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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菜市口,人声鼎沸,观刑的百姓围了一圈又一圈。

      左都御史谭卫任监斩官,已是午时三刻,他当众宣判,“罪臣陈敬,尔身受皇恩,官居二品,却为一己之私欺君罔上,残害友朋!律法昭昭,天理难容!今奉皇上圣谕,将尔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这畜生早就该杀!”不少人把烂菜叶丢上了行刑台,看客中有不少读书人,他们从前都把这礼部尚书奉为良师楷模,却不想是个如此鼠辈,简直污了全天下举子的清名。

      火签令被投掷在地,光膀子的刽子手上前吐了一口白酒,“逆臣陈敬”的亡命牌被拔出,手起刀落,陈敬那颗盛满罪恶的头颅便被割了下来,人群拍掌叫好。

      孟祁宁在茶楼的雅间远远看着,荆楚楚走了进来,“殿下,抄家的眼线说除了些受贿的财物,陈府没有什么特别的,连书信都没找到一封。”

      动作真快啊,迎夏宴结束陈敬就被下了大狱,问罪期间陈府被管制,不准任何人出入。

      “知道了,以后这些事也得想在前头,拔出萝卜带出泥,是本宫疏忽了。不论如何,这次的事大家都辛苦了,让阿玉买的礼品怎么样了?”

      秦良玉拎着大包小包,在楼梯上就听见孟祁宁唤她,“殿下,来了来了,都是东都城里的尖货。”

      孟祁宁看着秦良玉腰间的金丝荷包皱了眉头,“凤羽军发的俸禄都能让你穿金戴银了?”

      秦良玉摸了摸荷包,“殿下,这个不要钱。”

      “糊涂!索贿罪加一等!”

      秦良玉吓得连忙取下来,“殿下,你别动怒,这是冯寿给的,就是马涛。他主动认罪您又为他请功求情,流放三千里保了一条命。走前,铺子里那些值钱玩意当然是充了公,这么些小把戏他便给办案的差使们都送了些,好多人都拿了…”

      孟祁宁从腰间摸出一枚金锭丢给了秦良玉,“你这荷包本宫替你买了,改天把银子送三司衙门去。”

      “为什么啊殿下,这也不是我贪来的…”

      荆楚楚敲了敲这榆木脑袋,“老秦,我们是替朝廷办案,这是拿了俸禄的公事。就算只是一个小荷包,传出去也是说靖宁公主府的人吃拿卡要,你难道要让殿下替你受过?”

      秦良玉立刻摇头,“殿下,良玉知错了,今后这样的事绝不会再发生。”

      孟祁宁看这人的慌张样子也知道是被吓住了,“好了,小错愿改便不会酿成大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是这一遭翻案动静不小,有人夸公主府忠直敢为,便也会有人急着找出错处看本宫的笑话,我等且谨慎些,静待接招吧。”

      好戏这才要开始唱呢,何时入局的不重要,能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秦良玉看着手里的药材,“殿下,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穆大夫来了信说他明日便可到东都。”

      “本宫没事,让你准备这些是去探病的。”

      “谁生病了?”

      “卢尚书啊。”

      “他又病了?”

      荆楚楚笑了一笑,“这回卢大人是真生病了。”

      不知谁传出的风声,说孟祁宁在六福茶楼用茶,刚观刑完的举子们便吵着要见长公主殿下。

      “殿下,外头人太多了,马车根本进不来,您若是不见他们怕是脱不了身。”

      不一会儿就有几个胆大的闯了进来,恭敬地跪在地上,“在下梁成云,河南安阳道秀才,与几位同乡一齐在国子监读书。”

      “既有功名在身,见本宫又何须下跪,有什么话都起来说吧。”孟祁宁让人给他们几个赐了座。

      “殿下,成云跪的不是身份,而是守护北境的大盛战神,是为李公崇维平反的在世青天,更是为朝廷肃清蠹虫的公主千岁!”

      果然是读书人,说起话来一套又一套。“梁秀才,赞许本宫心领了,你们这就回去吧,好好准备秋闱才是正经事。”

      “殿下,我等愿拜在靖宁公主府门下,谨听殿下教诲,您若是不答应我等便长跪不起。”

      人怕出名猪怕壮,孟祁宁这下是一个头两个大,在北境时打了胜仗便有壮士愿意来从军,在东都挣了名声就有这数不清的监生来拜师。不过年轻气盛,还得打磨一番才是。

      “梁秀才,本宫问你,你们读书是为了什么?”

      梁成云知道孟祁宁在试探他的决心,挺胸抬头道,“自然是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为着百姓安居乐业,为着大盛千秋万代而读书做官。”

      “不错,远大的理想,但这些话不是只靠嘴说的。你们这些青年,运气不错头脑聪明,若秋闱顺利便是举人,来年会试殿试再一鸣惊人,自然头戴花翎光耀门楣!”

      “你们很自信,所以现下来找本宫表忠心,觉得李崇维这案子是本宫在向读书人示好。的确,争取清流支持很有用处,但孤做些事本心是为了公平二字,不因陈敬位高权重就放任自流,也不因李母一介庶民就闭塞视听。这天下只要有该管却没人管的事,那本宫就可以管。”

      “至于你们,心思除了读书也该睁开眼睛,看看这百姓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将来你们做官该帮他们解决什么样的问题,本宫身居高位吃穿不愁,何须你们费心呢?”

      这番委婉的劝诫说的堂下人面红耳赤,梁成云再度起身跪拜,“殿下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成云汗颜呐。”

      “罢了,见贤思齐是好事,只是本宫不善为人师。若你们真心求教,兵部尚书卢天良、左都御史谭卫这些都是更有真才实学的人…”

      这回去卢府用的是公主銮驾,卢夫人便带着家眷都来门口迎接。

      “卢夫人,这回本宫没吓着你吧。”

      卢夫人笑容满面,“殿下说这话是折煞妾身了,从前是我不识庐山真面目,竟把凤凰当山鸡。”

      还是这比喻听的舒服,那帮监生说话太酸溜。“卢尚书卧病月余,本宫探望的迟了,还望见谅。”

      “殿下,您日理万机,老卢这点小病哪用得着您这般牵挂。悠儿,还不向殿下请安?”

      身着鹅黄色裙摆的女娘低着头行了礼,看模样生的确实标致,还好没进朱家那火坑。

      卢天良披着外衣伸长了脖子在床上等着,那天迎夏宴回来的路上他便犯了眩晕症,下轿的时候一个不留神摔断了腿,年近半百的老骨头捱了大罪。

      “殿下大驾有失远迎,请恕天良怠慢之罪。”

      孟祁宁提着礼品放在了桌上,“今日是探望同僚,不用讲礼数,病人合该静养。”

      卢天良感激地点点头,欲言又止道,“殿下,您今日是从菜市口…”

      “不错,看了陈敬人头落地,立刻便来将这消息告诉你,不知卢大人现下是作何感想?”

      男人头发花白,病容更是憔悴,如此脆弱的时候被这样一问,心中更是五味杂陈。“说可怜他绝无可能,崇维大哥死的冤枉,李嬷嬷这么多年也吃了大苦;但说痛快,这心里又堵得慌,结拜兄弟识于微时,二十年宦海浮沉,照顾总是有的。可这人,竟然在光鲜的背后有如此狠毒的一面…”

      孟祁宁听着卢天良把心里话都掏了出来,足见他这段日子反思的多深,陈敬一事对他的打击甚重。“卢大人,过往之错苛责己身徒添烦恼,这桩教训也许是上天给你的启示,不因交情去盲目宽容他人,一颗公心敢于直言才是为臣之道。”

      卢天良直起腰背行庄重之礼,“卢某受教,今后行事定不叫殿下失望。”

      孟祁宁莞尔一笑,“卢大人,对得起你自己便是好的,本宫怎么想并不重要。”

      “殿下,弹劾朱北山的折子我已写好,只是继任的人选推荐何人为宜?”

      孟祁宁转动着翡翠扳指,“兵部掌管武将升迁调用,该选何人卢大人比本宫更清楚,孤是凤羽军统帅,神策军与孤何干呐?”

      这番回答彻底让卢天良放了心,若是孟祁宁有结党之念他定从此远离,但若为同盟他甘效犬马之劳。“臣愿随殿下光明磊落,磐石不移。”

      这老儒生的心思还真是比绣花针还细,幸好这是个好人,不然可太难对付。“卢大人,不过这次毕竟是坏了令千金的婚事,本宫还是要赔礼道歉的。”

      “无碍无碍,殿下如今名声在外,若是认识什么青年才俊,多帮悠儿留意着点…”

      孟祁宁笑的勉强,当媒人可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

      此时一个清脆的声音闯了进来,“殿下,卢悠不要婚事,要一份差事!”

      卢天良一见是自家女儿在蹲墙角偷听,立刻急的要下床,“放肆,殿下驾到,怎可如此无礼?”

      这小女娘虽然生的柔弱,但面上的表情倒是倔强,气势亦是泼辣的。

      “不知卢小姐,想找本宫讨要什么差事?”

      卢悠知道爹爹已经是公主的人了,那一定不能错过这个抓住保命符的机会。“殿下,我想从军,凤羽军英姿飒爽令卢悠好生向往。”

      “胡闹!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谈什么从军,休要儿戏!”

      “爹爹,你不也是个文弱书生,为何能掌管调帅遣将的兵部呢?”

      卢天良被顶撞的词穷,“这…这能一样吗?你个小女子不懂,兵部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怎么不一样了,就许男子能文能武,女子就要囿于厅堂?”

      这场父女唇舌之战孟祁宁虽是个外人,但怎么感觉战火围着自己在烧,“你们二位莫急,本宫倒确实可以为卢小姐安排一份差事。”

      “真的?”

      “凤羽军中除了冲杀的将士,自然也有文职。尤其是娘子军里许多的女兵自小便失学,请男夫子教总归不便,若是女夫子那便两全其美。现下的军营需要的不仅是勇武之人,更要有勇有谋的治军之才。”

      卢天良虽然对卢悠从军一事颇有微词,但对于军队的看法与孟祁宁高度一致,从前他就建议过朱北山多教官兵们识字,连兵书都没读过的行伍真上了战场如何服从战术。

      “殿下,那我便把女儿交给您差遣了,她若是不服管教,任凭处置。”

      卢悠高兴地立刻回房收拾衣物,秦良玉看着跟在孟祁宁身后的尾巴十分好奇,“殿下,这个小女娘是?”

      “给你请的教书先生,以后便叫她卢夫子。”

      “啊?真要读书?”

      荆楚楚拍了拍秦良玉的肩膀,“老秦,我期待你比吴下阿蒙更让殿下刮目相看。”

      “还有人叫这么个名字,他姓吴,还是姓吴下?”

      【所陈俱知,保重身体】

      阿狼看着纸条上的字迟疑了片刻,再是不舍,也得点燃蜡烛将这密信抹了去。主人一直挂念自己的伤势,下回见到她要告诉她药很管用。

      屋外传来敲门声,“子朗,该上值了,一块走吧。”

      阿狼拿起佩刀跟着同僚一起往御花园走去,今夜他们看守此处。

      天空中一只断线的风筝飘飘欲坠,最终被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缠住了去路。

      一帮太监宫女在湖边叽叽喳喳,“当差的,过来帮帮忙。”

      队正带着阿狼几个人一齐过去了,“何事?”

      “这风筝是六公主的,皇上赏赐的,谁若帮公主捡到了重重有赏。”

      一听有赏赐几个金吾卫都放下佩刀准备往树上爬,阿狼却在原地站着不动。

      不一会儿,孟祁宛也带着宫女过来了,“就在上面一点点,你们谁能拿下来,就可以跟本宫一起去围场田猎。”

      “什么意思?”

      孟祁宛看见阿狼有些惊喜,“是你,那个父皇赐名的侍卫。”

      玉珠也想起这号人了,上次就是在御花园碰见的他,“大胆,进宫这么久了,还不懂向公主请安的规矩!”

      阿狼鞠躬行礼,“赵子朗给六公主请安。”

      “玉珠,你别吓他。父皇应允我田猎的时候可以赛风筝,风筝飞的最高又最快被捡回来的可以讨彩头,你愿意同本宫一起去吗?”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阿狼心中惊喜,面上依旧冷漠,转身便踩着树枝往高处攀去,不一会儿便爬上了树冠。

      这风筝的线在枝丫之间缠着,费了好一会劲才解开,迎着众人的掌声阿狼带着风筝飞了下来。

      玉珠忍不住出声提醒,“小心别划破了风筝。”

      这话让阿狼分了心,一不留神拿着风筝的手臂就从树干上擦了过去,刚刚结痂的伤口又被擦破了。

      风筝完好无恙,孟祁宛很是高兴,“做得好,本宫会和金吾卫要人,田猎就由你跟着。”

      “多谢公主。”

      阿狼抱拳的手被孟祁宛留意到了伤势,“你的手?”

      “皮外伤,不要紧。”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跟着队列去当值了。

      玉珠看着这人的背影,“他怎么永远要提醒规矩啊…”

      孟祁宛捏着风筝目送这人离去,“玉珠,你去太医院要些金创药给他送去吧。”

      “殿下,他们皮糙肉厚的,何须要您如此费心呢?”

      “你别多嘴,照做就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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