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如笑》云舟舟

21、绿豆圆子

　　“顾宸枫，来帮忙！”

　　李昕桐招呼着人把泡着绿豆的木桶拎进厨房，明天的圆子是否成功，就看今晚这豆子泡得怎么样了。

　　临近年关，各种炸货也得准备起来。

　　以前村里可没有什么招待客人的零食，能吃上秋天存下来的果子都算是很大的惊喜。
　　后来日子越过越好，家里桌上渐渐多了买来的新鲜水果和糖块，再之后是各种说着进口高端货的巧克力。

　　可她不喜欢。
　　这么多年还是惦记着从铁盒子里掏出来的酥脆麻花，还有家人亲手做的各种炸货，其中她最爱的就是酥脆的翻角和刚出锅的绿豆圆子。

　　翻角做起来简单，剩下的方形饺子皮中间划一道不切断，剩下的两面塞进中间小口翻一圈就成了形。

　　热油丢进锅里炸，很快就染上一层诱人的黄色，一口咬下去就轻巧的碎了满嘴，又酥又香。

　　两边的位置更脆，中间成结的位置口感更有层次。
　　被油酥过还能放上许久。

　　唯一不足的是费油且不饱肚子，几个人坐在一起么两下就能吃掉一大盘。
　　所以不会多做，只有过年过节这些天才能不被限制着吃。

　　但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的李昕桐是有小钱钱的大人了，山珍海味是够呛，这些馋到不行的小零嘴完全可以管够。

　　不仅管够还做了创新，面皮上面擀了层芝麻，炸的时候没看出什么特别，等吃上就彻底觉出其中的好来。
　　除了炸物味道，又多了股芝麻霸道香气。

　　两人就端着盘子站在门口，一口半个炫完了大半盘。

　　“好像还是炸少了。”
　　李昕桐擦擦手，盯着几乎见底的盘子，皱眉思索。

　　“这还是个开始，炸完其他的看看？”
　　顾宸枫这家伙越发不知道客气，抬手又啃了个。

　　李昕桐睨他一眼，也给自己塞了个，说话带着点含糊不清。
　　“说好自己吃不了几个呢？”

　　顾宸枫伸向盘子的手一顿，但还是从心的拿起一块，没急着往嘴里放。
　　“这怪不得我，你做得太好吃。多吃几个很合理。”

　　对于现在这个很能说的顾宸枫，李昕桐已经淡定脱敏。
　　将嘴里最后一口啃完，她的视线跟着从容下落，最后停在某人的腰腹上。

　　“吃了这么多油炸的，接下来记得好好锻炼。”
　　毕竟这张嘴已经不怎么贴心了哈。”

　　撂下这句话，李昕桐端着盘子施施然走开。
　　剩一个顾宸枫站在门口反应两秒，耳根子悄悄染上粉色。

　　活了这么多年也是没想到，如今竟落了个以色侍人的地步。

　　最近被小说同样荼毒很深的顾宸枫脑海闪过这么一行大字，短暂的怔愣后开始和自己和解。

　　嗯，这是应该的。

　　李昕桐并不知道被认知冲击到的某人用一秒钟哄好自己，而是看似淡定的重新系上围裙，站在灶台前如临大敌。

　　今天的主线任务是备齐过年这段时日的炸货，翻角只是开胃菜，早就泡好并且重新加工的绿豆和鱼块、肉糜才是重头戏。

　　两人忙活一上午，这会儿料都已经备齐，切好洗净的鱼块裹上面糊，用在做肉圆子的肉糜也已经搅打上劲。

　　剩下的就是团好圆子准备下锅。

　　说实话，她心理压力还有点大。
　　这边年夜饭最必不可少的一类菜就是圆子，最起码得备齐“三圆”。

　　鱼圆子不用想，她没那个手艺，单单是买好大鱼回来处理就是一等一的麻烦事，更别说还要去刺，调味等等一系列，想都不想必然会搞砸。
　　要知道适合做鱼圆子的可都是半人长的大鱼，她处理小鱼还好，这种大鱼她一刀拍下去都不带晕的，挣扎起来别提多厉害。

　　本来今年准备做些腊鱼，也因为这个原因最后选择放弃。
　　这会儿挂在阳台的腊鱼腊肉都是村里人腌好的，顾宸风去拎回来的时候还差点意思，到如今则是风干得正好。

　　好在鱼圆子可以买到上好的，菜市场晃悠一圈，不少都是新鲜出锅，咬上一口就知道鱼肉几分真，倒也不担心被坑。

　　肉圆子和绿豆圆子就没那么好买了。
　　这两样不会现场炸，卖得也少，有些看着好看吃起来却不是那个味儿，最后对比了两家，她还是决定自己做。

　　李昕桐挥舞着大漏勺，盯着油锅满脸坚毅。
　　事已至此，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顾宸枫已经自觉操起火钳控火，李昕桐也洗干净手带上手套，准备给圆子下油锅。

　　造圆子的工具也简单，一只握着肉馅食指和拇指比成圈的手，一只偏圆的勺子。

　　接着就是反复调整重复，直到下锅的圆子变成饱满的圆形。

　　“来来来，尝尝熟没。”
　　李昕桐夹着个圆子吹了吹，探身给顾宸枫递。

　　虽然学了很多遍筷子可以戳进去就是熟了，但还是很担心差点火候，尤其是这种需要煎烤炸的，只能勇敢张嘴就试。

　　之前是嚯嚯自己，现在则有了新的嚯嚯人选。

　　表皮被吹凉，内里却还是滚烫的热心，顾宸枫含着咬开一半就喷香的肉圆子，一边呵气一边艰难发声。

　　“……熟了，刚好！”

　　李昕桐满意，将第一批捞起来滤油的圆子倒进盘子里。

　　虽然因为手生，一多半卖相不怎么样，但好歹个头还算均匀。
　　拈了一个啃光外皮，除了有点炸过劲儿了，味道还不错，料调得正合适。

　　接下来的动作逐渐熟练，造型也愈加圆润饱满起来，也鲜少有生抽色出现，多半是油润的金黄色，卖相十足。

　　调好的肉馅炸了半盆子肉圆，一个个紧挨着，让她对之后要做的绿豆圆子也多了点底气。

　　好的绿豆圆子，外皮是微酥，咬下去会有轻微的咔嚓声，一大勺子绿豆圆子往盘子一倒，能碰撞出极有食欲的沙沙声。

　　咬开外面一圈，里面是浓郁的豆香，是冻豆腐一般的沙瓤质感，却多了一层细密紧实，软和中带着几分嚼劲，若是在面糊里掺上一点辣椒粉，更是别有一番味道。

　　每家的配方都不同，李昕桐今天这半桶糊糊还是在远程指导下才完成。

　　好的原料只能说迈出一步，最关键的还得是下锅的手法以及对油温的熟练掌控。

　　各种仪表机器是没有的，大锅热油，靠的就是感觉。
　　最多还有一双沾了点糊糊的木筷。

　　经过肉圆的练手，绿豆圆子的下锅很顺利，一个个弹球般大小，均匀在油锅中泛起细密的小泡，逐渐定型。

　　这个时候可以用筷子稍微扒拉扒拉，让逐渐漂起来的绿豆圆子均匀上色，直到外皮金黄酥脆。

　　老规矩还是先尝一口。

　　顾宸枫就着筷子一口咬下，刚开始是浓郁的油香，牙齿上下一合，外皮就咔滋一声裂开，接着就陷入了热乎乎的豆香。
　　蒸腾的热气中又掺着一点独属于辣椒粉的刺激，若不是太烫，想必能一口一个。

　　但顾宸枫吃得很细致，像是要永远记住这份味道似的。
　　半垂下的眼皮遮住了略微有些恍惚的眼神。

　　但是。
　　他长得高。

　　所以就算他垂着眼睛，李昕桐依旧不费吹灰之力将人眼底的情绪看了个对穿。
　　随即脸上带上了一丝狐疑。

　　“不是吧，这么难下口的嘛？”

　　说着就夹起一个往自己嘴里送。
　　“看着卖相挺好的啊……”

　　刚出锅的圆子最好吃，李昕桐感受着嘴里熟悉的滋味，把剩下半个送进嘴里，嚼吧嚼吧飞快下咽。
　　准备腾出嘴骂人。

　　明明味道就很好！那副表情真的要吓死人了知不知道！

　　顾宸枫敏锐抬头，满脸笑意，哪还有半点刚才的奇怪样子。
　　“被骗到了吧哈哈哈哈。”
　　“不能总是我来试吃，你也得尝一口才有数嘛！”

　　李昕桐抬脚踢他。
　　“好啊，居然敢吓我！信不信之后都没你的份儿！”

　　说是踢，实则没用什么力气。
　　顾宸枫更是毫不抵抗，仗着手长又夹起个出锅一会儿的送到李昕桐嘴边。

　　“错了嘛，来再吃一口。好吃的。”

　　李昕桐揍累了，拿眼睛瞪他。
　　“不许说吃字，吞油！”

　　顾宸枫这才知道，他们这边老一辈人炸东西的时候不许说吃这个字，这样炸东西更费油。

　　李昕桐倒不是信这个，就是刚好有个用来挑刺的机会，那是一万个不能错过。

　　其实现在想想，这么说更像是为了阻止小孩馋嘴，少说几个吃字少炫上几口，可不就能少炸点省些油。

　　“好，不说！”
　　顾宸枫举手投降，见灶里的火正合适，干脆绕到灶台前，手上还拿着那双筷子，往李昕桐身边一杵。

　　接着，一个稍微晾凉的绿豆圆子就被递到她嘴边。

　　李昕桐头也不抬张嘴咬住整个，咔滋咔滋吃得喷香。

　　连续被喂了几个后对某人投去满意的目光。

　　对嘛。
　　小伙子眼力见这块不错啊。

　　嘿嘿，她馋这口确实很久了，以前坐在灶火边无所事事抱着盘子吃最新鲜一口的可是她！

　　等圆子全部出锅，眼力见小伙子和厨师长大人已经联合吃下了半盘。

　　这些圆子看着不大，却很饱肚。
　　两人吃是吃不下了，但还是倔强选择再吃两块新鲜出锅炸鱼块溜溜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