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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孟祁宁对着铜镜理着衣冠,朱红的朝服格外鲜艳,祭祀炎帝神农氏和火神祝融,礼部命群臣着红赴南郊祭坛。

      荆楚楚看着日晷的影子变化,“殿下,该出发了,长平郡主也在府外恭候多时。”

      孟祁宁眉目之间起了一处沟壑,“阿玉那里安排的如何?”

      “殿下宽心,老秦会按时将人带到。”

      含烟半跪朝孟祁宁行礼,孟景容撩起车帘,“殿下,我便不下轿请安了,这就出城吧。”

      孟祁宁走到马车边,“你不必与我同去,今日的事胜算十之有九。”

      孟景容知道孟祁宁这是担心她,毕竟那百官齐聚的场面,她一个罪臣之女去了少不得被折辱。

      “殿下的心意景容领了,就算藏于深宅,闲言碎语又何时放过我,不如就让他们当面说个痛快。再说,李老太的事本就是我应承下来的,我也该看到她沉冤昭雪这一幕。”

      孟祁宁还想再劝,但孟景容已经放下了车帘,她明白孟景容执意去是为了替自己解围。不然,久在北境的长公主好端端为什么要查二十年前的案子,有长平郡主这个借口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马车里的人只有在不看对方时才能说出心里话,“宁儿,我们算是和好了吗?”

      孟祁宁的脚步一顿,心里头有根刺早就软掉,只是主人却羞于开口承认,“本宫与郡主,何曾有过嫌隙?”

      含烟笑盈盈地看着孟祁宁上了銮驾,转身进了马车,却见自家主子早已哭的梨花带雨,“郡主,殿下不与您斗气了,您要高兴才是。”

      “含烟,本宫这是喜极而泣…”

      陈敬代天子在祭坛上诵读祝文,祈求诸神护佑夏季作物生长,国泰民安。

      从南郊回到紫薇城,一路颠簸疲累。孟允璋被这冗长的仪式搞得有些困倦,叫来梁福让他去催催流程,朕还要回宫药浴呢。

      祭天礼毕,便是赐冰。皇帝将冰井中取出来的冰块分赏大臣,这是极高的荣宠,赐冰的顺序便能看出大臣的地位。

      以往第一块冰,都是赐给丞相髙弘远的。但孟允璋看着台下乌泱泱的人,打了个哈欠让梁福不用念了。“今日酷暑,诸位爱卿都累了,朕便省去那些礼节,不用一个个来领,朕会吩咐人送到你们府上。”

      陈敬一听这话有些急了,本来是准备在陛下赐冰之时请联姻旨意的,这要没个台阶硬下可不好下。“陛下,画师每年都要画赐冰之礼,已成传统还是遵循的好,不若赐几位大臣如何?”

      孟允璋的不耐烦已经到了极限,既然每年都画就非得照着人画嘛,这些画师真是不懂变通。“罢了罢了,朕就赏一个吧。”

      抬头四望,正想在人群里点髙弘远,站在台阶上的阿狼却突然改换站姿挡住了视线,顺着阿狼紧握的刀鞘望去便是孟祁宁端坐的位置。也是,宁儿好多年没参加迎夏宴了。

      “宁儿,东都的夏天不好捱,父皇就赏你一盘冰镇荔枝解解暑。”

      髙弘远都准备起身了被这话噎了回去,孟祁宁轻笑一声低头谢礼,“儿臣多谢父皇关心,前几日表姐还专程送了我这消暑佳品,今日这盘我也分她一半。”

      这话一出,满座哗然,角落里戴着面纱的人出来跪拜行礼。“景容叩谢圣恩,多谢殿下记挂。”

      孟允璋看着台下跪着的人,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早已把这号人忘了个彻底,竟不知她尚安于东都,还与宁儿重修旧好了…

      梁福咳嗽了一声,孟允璋才回过神来,“长平免礼,谁给安排的座次,郡主尊荣显贵,岂容尔等如此怠慢!”

      几个礼部的郎官立刻出来谢罪,“臣竟不知长平郡主赴宴,是下臣疏忽大意…”

      相比群臣服饰的光彩华丽,孟景容穿的素净非常,只在面纱下绾了一个朱红的发绳,流苏坠在腰间,显得轻盈灵动。举手投足间,柔美的身体曲线亦令人遐想连篇,就算是毁了容貌,这昔日江东第一美人的风姿依旧绰约。

      高世桀看的出了神,连酒倒在桌上也后知后觉,髙弘远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没出息的东西。

      “陛下,景容多年不登庙堂,得见天颜实属不易。这赐冰殊荣愧难承恩,但有一桩心事还望皇叔做主。”

      陈敬听着这说辞十分耳熟,这原本是我要说的话呀,从哪半路杀出这么个程咬金。

      孟允璋眼睛一眯,“长平,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讲与叔父听,朕定为你撑腰!”

      “蒙陛下照拂,景容生活安乐并无烦忧。是府上的一位李老太遭蒙祸事,二十年伸冤无门,几度寻死很是可怜…”

      二十年,那便是前朝的旧事,这倒是管得。孟允璋来了兴致,也是时候在臣子面前耍耍圣君的威风,“这李老太现在何处啊?”

      孟祁宁知道这便到了自己登场的时候,“回父皇,这桩旧事表姐也与我说了,起初我也不信竟会有这样的奇事,但证据摆在面前儿臣又十分摇摆,还是恳请陛下圣裁定夺。”

      说罢秦良玉便将李老太带了上来,“民妇李氏曹三娥拜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敬见这衣衫破旧的老太婆立刻面露嫌弃,一瘸一拐的上不得台面,这样的人怎么能来本官精心准备的宴席上撒野,但陛下金口一开,只得听她聒噪。

      “李氏,你有何冤情,仔细与朕说来。长平郡主既开了金口为你求情,朝中能为你做主的大老爷都在此处,放心大胆的说。”

      李老太缓缓起身,拄着拐杖挪到了陈敬面前,“姓陈的,你害的老身好苦啊!”

      陈敬急忙向后退去,“哪来的刁民,休要血口喷人,本官与你从不相识,何来害你之说。”

      李老太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崇维,你看得到吗,他已经不认识为娘了,他是彻底忘了犯过的罪孽啊…”

      卢天良定睛一看,连忙起身下堂,“李嬷嬷,你是崇维大哥的娘亲,是我啊,我是天良。”

      李老太摇摇头,“卢大人,你还记得叫崇维一声大哥,你当年怎么不为我儿仗义直言呢,怎就让他白白送了性命?”

      陈敬此时已经面如死灰,李崇维这个名字就像索命鬼让他的七魂一下丢了六魄。

      孟允璋被这堂下闹剧弄得一头雾水,“宁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来说吧,让这老人家坐下歇着,大庭广众拉扯朝臣成何体统!”

      秦良玉上前将老人搀扶住,使了个眼色侍卫便上前把陈敬也按住了。

      孟祁宁将事先誊录好的奏折呈了上去,然后将陈敬算计李崇维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殿内百官无不惊骇,尤其是卢天良全身颤抖几度胸闷,差点栽倒在座位上。

      事件经过描述的极为详尽,陈敬想反驳但是脑子一团浆糊,他不知道孟祁宁手上到底有他的什么把柄,又是从哪挖出了这些事。

      孟允璋听完后龙颜大怒,“居然还有这样的丑事,陈敬,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陈敬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抬起头来先看了髙弘远,后者给了他一个恐吓的眼神,擦不干净屁股就死远点。

      “陛下,微臣冤枉,长公主所言都是受了李老太的蒙蔽。她死了儿子便得了疯症,到处找衙门喊冤,此案成康年间就由三司会审,早已盖棺定论,怎会有错?”

      孟祁宁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陈大人所言也有理,父皇,不如去架阁库调出当年的案卷再行审问。”

      孟允璋摆摆手,阿狼便得了令,同孟祁宁交换了个眼神便走出了大殿,去架阁库装模作样走了一遭,在袖中掏出了那份印着李崇维名字的卷轴。

      孟允璋翻看着案卷,十分简单,确实有草草办案的嫌疑,但也不能说明李氏的猜测就一定是真的啊。“宁儿,这里可有李崇维本人的认罪遗书啊。”

      李老太立即大呼不可能,崇维绝不会写这样的东西,一定是造假的,说罢将李崇维亲笔写的札记拿了出来。

      孟允璋叫来翰林院专攻字画的大学士,“张则你来看看,这字迹是否出自李崇维之手。”

      张则仔细探查,又对着阳光辨认,“回禀陛下,这封认罪书确实有一些是李崇维的笔迹。”

      “什么叫有一些?”

      “开头的确是李崇维所写,但中间晕开的水渍能明显看出前后笔迹的差异。微臣在阳光下探查发现这是一封拼凑起来的遗书,后者是极力在模仿李崇维的笔迹,但东施效颦终有破绽。”

      陈敬此刻已冷汗满身,但依旧在做最后的挣扎,“陛下,就算真有人陷害李崇维,那也是二十年前的旧案了,如今人都死了怎么就能把脏水泼给下官呢!”

      孟祁宁拍拍手,荆楚楚把马涛带上了大殿,“陈大人,不是所有人都死绝了,老天还留了我一个来收了你。”

      孟允璋摸摸胡须,“你又是何人,从实说来。”

      “小民马涛,叩见皇上,公主。”

      陈敬疯了一般冲上前去,“不可能,你绝不可能是马涛,你知不知道作伪证是要问罪的!”

      马涛轻蔑一笑,“陈大人这么笃定我不是马涛,是不是因为你已经把马涛杀了呀。”

      “胡说!马涛是自己溺死的,与我何干…”

      髙弘远看这场面知道陈敬气数已尽,不中用的蠢材,唤来亲信火速去陈府,把尾巴收拾干净。

      陛下,小人马涛原是东都府衙役,负责羁押犯人。那日深夜,陈敬前来探监,李崇维便是活活被他勒死在牢房。小人糊涂,收受重金,只得放任他伪造自缢又拼凑遗书。

      原本拿了钱我想远走他乡,却被陈敬骗到护城河边痛下杀手,侥幸捡回一条命想要回东都复仇,却不料这厮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太师佳婿,后来又步步高升做到二品大员。我本以为这辈子再也没办法报仇了,如今总算能把这些话说出来了,也算给了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群臣愤慨,纷纷奏请重惩罪人以正国法。孟允璋抬头一望,发现髙弘远早已离席,便不再顾忌。起身下堂,一脚踹在了陈敬身上,“畜生啊,你个胆大包天的畜生!恬不知耻地教朕礼义道德,朕看你才该回娘胎里学学怎么当个人。”

      满座文武齐声叩头,“陛下英明,陛下息怒。”

      众人陪着李老太去给李崇维上坟,看着七旬老太在墓碑前哭的泣不成声,孟祁宁的眼窝也酸涩非常,“若是每一桩冤屈都能平反,该多好啊,只是二十年太久了…”

      孟景容望着这人忧愁的脸也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等待是极痛苦的,但只要不放弃,总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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