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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   深中的日子像被按下了快进键,期中考试的硝烟刚刚散尽,新一轮的“战役”又悄然拉开序幕——秋季校运会。

      而在这间隙里,陈迹夏似乎找到了人生新目标:成为宋屿安的专属“跑腿”。

      这几乎成了高二(23)班一道固定的风景线。

      每天清晨,当宋屿安踏着早读铃声走进教室,他的桌面上必定已经摆好了一杯温度恰好的豆浆或牛奶,旁边有时还会附上一份精致的三明治或饭团,包装袋上透着清新的水汽。

      课间,不等宋屿安的水杯见底,陈迹夏就会像装了感应器一样,及时出现,拿起杯子去饮水机接满温水。

      体育课下课,毛巾和电解质水总是第一时间递到宋屿安手边。甚至连宋屿安偶尔需要去办公室送作业,陈迹夏都会抢着抱起那摞本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陈少爷,您这服务也太周到了吧?”许忱常常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调侃,“要不要顺便帮屿安把鞋带也系了?”

      陈迹夏对此毫不在意,甚至有些理直气壮:“我乐意。屿安值得最好的。”

      他说话时,冰绿色的眼眸总是亮晶晶地看向宋屿安,像只等待夸奖的大型犬。

      宋屿安起初还会皱眉拒绝,但陈迹夏总有办法让他妥协——或是用那双湿漉漉的、充满无辜和委屈的眼睛盯着他,或是搬出“你上次帮我讲题我无以为报”、“你打架受伤我需要补偿”之类歪理。

      次数多了,宋屿安也懒得再费口舌,只能由着他去,只是偶尔在被照顾得过于周到时,会送上一记冰冷的眼刀,低声骂一句“傻子”。

      陈迹夏则全然接收,甚至把这当成一种另类的嘉奖,笑得更加灿烂。

      就在这种略显诡异的“跑腿日常”中,班主任老周在某天班会课上宣布了校运会的消息。

      他推了推眼镜,用一贯温和却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同学们,下个月的校运会是我们学校的传统盛事,也是展现班级风貌的好机会。”
      “班长,文艺委员,这件事就交给你们负责组织,尽快拿出方案。”

      班长是个戴着厚重眼镜、做事一板一眼的男生,闻言立刻点头。

      文艺委员林晴悦则眼睛一亮,她是个活泼开朗、审美在线的女生,脑子里已经开始构思各种创意。

      下课铃一响,她立刻召集了几个班委和班里的“活跃分子”,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王小磊第一个发言,他消息灵通,主意也多:
      “要我说,咱们班的门面担当必须得出马!这入场式好不好看,第一印象最关键!就得找最能代表我们班颜值巅峰的!”

      林晴悦立刻心领神会,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一圈,最终精准地锁定在靠窗的角落。那个角落,宋屿安正趴在桌上补觉。

      银白的发丝在阳光下像一捧新雪,他侧着脸,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安静的阴影,呼吸均匀,显然睡得正沉。

      而他的同桌陈迹夏,则坐得笔直,手里装模作样地拿着一本书,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身旁熟睡的人,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对!”林晴悦兴奋地一拍手,声音不自觉拔高,“宋屿安和陈迹夏!他们两个!一个清冷银发,一个耀眼金毛,站在一起就是绝杀!绝对的颜值暴击!”
      “由他们俩当咱们班的门面,举牌或者走在最前面,效果肯定炸裂!”

      这番议论声音不小,原本就处于浅眠状态的宋屿安被吵得蹙了蹙眉,迷迷糊糊地抬起头,银灰色的眸子里还带着未散尽的睡意,茫然地看向声音来源,下意识地含糊问了一句:
      “……什么?”

      陈迹夏立刻凑近他,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期待,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扰了他,却又清晰地传达着信息:
      “屿安,林晴悦说,想让我们俩一起,当班级入场式的门面。”

      “门面?”宋屿安的脑子还是一片混沌,他本能地排斥一切需要抛头露面、引人注目的事情,想也没想,带着浓重的起床气,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声音沙哑却冰冷:“滚。不去。”

      说完,他重新趴回桌上,把脸埋进臂弯,试图隔绝外界的一切噪音。

      陈迹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他愣愣地看着宋屿安重新缩回壳里的背影,冰绿色的眼眸里迅速漫上浓重的委屈和失落,像只被主人无故抛弃的小狗,可怜巴巴地杵在原地,眼神几乎要黏在宋屿安身上。

      也许是那道目光实在太过灼热和哀怨,趴了不到一分钟的宋屿安烦躁地“啧”了一声,最终还是认命地再次抬起头,抓了抓睡得有些凌乱的银发,语气极度不耐:
      “又干什么?”

      陈迹夏见他醒来,眼睛又重新亮起一丝希望的光,小心翼翼、带着点讨好地重复道:
      “就是……校运会入场式,林晴悦想让我们俩一起……”

      “不要。”宋屿安打断他,拒绝得干脆利落,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我没空,也没兴趣。”

      陈迹夏眼底的光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他低下头,长长的金色睫毛垂下,遮住了眼中的情绪,声音变得又低又轻,带着浓浓的自嘲和受伤:
      “好吧……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是我……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很熟了,这种为班级出力的活动,你会愿意和我一起……看来是我想多了。真对不起。”

      这番话,听起来是在道歉,可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你根本没把我当自己人”的委屈和控诉。

      宋屿安本来就被吵醒心情不佳,听到他这种拐弯抹角的抱怨,心头一股无名火“噌”地就窜了上来。

      他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位子上的陈迹夏,银灰色的眸子里结了一层寒冰,语气冷得能冻伤人:

      “那行啊。”他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既然你自己都说我们不熟了,那就继续保持。从今天起,别坐我旁边,也别再跟我说话。滚远点。”

      说着,他甚至伸手,用力推了陈迹夏的肩膀一下。力道不重,但那种毫不掩饰的排斥和驱逐意味,让陈迹夏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宋屿安冰冷的侧脸,那双总是盛满笑意或温柔的绿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受伤的裂痕。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声音也没发出,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椅子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半个人的距离,然后低下头,不再看宋屿安。

      宋屿安说完那番话,心里也莫名地堵了一下,但他强压下那点异样,重新坐下,拿出下节课的课本,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书本上,刻意忽略身旁那道瞬间变得低落沉寂的气息。

      从那天起,宋屿安说到做到。他彻底无视了陈迹夏的存在。不再接受他递来的任何东西,不再回应他的任何问话,甚至连眼神交流都彻底切断。

      上课时,他会刻意把身体偏向远离陈迹夏的一侧;下课后,立刻起身离开座位,绝不逗留;回到宿舍,也是直接上床拉上帘子,隔绝出一方小天地。

      陈迹夏试图挽回了几次。他依旧每天雷打不动地给宋屿安带早餐、接水,但宋屿安看也不看,直接推到一边,或者干脆扔进垃圾桶。

      他小心翼翼地找话题,哪怕只是问一句“今天天气不错”,换来的也只是冰冷的沉默和一道疏离的背影。

      甚至在他体育课上不小心扭到脚,一瘸一拐地想靠近宋屿安时,对方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然后径直走开。

      几次下来,陈迹夏似乎终于明白了宋屿安的决心。他不再试图靠近,也不再主动说话。

      那份阳光般的活跃和黏人劲儿从他身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显而易见的忧郁。

      他依旧会完成那些“跑腿”的举动,但动作变得沉默而机械,脸上没了笑容,冰绿色的眼眸里总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霾,像是蒙尘的翡翠。

      他会默默地把东西放在宋屿安桌角,然后安静地回到自己的座位,看着窗外发呆,或者趴在桌子上,金色的发丝都显得无精打采。

      班里的同学都察觉到了这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
      论坛上关于“Ligris”是否BE的讨论帖又悄悄浮了上来。

      许忱和韩叙试图调解,但宋屿安油盐不进,陈迹夏又一副拒绝沟通的受伤模样,也只能作罢。

      这种僵持的状态持续了快一个星期。
      这天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许忱被班主任叫去帮忙,韩叙要去图书馆还书,宿舍里难得只剩下宋屿安和陈迹夏两个人。

      宋屿安正坐在书桌前整理笔记,打算整理完就去食堂吃饭。

      突然,身后传来关门落锁的“咔哒”声。他警惕地回头,看到陈迹夏正背靠着宿舍门,站在那里,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一周以来,这是陈迹夏第一次如此直接、如此长时间地注视他。

      那双绿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委屈和讨好,也没有了最近的忧郁和躲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压抑情绪的光芒,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你什么意思,宋屿安?”陈迹夏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情绪。

      宋屿安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依旧维持着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冷漠。

      他转回头,继续慢条斯理地整理着笔记,语气平淡无波:
      “我能有什么意思?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我们不熟。我不过是按照你的意思,保持距离而已。”

      陈迹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

      他几步走到宋屿安面前,双手撑在书桌两侧,将坐着的宋屿安圈在了他和桌子之间,形成了一个带有压迫感的半包围圈。

      他俯下身,冰绿色的眼眸紧紧锁住宋屿安,里面翻滚着怒意、委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保持距离?”陈迹夏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质问的语气:
      “就因为那一句话?就因为我说错了一句话,你就要这样……完全当我不存在?”
      “宋屿安,在你心里,我们之间的关系,就这么脆弱?就这么……不值一提?”

      宋屿安被他突如其来的逼近和质问弄得有些不适,他想推开他,但陈迹夏的手臂像铁箍一样纹丝不动。

      他抬起头,迎上陈迹夏的目光,银灰色的瞳孔里依旧没什么温度:
      “不然呢?你想怎么样?是你先摆出那副受害者的姿态,好像我多么对不起你一样。我现在如你所愿,你又不满意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陈迹夏几乎是低吼出来,他猛地伸出手,不是推搡,而是出乎意料地、紧紧地抱住了宋屿安!

      他把头埋进宋屿安的颈窝,像只寻求安慰的小兽一样,用力地蹭了蹭,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鼻音和真实的慌乱。

      “我错了!屿安!我那天是昏了头了!我说错话了!我不是觉得我们不熟!我是……我是怕你觉得我们不熟!我怕你根本不愿意和我一起……我怕你拒绝我……”

      宋屿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彻底弄懵了。
      陈迹夏的体温透过薄薄的校服面料传来,带着一股清新的、混合着阳光和淡淡汗水的少年气息。

      他的金发蹭在颈侧,带来微痒的触感。那带着哭腔的道歉和解释,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他心里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他身体僵硬,一时之间竟然忘了推开他。

      “你……”宋屿安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有些干涩。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陈迹夏抱得更紧了,手臂环住他的腰,仿佛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你别不理我……我受不了……这几天……我难受死了……”

      他抬起头,冰绿色的眼睛里果然泛着红,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他拉着宋屿安的手,不由分说地撩起自己校服衬衫的袖子,露出小臂上一处明显的、已经结痂的擦伤,看起来是最近才弄的:
      “你看……我昨天走神,摔了一跤……都没人管我……”

      宋屿安的目光落在那道伤痕上,心头那点因为被强行拥抱而产生的不悦和尴尬,瞬间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他看着陈迹夏那双通红的、写满了“我需要你”的眼睛,再看着那道显得有些可怜的伤口,沉默了。

      几秒后,他轻轻挣开陈迹夏的怀抱,起身走到自己的柜子前,拿出了那个熟悉的小医药箱。

      他示意陈迹夏坐下,然后拧开碘伏瓶盖,用棉签蘸取消毒液,动作熟练而轻柔地开始处理那道擦伤。

      棉签触碰到伤口时,陈迹夏轻轻“嘶”了一声,但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星期以来第一个真正的、带着点傻气的笑容,冰绿色的眼眸弯了起来,像雨过天晴的湖面。

      他满足地看着宋屿安专注的侧脸,看着他微蹙的眉头和小心翼翼的动作,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那副得意又满足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委屈得快哭出来的人不是他一样。

      “傻子。”宋屿安低着头,轻声骂了一句,但手上的动作依旧轻柔。

      阳光透过窗户,将两人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里。
      宿舍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棉签摩擦皮肤的细微声响,和彼此逐渐平复的呼吸声。

      一场因“门面”而起的风波,似乎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和一句笨拙的道歉中,悄然化解。

      只是,某些东西,好像又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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