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痕心迹》兰听白

44、糖果噩梦

　　墨痕心迹·糖果噩梦

　　林清安是先闻到甜味醒来的。

　　那种过于甜腻的、混合着草莓糖精和蜡笔气味的甜，像走进了一家被太阳暴晒过的玩具店。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一张矮小的塑料凳上，膝盖几乎要碰到下巴。

　　周围是巨大化的儿童房。蜡笔涂鸦的墙壁向不可能的角度倾斜，一盒打开的水彩笔滚落出堪比消防水管粗细的笔杆，每支都在渗出粘稠的颜料。天空是荧光粉色的，没有光源但一切都在发光，影子以错误的角度拖拽在物体后方。

　　“魏征？”他起身呼唤，声音被绒毛地毯吸收。

　　远处传来八音盒走调的旋律。他循声走去，脚下的拼图地板不断重组图案：一会儿是眼睛，一会儿是嘴巴，全都咧着歪歪扭扭的笑。

　　转过一个比人还高的积木块，他看见了魏征。

　　心理学专家正蹲在地上，认真观察一只不断融化又重塑的巧克力兔子。兔子眼眶里流出红色的糖浆，用蜡笔画出的笑容越咧越大。

　　“它在模仿人类微表情。”魏征头也不抬，“但嘴角弧度超过面部肌肉极限，所以...”

　　兔子突然裂成两半，露出里面蠕动的彩色软糖。

　　林清安把他拉起来：“优先找出口。”

　　但他们很快发现空间是循环的。无论朝哪个方向走，最终都会回到那个滴着糖浆的兔子残骸前。墙壁上的涂鸦开始变化，渐渐变成他们破获过的案件现场简笔画。

　　“心理压迫。”魏征指着最新一幅画，“他们在重现赵铭案——那个被父母关在玩具箱闷死的孩子。”

　　画中的玩具箱突然打开一角，露出双真实的眼睛。

　　林清安举枪警戒，箱子里却飘出气球，上面用童稚字迹写着：“陪我玩嘛~”

　　气球炸开的瞬间，整个空间开始扭曲。所有颜色融化成漩涡，他们像被冲进彩虹马桶般天旋地转。

　　重新站稳时，他们站在一条走廊里。走廊两侧是等高的教室门，每扇门上都贴着优秀学生照片——全是同一个孩子的脸，只是表情从微笑逐渐变成惊恐。

　　“声音。”魏征突然说，“听见没？”

　　极其细微的啜泣声。从最后一扇门里传来。

　　他们推开门，看见缩小版的自己正坐在课桌前考试。监考老师没有脸，手指是红色的叉号。

　　“不及格。”老师用订书机把试卷钉在小林清安手上，“下次要努力哦。”

　　小魏征突然站起来：“根据教育心理学，负面评价会导致...”

　　老师的手臂突然伸长，把他按进墨水瓶里：“好学生不该顶嘴。”

　　真实的林清安开枪射击。子弹打穿老师变成一团棉花糖。

　　小魏征从墨水瓶里爬出来，脸是空白的。他拿起蜡笔在脸上画笑脸：“这样就对了吧？”

　　整个教室开始融化。蜡笔写的校规变成毒蛇游走，桌椅长出牙齿。

　　成年魏征突然抓住林清安的手：“规则三：不要相信任何面部表情。”

　　他踢翻墨水瓶，液体蔓延成镜面。所有倒影都在做相反的动作——除了那两个孩子。

　　“镜像测试。”魏征拉着他追向逃跑的倒影，“跟着不会笑的我们！”

　　他们在崩溃的走廊里狂奔。身后的彩虹洪水吞噬一切，蜡笔毒蛇嘶嘶作响。

　　最后一道门前，小林清安正用流血的手指在门上画枪。

　　“打不开的。”小男孩哑声说，“要钥匙。”

　　成年林清安蹲下与他平视：“钥匙在哪？”

　　小男孩指向魏征：“在他心里。”

　　魏征怔住。小魏征突然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捧着颗还在跳动的糖果心脏：“想要吗？说说你最后悔的事。”

　　所有声音突然消失。连追赶他们的洪水都静止了。

　　魏征看着两个林清安——大的举枪戒备，小的在流血——轻声开口：“最后悔的是...总用数据分析你。”

　　他指向成年林清安：“明明注意到你胃病加重，却只说‘死亡率低于0.3%’；明明想说你穿防弹衣的样子很帅，却只讨论凯夫拉纤维的防护等级...”

　　糖果心脏开始发光。门裂开一条缝。

　　“还有呢？”小魏征歪头。

　　“还有...”魏征突然抢过心脏塞回胸腔，“去他妈的数据！”

　　他拽过林清安吻上去。背后的洪水轰然冲破屏障，将一切染成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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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跌回实验室时，牙齿里还都是彩虹糖的味道。

　　宋亦谦正在鼓掌：“精彩！通过情感共鸣突破认知牢笼！”

　　季怀谨嘟着嘴记录：“但接吻时多巴胺飙升破坏了恐惧数据采集...”

　　林清安直接给了两人一人一针镇静剂。

　　“亏了。”魏征擦着嘴角苦笑，“初吻居然在那种地方。”

　　林清安把他拉起来：“赔你。回去重新体验。”

　　监控屏上最后闪过一行字：「爱是最高级的非理性数据——建议深入研究」

　　但此刻没人注意。两位专家正靠着彼此行走，指尖残留着糖果的粘腻和对方的温度。

　　有些噩梦，终会成为糖衣包裹的记忆。而爱，是最甜的解毒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