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两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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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灰尘在光柱中无声飞舞。
易承柯很早就醒了，或者说，他几乎一夜未眠。客卧的床很柔软，却无法安抚他紧绷的神经。脸颊上那点细微的刺痛感早已消失，但某种更深的东西沉甸甸地压在心口。他起身，推开客卧的门，客厅里空无一人，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味，来自昨夜谢泱站立的位置。
易承柯走到窗边，唰地一下拉开了窗帘，刺眼的阳光瞬间涌入，让他不适地眯了眯眼。城市在脚下苏醒，车流如织，行人匆匆，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与他内心的波涛汹涌形成鲜明对比。
他想起曲银。并非具体的某次会面或对话——谢泱说得对，他们只有几面之缘——而是一种模糊的印象，像隔着毛玻璃看到的轮廓。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单薄、脸色总带着点苍白的年轻人，但眼神很干净，说话做事透着一股与他病弱外表不符的认真和韧劲。易承柯甚至记不清他们具体说过什么，只记得那短暂的接触让他觉得，这是个不该被卷入任何污糟事里的人，就像一株需要安静环境的植物，强行曝晒在狂风暴雨下，只会迅速枯萎。
这种模糊却坚定的认知，成了此刻支撑他站在这里，面对这荒谬局面的唯一理由。不是为了谢泱，是为了那份不该被践踏的“寻常”。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易承柯没有回头，但从玻璃的反光里，他看到谢泱从主卧走了出来。谢泱看起来也有些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但衣着依旧一丝不苟，恢复了平日里那种冷峻疏离的模样。
两人隔着整个客厅，通过玻璃的反光对视了一眼，又迅速移开。昨夜的冲突和深夜的微信交流，像一层看不见的薄膜，隔在他们之间。
谢泱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醒了？吃点东西，然后我们谈谈细节。”
他的语气公事公办，仿佛昨晚那个失控低吼的人不是他。
易承柯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嗯。”
餐桌上放着谢泱让人送来的早餐，很精致，但两人都吃得食不知味。空气里只有餐具偶尔碰撞的轻微声响。
吃完最后一口，谢泱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看向易承柯：“第一步，你需要搬过来住。”
易承柯拿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他。
“做戏要做全套。不住在一起，‘亲密’和‘信任’无从谈起。”谢泱解释，语气依旧平淡，“谢宏业的眼睛无处不在，任何一个细节疏忽，都可能前功尽弃。”
易承柯放下杯子，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一声。“好。”他没有多余的话。既然决定了，纠结这些形式毫无意义。
“今天我会让人去你住处取一些必要的行李。另外，”谢泱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着易承柯，“从今天起，在外人面前，包括可能存在的眼线面前，我们需要改变相处模式。具体的界限和尺度，我们可以商量，但基础是，要让他人相信，我们关系不一般。”
易承柯迎着他的目光，嘴角扯出一丝近乎冷漠的弧度：“比如？”
“比如，适当的肢体接触，共同出入一些场合，眼神交流……这些你应该明白。”谢泱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我会找机会，‘不经意’地让你接触到一些我工作上的琐事，逐步给你一些看似重要实则无关紧要的信息，让谢宏业以为你正在渗透我的生活。”
易承柯沉默着。他明白，这不仅仅是一场戏，更是将他自身置于炭火之上。一旦开始，他就再难抽身。
“曲银那边……”他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我会确保有人留意着他家附近的动静，暂时不会有事。谢宏业在观察我的反应，在我们这边没有‘进展’之前，他不会轻易动那颗棋子。”谢泱回答。
“嗯。”易承柯站起身，“我下午回去收拾东西。”
他需要一点时间，独自消化这一切，为自己即将扮演的角色做心理建设。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
“谢泱，记住你说的话。这只是一场交易，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戏演完了，我们两清。”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声响，也仿佛将昨夜至今的所有混乱都关在了里面。
谢泱独自坐在餐桌前，看着易承柯那份几乎没动过的早餐，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易承柯最后那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破了他试图维持的冷静表象。
两清？
他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两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