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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上元灯节 ...

  •   年关刚过,空气中还残留着爆竹硝烟的淡淡气息和年夜饭的余香,唐家堡便又紧锣密鼓地筹备起另一个重要的传统节日——上元灯节。往年的这个时候,堡内早已是一片欢腾,各处张灯结彩,能工巧匠们制作的各式花灯争奇斗艳,弟子们也会暂时放下修炼,享受这难得的放松与欢聚,空气中弥漫着糖人、元宵和喜悦的味道。

      然而,今年的上元节,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云笼罩着。玄天宗使者团依旧以“商议要事”为由滞留在迎仙苑,那悬而未决的联姻之事,如同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始终高悬在唐家堡的上空,尤其是悬在大小姐唐棠的心头,让本该轻松愉悦的节日气氛,莫名多了几分压抑和沉重。堡内的装饰依旧华丽,笑语声依旧存在,但细听之下,总能品出一丝强颜欢笑的意味。

      对于唐棠而言,父亲那日书房中近乎最终通牒的决断,更像是一块冰冷沉重的巨石,日夜压在心头,让她喘不过气。若非竹心小筑里住着的那个人,那个在她最绝望时给予她理解和温暖的人,她真不知自己是否早已被这巨大的压力和委屈所击垮。

      值得庆幸的是,在唐家不惜代价的医治和唐棠寸步不离的悉心照料下,温蕴体内的诡异毒素终于被逐渐拔除,伤势一日好过一日。如今,她已能下床自如行走,只是脸色仍比常人苍白几分,需要长时间的静心调养,才能彻底恢复元气。这也使得唐棠有了更多理由和机会,几乎将所有空闲时间都泡在了竹心小筑,与温蕴形影不离。

      自那夜“心照不宣”的倾诉后,两人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种极其微妙而私密的阶段。窗户纸虽未彻底捅破,但彼此心知肚明。一个不经意交汇的眼神,一次指尖短暂的触碰,一句看似寻常却暗含深意的关怀,都能让唐棠心跳失序,脸颊飞红。她将温蕴视作无边黑暗中的唯一光亮,是支撑她反抗既定命运、追寻内心真实渴望的全部勇气来源。这份隐秘而炽热的情感,在压抑的外部环境下,如同地底奔涌的岩浆,积蓄着越来越强大的力量。

      这一日傍晚,夕阳的余晖刚刚给天际染上最后一抹瑰丽,唐棠便脚步轻快地来到了竹心小筑。一进院门,便看到温蕴正站在窗前,对着一件铺在榻上的素雅月白裙衫微微出神,眉宇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愁绪——这正是唐棠前几日兴冲冲送来,希望她能换下那身过于清冷简朴道袍的新衣。

      “温蕴,”唐棠如今已能十分自然地唤出这个名字,只是每次开口,心尖仍会像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撩过,带起一阵酥麻,“在看什么?可是这裙子不合心意?”她走上前,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温蕴(独孤烬)闻声转过头,见是唐棠,脸上露出一抹浅淡却真实的微笑,摇了摇头:“并非不合心意。只是……这衣裙如此精美,我穿惯了简便的道袍,只怕……有些不习惯,也怕糟蹋了唐姑娘的心意。”她的话语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与一丝自怜,眸光流转间,惹人怜惜。

      “怎么会糟蹋!”唐棠立刻反驳,拿起那件月白流仙裙,在温蕴身前比划着,眼中满是惊艳和期待,“这颜色最衬你的气质了,清雅出尘,就像月宫仙子一样。整日穿着道袍多闷呀,而且……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该换换心情才是。”

      她顿了顿,脸上泛起期待的红晕,声音也放柔了几分:“温蕴,今日是上元灯节,堡内会有很盛大的灯会,可热闹了。你一直在屋里养伤,肯定闷坏了。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就当是散散心,对身体恢复也有好处。”她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温蕴,像极了急切想要与最亲密伙伴分享心爱宝物的小孩,那眼神让人无法拒绝。

      温蕴看着唐棠那双盛满期盼、几乎能倒映出星光的眼眸,心中冷静地权衡着。灯会?人多眼杂,各方势力汇聚,确实是观察形势、甚至是制造“意外”的绝佳场合。独孤灼的人很可能已经潜入,玄天宗的人也在,或许可以借此机会,进一步巩固唐棠的依赖,甚至……顺势推动某些计划。

      但表面上,她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犹豫与怯懦,微微垂下眼睑,长睫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这……合适吗?我毕竟是客居在此的外人,身份尴尬……而且,堡内还有玄天宗的贵客在场,若是撞见了,恐怕……会给你添麻烦。”她轻声细语,却精准地提及了“玄天宗”这三个字,如同一根细针,轻轻刺中了唐棠心底最敏感、最痛楚的神经。

      果然,唐棠的脸色瞬间黯淡了一下,但随即便被一股更强烈的逆反心理和守护欲所取代。她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拉起了温蕴微凉的手,语气坚定,甚至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是我唐棠亲自请来的客人,更是我们唐家上下公认的恩人!在唐家堡,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何须在意那些不相干的人的眼光?至于玄天宗……”

      她咬了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倔强和厌恶:“他们管天管地,难道还能管着我们赏灯游玩不成?我们偏要去!还要开开心心地去!”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对温蕴毫不掩饰的维护,以及一种要与玄天宗、与那桩令她窒息的婚约划清界限的决绝姿态。

      温蕴心中暗喜,鱼儿更紧地咬钩了。她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抬起眼,眸中漾开一抹柔和的、带着些许依赖的光彩:“那……便都听你的。”她拿起那件月白裙衫,转身走向内室的屏风后更换。

      唐棠站在原地,听着屏风后传来的细微窸窣声,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手心也微微出汗,既期待又紧张。

      当温蕴再次从屏风后缓步走出时,唐棠只觉得呼吸一窒,仿佛整个房间的光线都瞬间聚焦在了那人身上。

      褪去了宽大遮掩的道袍,换上合体的月白流仙裙,丝绸的料子柔软地贴合着身体曲线,勾勒出纤细却不失风流的腰身,裙摆处绣着淡淡的银线云纹,行动间如流水拂动,波光粼粼。墨染般的长发并未过多修饰,仅用一支素雅的白玉簪松松绾起一个简单的发髻,几缕乌黑的发丝自然垂落在线条优美的颈侧和颊边,平添了几分慵懒随性的风情。或许是久病初愈,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在月白衣裙的映衬下,这种苍白反而转化成一种惊心动魄的、我见犹怜的脆弱之美,如同月光下静静绽放的昙花。

      她似乎确实有些不习惯这般精致的打扮,微微垂着眼睑,长而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颊边不受控制地飞起两抹淡淡的、如同胭脂晕开的红晕,竟比窗外初上的华灯还要明艳动人,清冷中透出难得的娇羞。

      “怎……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温蕴被唐棠那直勾勾的、几乎忘了呼吸的目光看得越发“不自在”,下意识地抬手理了理并无需整理的鬓角,声音轻柔地询问,带着一丝不确定。

      “没……没有!”唐棠猛地从惊艳中回过神,脸颊“轰”地一下变得滚烫,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起来,慌忙摆手,语无伦次地夸赞,“很好看!真的!特别好看!我就知道……这裙子穿在你身上,定是极美的!”她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住,怎么也舍不得从温蕴身上移开,那眼神中的爱慕与痴迷,几乎要化为实质流淌出来。

      温蕴被她这毫不掩饰的炽热赞美弄得微微一愣,随即抿唇浅浅一笑,那笑容如同春冰初融,带着一丝羞涩,却瞬间点亮了她整张脸庞,风华绝代,令人心旌摇曳:“唐姑娘过奖了,是裙子衬人罢了。”

      两人相携走出竹心小筑。为了避开可能遇到的玄天宗之人,也为了享受难得的二人时光,唐棠特意选择了较为僻静、蜿蜒曲折的小径,向着堡内最开阔、悬挂花灯也最为集中的“锦绣广场”走去。

      夜幕彻底降临,唐家堡仿佛换上了另一副面孔。各式各样的花灯次第亮起,将黑夜点缀得如同璀璨星河。栩栩如生的瑞兽灯(麒麟、仙鹤)、精巧复杂、不停旋转的走马灯、悬挂着诗词灯谜的文雅灯……形态各异,色彩斑斓,令人目不暇接。弟子们换下了平日练功的劲装,穿着颜色鲜亮的衣裳,三五成群,笑语喧哗。空气中弥漫着糖炒栗子、桂花糕、冰糖葫芦和各种小吃的香甜气息,暂时驱散了连日来笼罩在堡内的压抑氛围。

      唐棠和温蕴的出现,不可避免地吸引了许多目光。唐棠本就是堡内最耀眼的明珠,即便今日未施粉黛,只穿着寻常的鹅黄色衣裙,那份与生俱来的明媚朝气与大小姐的气度,依旧让她在人群中闪闪发光。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她身边那位陌生的白衣女子。气质清冷出尘,容貌绝丽,虽脸色略显苍白,却有种动人心魄的脆弱美感,与唐棠并肩而行,非但不被掩盖光芒,反而有种奇异的和谐与互补,仿佛一幅精心绘制的双姝图。众人纷纷低声议论,猜测这究竟是哪家仙门的仙子,竟与大小姐关系如此亲密,形影不离。

      唐棠起初感受到周围投来的好奇、惊艳甚至探究的目光,心下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握紧了拳。但当她侧过头,看到温蕴那平静温和、仿佛对外界纷扰毫不在意的侧脸时,心中奇异地安定了下来。一股勇气油然而生,她深吸一口气,悄悄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温蕴垂在身侧的那只微凉的手。

      温蕴的手很明显地轻轻颤了一下,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感到些许惊讶,脚步也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瞬。但她并没有如唐棠潜意识里害怕的那样挣脱,反而在短暂的停顿后,指尖微微一动,轻轻回握了一下唐棠的手。

      这一个细微至极的回握动作,如同在唐棠心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荡起巨大的涟漪,给了她莫大的鼓励和难以言喻的甜蜜。她脸上瞬间绽放出比满城灯火还要灿烂的笑容,仿佛卸下了所有包袱,拉着温蕴,像两只挣脱牢笼的雀鸟,欢快地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她们流连于各个精美的花灯前,唐棠指着造型别致的鲤鱼灯,兴奋地讲述着“鲤鱼跃龙门”的传说;她们驻足在谜灯下,温蕴虽不多言,却总能在一旁轻声提示,让唐棠很快猜出谜底,赢得摊主赠送的小巧彩头;她们在卖小玩意儿和零食的摊贩前停留,唐棠买了两支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将其中一支递到温蕴嘴边,看着她微微蹙眉、小心翼翼咬下一颗的娇憨模样,笑得前仰后合。

      唐棠不时侧头与温蕴低语,眉飞色舞地向她介绍各种花灯的来历、唐家堡过灯节的习俗趣闻,眼神中的爱慕、依赖与纯粹的快乐,几乎要满溢出来,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一层幸福的光晕里。她仿佛变回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暂时忘却了联姻的烦恼、家族的压力,眼中只剩下身边这个让她心动不已的人。

      温蕴始终微笑着,扮演着一个无比完美的倾听者和陪伴者。她的话依旧不多,但每一个眼神、每一次点头、每一句轻柔的回应,都恰到好处地接上了唐棠的兴头,她的目光温柔地追随着唐棠活泼灵动的身影,仿佛她的整个世界,在这一刻,真的只剩下了眼前这个明媚如朝阳的少女。她的温柔、她的专注,如同一张无形却密不透风的网,将唐棠牢牢地包裹其中。

      然而,在这温柔得近乎梦幻的表象之下,独孤烬的内心却如同最冷静的棋手,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觉。她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有几道隐晦的、带着审视甚至恶意意味的目光,曾短暂地停留在她们身上。其中一道,锐利而充满算计,似乎来自玄天宗使者居住的迎仙苑方向,想必是墨子悠或其手下注意到了她们。还有一道,更加阴冷诡谲,如同暗处的毒蛇,一闪而逝,但那气息……她绝不会认错,带着极乐之城特有的、混杂着血腥与欲望的魔气。是独孤灼派来的人吗?动作果然不慢。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借着一次人群的拥挤,顺势更加贴近了唐棠,手臂几乎完全挨着对方,仿佛是在本能地寻求保护和依靠。

      这种无意识的、显得脆弱依赖的姿态,瞬间激发了唐棠强烈的保护欲。她立刻将温蕴护在身侧,用自己并不算宽阔的肩膀为她隔开人群,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如同一只护犊的母兽。这一刻,她感觉自己无比强大,足以守护怀中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两人随着人流,不知不觉来到了广场最中央。这里矗立着今年灯会最壮观的景致——一座用成千上万盏各色灯笼巧妙搭建而成的、象征团圆美满的巨型“明月楼”灯景。灯楼高达数丈,层层叠叠,光华璀璨,仿佛将天上的宫阙搬到了人间。许多年轻的男女弟子都聚在灯楼下,仰头欣赏,或默默许下心愿,气氛浪漫而美好。

      站在流光溢彩、如梦似幻的灯楼下,仰望着漫天闪烁的灯火,再低头看向身边人比花娇、眼波流转的容颜,唐棠只觉得胸腔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饱胀的幸福感和巨大的勇气所填满。所有的烦恼、压力和不确定,在这一刻,都被这璀璨的灯火和身边人温柔的气息驱散到了九霄云外。

      “温蕴,”她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面地看着温蕴,鼓足了生平最大的勇气,声音因激动和紧张而微微发颤,在喧嚣的背景音中,却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参加过很多次灯会,也见过很多美丽的景色,但我从未……从未像现在这一刻这样,觉得灯火可以这么美,心里可以这么满,这么开心。”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诉说着,目光灼灼,毫不退缩:“好像只要有你在身边,再难的事情,再黑暗的路,我都有了走下去的勇气。你……你就是我的灯节。”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如同蕴藏了星河,清晰地倒映着万千灯火,而灯火中央,只有一个温蕴的身影。

      温蕴静静地回望着她,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年轻、真挚、充满了毫无保留的热切爱意的脸庞。周遭的喧嚣、人群的嘈杂、灯火的闪耀,仿佛在这一瞬间都被无限拉远、模糊,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只剩下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或许,只是唐棠那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她能清晰地看到唐棠眼中那份炽热的、几乎要将她融化的感情,那份将她视为唯一救赎和光亮的执着。

      有一刹那,独孤烬那早已被冰封、被层层算计包裹的心脏,似乎真的被这团毫无杂质、纯粹而滚烫的火焰灼痛了一下。一种陌生的、带着酸涩和奇异暖意的情绪,如同顽固的春草,试图顶开她心田坚硬的冻土,钻出嫩芽。这感觉让她有一瞬的恍惚和……心悸。

      但这丝动摇仅仅存在了千分之一秒,便被更强大的理智和冰冷的目标感狠狠镇压、碾碎。她是独孤烬,极乐之城的魔女,她的目标是天机扣,是力量,是复仇!眼前这一切,不过是达成目标的必要手段和精心演绎的戏码!温情是毒药,心动是坟墓!她绝不允许自己沉溺其中!

      她迅速收敛心神,迎上唐棠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目光,眼中漾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关怀,有被真诚打动的感动,有对现实无奈的黯然,还有一丝……仿佛被对方那飞蛾扑火般的勇气所点燃的、微弱的、却足以迷惑人心的亮光。她没有立刻用言语回应,而是微微前倾了身子,拉近了两人之间本就咫尺的距离。

      然后,在唐棠因她突然的靠近而屏住呼吸、瞳孔微缩的瞬间,温蕴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纤长白皙的右手,用指尖,极其轻柔、仿佛对待稀世珍宝般,拂开了被夜风吹到唐棠光洁额前的一缕调皮碎发。

      指尖微凉的温度触及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这个动作充满了难以言喻的亲昵、怜惜与呵护,超越了普通朋友的距离,带着明显的爱怜意味。

      唐棠浑身猛地一颤,大脑一片空白,脸颊如同被火点燃,瞬间红透,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她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任由温蕴的指尖完成那个温柔至极的动作,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然而,温蕴的“进攻”并未停止。在唐棠还沉浸在那份突如其来的亲密触感中未能回神时,温蕴轻轻握住了她一直牵着自己的那只手。不同于之前的简单交握,这一次,她的五指悄然嵌入唐棠的指缝,缓缓地、坚定地,变成了一个十指紧紧相扣的姿态。

      掌心相贴,肌肤的温度毫无阻隔地传递。指缝紧密交缠,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密感和占有欲。

      “轰——!”

      唐棠只觉得一股强大无比的电流,从两人紧密交握的手掌瞬间窜遍全身每一根神经末梢,四肢百骸都酥麻了,心跳快得几乎要挣脱胸腔的束缚。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温蕴,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和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幸福。

      温蕴看着她这副完全懵住、纯真又可爱的模样,唇角不受控制地弯起一个极浅极淡、却无比真实柔软的弧度(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这一抹笑意中泄露的片刻真实)。她微微踮起脚尖,将唇凑到唐棠耳边,呼吸间的温热气息拂过唐棠敏感的耳廓,声音轻得如同情人间的梦呓,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清晰地、一字不落地钻入唐棠的心底:

      “傻瓜……你的心情,我亦然。”

      灯火阑珊,流光溢彩。人声鼎沸,笑语喧哗。在这虚假繁荣的节日盛宴里,在这由阴谋和算计精心编织的温柔陷阱中,两只手,一只温热汗湿,一只微凉细腻,以最亲密的姿态紧紧相扣,仿佛许下了超越言语、生死与共的无言誓言。

      唐棠彻底沉沦在这巨大的、她以为真实无比的幸福漩涡之中,以为自己终于抓住了生命中唯一的光亮和归宿。

      而独孤烬,则在完美地完成了这关键一步的情感推进和操控后,于无人能窥见的心底最深处,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冰冷的、连自己都未必清晰意识的叹息。

      烟花在升至最高点、绽放出最绚烂光芒的时刻,也正是它开始坠落、归于寂灭的开始。这场上元灯节的甜蜜幻梦,这场精心导演的情感大戏,其顶点,或许,也正是通往那无可挽回的悲剧结局的……最残酷的开端。命运的齿轮,在甜蜜的假象下,正加速向着深渊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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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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