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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京玉楼探秘 ...

  •   萧珩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暮色中。赵晚意独自站在窗前,指尖轻轻抚过尚存温热的唇瓣,那里还停留着他方才留下的触感。

      丽妃与刘尚书的势力盘根错节,今日一击未中,必会再寻时机。

      “小姐,该用晚膳了。”丫鬟青枝轻叩房门,打断了她的思绪。

      赵晚意迅速收敛情绪,又恢复了那副温婉柔顺的模样:“进来吧。”

      她必须时刻谨记,即使在最信任的仆从面前,也绝不能卸下伪装。萧珩虽增派了人手,还将此女赐给她作丫头。但她明白,真正的安全,终究要靠自己争取。

      夜深人静,赵晚意却毫无睡意。

      “父亲,兄长……”她低声呢喃,眼前又浮现出那日的惨状。女眷们的哭喊,男丁们被强行带走的挣扎,还有她自己,被忠心老仆拼死护送出府,眼睁睁看着“忠烈侯府”的匾额被砸碎在地,任由马蹄践踏。

      那一夜,沈家满门忠烈成了逆臣贼子。而当朝最耀眼的明珠沈知微,从此隐入尘埃。

      赵晚意握紧碎玉,任由那尖锐的痛感刺激着她的神经。这仇恨,她一刻不敢忘,也一刻不能忘。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响动,像是夜猫踏过瓦片,却又带着某种特定的节奏。赵晚意立刻警觉起来,迅速收起碎玉,吹熄烛火,悄步移至窗边。

      这是陆青与她约定的暗号——有消息传来。

      她轻轻推开一条窗缝,一枚小小的蜡丸被递了进来。接过蜡丸后,那道黑影便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赵晚意重新点亮烛火,捏碎蜡丸,取出一张卷得极紧的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王崇明藏身于西市京玉楼,明日辰时与刘府人会面。”

      她的心跳不禁加快。王崇明,那个江南转运使,果然还在京城。而明夜子时的会面,无疑是获取证据的绝佳机会。

      但这也意味着极大的风险。西市鱼龙混杂,京玉楼更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一旦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赵晚意将纸条置于烛火上烧成灰烬,思绪飞转。她应该立即通知萧珩,让他派人前往探查。可是,萧珩如今身处别宫,消息往来必然耽搁,等到他的回信,恐怕已错过良机。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形成——她要亲自前往京玉楼。

      这个决定无疑违背了萧珩让她“莫要冒险”的叮嘱,但赵晚意清楚,有些机会转瞬即逝,必须牢牢抓住。更何况,她已不是往日那个全然依靠他人庇护的弱女子。

      次日一大早,赵晚意以购置笔墨纸砚为由出了宫,陆青隐在身后跟随保护。

      西市一如往常般喧嚣热闹,各色人等穿梭其间,叫卖声、议价声、马蹄声交织成一片。赵晚意在一家书铺前下车,细心挑选了几样物品后,状似随意地踱步至相邻的绸缎庄。

      就在她踏入绸缎庄的瞬间,一个奔跑的孩童不慎撞在她身上,险些使她跌倒。随从们立刻上前呵斥,赵晚意却摆手制止,温和地扶起那孩子,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无人注意到,就在那一撞一扶之间,一枚小小的令牌已从孩童手中转至她的袖内。

      这是她一早陆青安排的——那枚令牌,是通往京玉楼暗室的凭证。

      这是一块乌木所制的令牌,上面刻着繁复的纹路,正中是一个篆体的“玉”字。她回忆起曾经听兄长提起过的京玉楼,表面上是西域商人经营的酒楼,实则是京城最大的地下情报交易场所。

      她收起令牌,开始筹划一会的行动。京玉楼危机四伏,她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她当即买了一身深色男装换上,将长发高高束起,又以特制的药水稍稍加深了肤色。镜中映出一个清秀少年的模样,与平日里的赵晚意判若两人。

      她和陆青避开了巡逻的家丁,悄无声息地溜进了胡玉楼。出示令牌后,被沉默的侍者引至一间暗室。

      暗室不大,陈设简单,一面墙上挂着厚重的帘幕。她知道,帘幕之后,便是能够窥视主厅情况的所在。而她所处的这侧,从主厅看来,不过是一面装饰华丽的墙壁。

      透过帘幕的缝隙,赵晚意紧紧盯着入口处。半柱香后,一个身着华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在几名随从的簇拥下走了进来。正是画像上的王崇明。

      王崇明神色警惕,不时四下张望,在京玉楼老板的引领下,径直走向二楼雅间。赵晚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的位置无法看到雅间内的情况。

      就在她焦急之际,另一行人走了进来。为首者虽作商人打扮,但赵晚意一眼认出,那是刘尚书府上的二管家刘能,一个她曾在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人物。

      刘能同样被引向二楼,进入了王崇明所在的雅间。

      赵晚意屏住呼吸,试图靠近些聆听,但雅间的隔音显然极好,她什么也听不见。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的掌心沁出细汗。若此行一无所获,不仅冒险白费,更可能打草惊蛇。

      正当她苦思对策之际,雅间的门突然打开,王崇明与刘能先后走出,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似乎发生了争执。

      “...账目必须尽快处理,尚书等不及了。”刘能压低声音,但赵晚意还是捕捉到了只言片语。

      王崇明烦躁地摆手:“说得轻巧!如今多少双眼睛盯着,那批货...”

      后面的声音更低,赵晚意凝神细听,也只能隐约捕捉到“盐引”、“水运”等零碎词语。她心中焦急,若不能获取更多信息,今晚的行动便失去了意义。

      就在这时,王崇明的一名随从匆匆从门外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王崇明脸色骤变,与刘能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匆匆告别。

      赵晚意心知有变,正欲离开,却见刘能并未随即离去,而是转身又回到了雅间。她犹豫片刻,决定冒险跟上王崇明。

      尾随王崇明一行人出了京玉楼,赵晚意隐在暗处,看见他们登上马车,向东疾驰而去。她记下马车特征,正思索下一步行动,忽然,一只大手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

      赵晚意心中大骇,正欲挣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低语:“别动,是我。”

      萧珩!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容她多想,萧珩已拉着她迅速转入一条暗巷。他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峻:“你可知方才有多危险?王崇明的随从中混有丽妃的暗卫,若非我的人引开他们,你早已暴露。”

      赵晚意心中一惊,却仍镇定道:“我必须获取他们的罪证。”

      “所以你就单枪匹马闯来胡玉楼?”萧珩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晚意,你答应过我,不会轻易涉险。”

      “我也说过,我们要并肩作战。况且,还有陆青护着。”赵晚意直视着他的眼睛,“萧珩,我不是你需要捧在手心的瓷娃娃,我是能够与你共同面对风雨的伙伴。”

      萧珩沉默地看着她,月光下,她男装打扮的模样带着一种异样的倔强与美丽,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为她理了理额前散落的发丝:“我知道。只是当我得知你独自前来,我...”他的声音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担忧与后怕已说明一切。

      “你如何知道我在这里?”赵晚意轻声问。

      “陆青发现你出了府,又查到你拿了他准备的令牌,便立刻通知了我。”萧珩道,“晚意,下次若有这样的行动,务必让我知晓。我不是要限制你,只是...我不能再承受失去你的风险。”

      他的话语中带着罕见的脆弱,赵晚意的心软了下来。她点点头:“我答应你。但今夜,我们并非全无收获。”

      她将所见所闻简要告知萧珩,当提到“盐引”和“水运”时,萧珩的眼神明显亮了起来。

      “盐引...水运...”他沉吟片刻,“我明白了。王崇明恐怕是通过伪造盐引,将官盐通过水路私运出售,中饱私囊。而丽妃与刘尚书,定是其中最大的受益者。”

      “但我们需要证据。”赵晚意道。

      萧珩唇角微扬:“既然知道了方向,证据就不难找了。王崇明匆忙离开,定是收到了什么风声,我们必须加快行动。”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似乎有大批人马正在靠近。萧珩神色一凛,拉起赵晚意的手:“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巡夜卫队往这个方向来了。陆青,你在后面策应。”

      两人在纵横交错的小巷中穿梭,萧珩对京城街巷的熟悉令赵晚意惊讶。他仿佛能预知每一条道路的走向,每一个拐角的视线盲区。这就是他多年来韬光养晦,在暗中布下的网络吗?

      终于,在一处僻静的宅院前,萧珩停下脚步,轻叩门环,三长两短。

      门应声而开,一个老者恭敬地迎他们入内。

      “这里是安全的地方。”萧珩低声道,“你暂且在此歇息,晚点我再安排人送你回宫。”

      宅院不大,却布置得清雅别致。赵晚意随着萧珩走进内室,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为何对京城暗道如此熟悉?”

      萧珩为她斟了一杯热茶,眼神幽深:“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若想在这吃人的宫中活下去,总要有一些自保的手段。这些巷道,曾无数次救过我的性命。”

      他的语气平淡,赵晚意却听出了其中的辛酸。她想起那些关于六皇子的传闻——生母早逝,自幼体弱,在朝中毫无根基...这些轻描淡写的背后,是多少不为人知的艰难?

      “萧珩...”她轻声唤他,却不知该说什么。

      萧珩却笑了笑,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不必为我难过。那些艰难过往,才造就了今日站在你面前的我。”

      他的目光温柔而坚定,“也让我更加确信,我要创造一个不一样的天下。一个忠良不会含冤而死,女子不必隐姓埋名的天下。”

      赵晚意望着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就是她选择的男人,表面冷漠孤寂,内心却怀揣着如此宏大的愿景。

      她轻声说,将手覆在他的手上,“我愿与你一同见证那样的天下。”

      两人相视而笑,这一刻,所有的危险与算计都暂时远去,只剩下彼此眼中坚定的信任与憧憬。

      然而,温馨的时刻总是短暂。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宁静,陆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殿下,有紧急情况。”

      萧珩神色一凛:“进来。”

      陆青推门而入,沉声道:“王崇明死了。”

      “什么?”赵晚意与萧珩同时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