知道除了调养身体,他可还用了别的法子?”
陈夫人给沈悸年夹了点小笋干,随意道:“他能有什么法子?要是有还用被人笑话几十年。”
辛若水笑道:“也是,修行有时候也看机缘,沈叔叔突破瓶颈后,修为真是一日千里。”
陈夫人:“你沈叔叔从小没得到过老宗主的肯定,这是他的心病,现在可算了了心结。”
辛若水垂眸喝粥,不再开口。
吃完早饭,沈悸年赶在上课前去了跬步堂。
一路上遇到不少同去上课的别家弟子。
两个月前沈家朝各大家族发了邀请函,请各家的弟子来紫竹林游学。
游学可不是随便哪个家族都有资格邀请,别家都会响应的。
紫竹林沈家作为甘州第一大家,从老宗主年轻的时候就打响名号。
沈昌虽然从小资质平平,但当时老宗主正值壮年,加上沈悸年出生后,六岁就展现出不凡的修行天赋,被老宗主亲自教养,传授功法,小小年纪就在世家子弟中脱颖而出。
更何况如今本来资质平庸的沈昌都中年开窍,修为暴涨。
所以沈家的邀请没人会拒绝,收到了请帖反而觉得是对自家的认可。
由于沈悸年一个月前突然接到赤水岭的求助,下山去除祟,所以各家子弟赶来的时候他并不在家。
现在回来了当然要一起上课,这也是世家子弟们结交的机会。
沈悸年刚踏进跬步堂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