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如笑》云舟舟

20、剪红纸

　　轮胎和石头狠狠相撞，李昕桐下意识抓紧把手想要稳住，力道一偏车子开始朝着顾宸枫这边歪，顾宸枫也刚好准备伸手来扶，一时对自己的车子掌控有限。

　　两辆车就这么齐刷刷被一块石头变了方向，朝着另一侧拐弯下坡的地方疾驰而去。

　　这条路虽然宽但很陡，尽头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抽干水的池塘，漏斗形状，只有最下面还留着水，其余位置都露出了干涸的泥土。

　　若是急转弯就能冲入进村的路，偏偏两人这会儿都失去了对车辆的控制，几乎是眼睁睁看着车速越来越快，一头朝着池塘栽去。

　　多年训练出的灵活终于派上用场，脑子还跟着发蒙，人已经动作极快的撒了手，整个人朝着旁边扑去。
　　顾宸枫这会儿也反应过来，意识到这会儿刹车只会摔得更惨后，也跟着果断弃车，还仗着手长给失控的自行车助了把力，让两人不至于和车子摔在一起。

　　边上有块草地，农村的草顽强，这个时节也只是看着稀疏，起到了几分缓冲作用。

　　两人在草地上滚成一团，自行车则一个飞跃，一辆栽进塘里，滚了两圈堪堪停下，另一辆躺在路的另一头，轮子还在滴溜溜的转。

　　冬天穿得厚，两人只沾了一身草屑，倒是没受伤。

　　“没事吧。”
　　“没事没事。”

　　李昕桐爬起来飞快，kuku给自己拍灰，又叉着腰欣赏两秒自己两轮朝天的自行车，觉得自己也挺厉害。
　　一条大路都能整出如此惊心动魄的氛围。

　　顾宸枫也站起身，顾不上去看落在塘里的车，抬手先去摘李昕桐头发上的枯草根。

　　惊心动魄后这会儿两人都有种心如止水的平静，连有人喊自己都没听见。

　　“诶，你们两个站这儿干什么呢？”
　　“呦呵，怎么自行车给骑进塘里了！”

　　来的是个有些胖乎的大叔，穿着胶鞋罩衣，一副正要下塘的模样。

　　也没等两人回答，大叔就先利落的下了塘，顺着有些陡的塘壁走到自行车边，将车扶起推到靠岸的位置。

　　“来，小伙子搭把手，我递给你，你自己拎上去。”

　　塘岸有些高，尤其是这自行车有些分量，上来个人倒是简单，带着车难免吃力。

　　“来了！谢谢叔。”
　　顾宸枫两手将自行车拎起，给人道谢。

　　“小事，骑车注意安全，幸好我这塘里水抽干了，不然你这自行车算是彻底撂这了。”

　　两人推着车态度特别好，一副回去就把安全守则看一百遍的架势。
　　见叔没有怪的意思，李昕桐没忍住开口问道。

　　“叔，你这是要干啥去啊。”
　　“抓鱼呢。”

　　“这水都抽干了还能抓鱼啊。”

　　见李昕桐这么一问，叔顿时来劲儿了。
　　“当然能抓，来来来，你们也跟着来。”
　　“要是自己抓到了就带回去加个菜！”

　　这事儿李昕桐还真没干过，虽然这里水多，但因为大多水深，大多数时间不被允许靠近，顶多是大人钓鱼自己跟在边上无聊发呆。

　　现在就不一样了，不用下水就能抓鱼，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两人顺着岸边跳下，踩着坚实的硬泥看塘里又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跟着叔往另一边走，最后在一条还流着水的渠道停下。

　　“有鱼！”
　　李昕桐在线兴奋。

　　不仅有鱼，还都不小，每条足有筷子长，水渠是临时开出的通道，不怎么平整，一点潺潺水流浸润出和边上不一样颜色的土地。

　　三人投入忙碌的抓鱼活动，水渠有点宽，两个临时起意来的人只能跨立在上方，够着手去捡。
　　这鱼看似原地躺平无法游动，实则一碰就扑腾得厉害，顺着倾斜的水渠一下子呲溜出去老远，鱼没抓到，先废了两把老腰。

　　好不容易逮到几条，却连个放鱼的东西都找不到，最后还是叔从兜里掏出两个揉成一团的塑料袋，解了燃眉之急。

　　经历这一遭折腾，冷是不可能的。
　　回程的路上衣服还是老实穿着，领口却敞得极开，袖口也高高挽起。
　　虽然手被水冻得通红，兴致却是十足的高昂。

　　塑料袋有点小，包不全，但离开水的鱼儿很是老实，被安放在车里一路带回家。

　　出发的时候没想到这一趟骑行之旅如此大起大落，没骑出几里地，事儿倒是发生不少。
　　正舒坦的时候发现进了人家菜地，好不容易放下心发现自己心放早了，本以为是两个倒霉蛋，却又意外收获了抓鱼体验，还获得三条战利品。

　　倒不是只抓了这几条，熟练之后顾宸枫动作很快，大手的优势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李昕桐也成功找到诀窍，不去抓滑溜的尾巴，而是稳稳逮住鱼头。

　　一来二去抓了不少，但两人吃不完养不活，再加上是白嫖，干脆将多余的鱼一股脑的塞给叔，帮叔早点抓完也能早就回去。
　　毕竟冬天的胶鞋是真冻jio。

　　这天夜晚人和咪都有了加餐。

　　一条简单水煮，放在四季青上晾凉后端进屋，屋里火盆还烧着，咪咪就窝在自己的专属角落，睡得暖呼呼的等待开饭。

　　另外两条一条做了萝卜鱼汤，另一条则简单红烧。

　　热锅热油，腌好的鱼放进锅里煎到两面金黄。
　　李昕桐总担心煎糊，鱼丢进去没多久就想翻面看看什么情况，以至于鱼皮没定型，最后糊是没糊，看着却是十足十的惨烈。

　　说好的卖相天才，到底是在煎鱼这块惨遭滑铁卢。

　　煎好的鱼铲到锅边，就着剩下的油炒香葱姜蒜干辣椒，再加上一勺豆瓣酱炒出红油，最后倒入早就准备好的料汁，大火烧开后小伙闷煮。

　　再开盖的时候，浓郁的酱香味就飘了满屋。

　　冬天菜冷得快，两人为了吃口热乎饭菜没少废心思。
　　从楼上翻出的铁质支架这会儿就派上了用上。

　　三个脚稳稳立在火盆上，煮着萝卜鱼汤的砂锅就正架在上方咕嘟咕嘟冒泡，空气中弥漫着鱼肉的鲜香和一点白胡椒的辛辣味。

　　边上另搬了张小桌，放着个小电锅，开着保温，刚出锅不久的红烧鱼就在里面冒着热气儿。

　　两人围着火盆坐吃出了一脑门寒，边上的门大开着，能听见外面呼啸的寒风。
　　守在枝头的最后一批叶子落下，李昕桐吃累了抱着碗鱼汤小口的喝，无意中抬头，瞥见了一抹从天而降的莹白。

　　“顾宸枫，下雪了！”

　　两人兴冲冲的站在门口往外看，漆黑的天幕下那一点白亮得惊人，纷纷扬扬落下，像被雨打湿的蛛网，有种细密的湿意。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早，以往年后才下雪也是常有的事。

　　南方人对雪总是有种特别的期待，一边骂骂咧咧冻到不行，一边见雪眼开，恨不得一觉醒来推开门，外面就是一片通透的白。

　　这场临时来的雪没有持续太久，也没能如人所愿的成型，第二天李昕桐推开门，只看到零星几片干燥树叶上残留些许痕迹，其他都化成了水浸入土里。

　　开始下雪意味着冬天进入了另一个阶段，一个所有人期盼的日子即将来临。

　　听说她在村里过得有滋有味，爸妈也准备带着奶奶弟弟一起回来过年。
　　得知这个好消息，李昕桐更来劲儿了，趁着人还没回来又去城里采购了一回年货，这回不仅有吃的喝的，还有几幅不同尺寸的红对联，各种各样的小装饰，以及一沓子红纸。

　　顾宸枫的巧手在此刻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被青石板映照水光的那扇窗被贴了两张红艳艳的纯手工窗花，一只兔子活灵活现，一只兔子憨头憨脑。
　　若是仔细看，还能发现憨憨兔子爪上的萝卜还缺了个口，活像是被啃过一口。

　　只是纯粹手滑导致剪出缺口的李昕桐表示这是意境，哪有兔子抱着萝卜不啃的道理。

　　已经过了家长明路的顾宸枫笑着认可，转头剪了个带着牙印的胡萝卜塞进李昕桐手里。

　　李昕桐看着手里这张自带挑衅气息的剪纸，拿眼睛瞪他，发现这人不知悔改后，试图用蹩脚的剪纸技术反击。

　　比如剪一个懒羊羊头顶的坨坨卷，霸道的往人脑门上贴。

　　某人反抗无果，眉心被贴了个红艳艳的一坨，他也不生气，转头几下剪了个耀武扬威的小人，啪叽一下也贴在了对面人的脑门。

　　两人看着对方的蠢样，哈哈哈笑得巨大声。
　　这天两人和剪纸较上了劲，大门常有邻居来往，因为这两人还要点成年人的面子而侥幸逃过一劫。

　　二楼的门和窗就彻底遭了殃。

　　懒羊羊躺在蛋糕上睡得昏天黑地，小灰灰坐在灰太狼脖子上，弯着腰伸着爪爪和红太狼牵牵，还有两个一高一矮的小人，矮点的手上拿着片梧桐叶，高点的手上抓着片红枫叶。
　　空出的那只手黏黏糊糊的牵在一起，端端正正贴在窗户上。

　　窗户后的两人正在分对联，小的贴在厨房门口，大的要留两份，大门和二楼阳台门都要有。
　　剩下的一大一小两幅则分给顾宸枫那个只用来睡觉养花的家。

　　剩下的各种小玩意儿就挂在树上。
　　小院的树还没有移植齐，两人有点劲儿就全朝着柿子和桂花树招呼，今天挂上小灯笼，明天挂个恭喜发财，后天再给换个位。

　　等零零碎碎的倒腾到位，小院已经喜气洋洋一片。
　　而此时离春节，还不到二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