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大宴 ...
-
禾晏微的语气和平常没有区别，但是李惋糖还是在其中听到威胁的意味。
一直留在宫中，只能等事情发展，这很被动。
李惋糖思虑再三，决定还是主动出击，明日出宫。
李惋糖出宫时，点了一个侍卫随从。
虽然带个人做事确实不方便，可是现在的她可是香饽饽，稍有一点损伤，不知会引发什么连锁反应。
“参加陛下，奴叫芦花。”
得，又是禾晏微的人，这万恶的封建主义。
“芦花，哪个芦花？”李惋糖好奇地问。
“‘古树噪寒鸦，满庭枫叶芦花’中的芦花。”
李惋糖点点头，“不错不错。”没听过。
“奴还在家时，母亲每年这时都会采上许多芦花填在衣物中。后来到了宫中，一直未忘，故改名芦花。”
李惋糖识趣地没有再问，带着她出了宫。
禾晏微走出空荡无人的书房，对身边人说，
“今日奏折不必拿到这里。”
“那该放在哪里呢？”下人恭敬地问道。
“以前放哪以后就放哪，懂了吗。”
“是，小人这就去办。”
街上摊贩叫卖声络绎不绝，行人驻足挑选，饭店布铺迎来送往，很是热闹。
凤朝虽以女子为尊，但并未多限制男子的行为，街上时不时就能看到带着幕帘的男子。
李惋糖走在街上，左挑右看，买了些小玩意。
原是挑在自己手中，却被芦花夺去。李惋糖想拿回，但芦花坚持，只能随她而去。
今早出宫太早，早餐没吃几口，早就消化完了，恰好走到天下一品楼前，抬脚进去补充能量。
李唐身为皇帝，在此自然是有包厢。
但今日李惋糖来此是探听消息。
哪里的消息最多，除了村门口，就是大排档了。
天下一品楼在李惋糖的眼中就是高级大排档，上至皇族公卿，下至平民白衣这里都服务。
一楼大堂摆桌，白天说书，夜晚唱戏，二楼设屏风，供应茶水，读书人最爱在这里畅谈诗词歌赋，三楼四楼是包厢，只有大官皇亲才能到的地方，无人知道里面长什么样。
坐在包厢中离人群太远了，看不到也听不到。
一楼人员混杂，不确定因素太多，二楼是最好的选择。
新来的小二看着通身气派的李惋糖停在二楼就走进去，一时不知该如何。
掌柜见此，立刻将小二换下去，笑脸盈盈地对着李惋糖。
“今日客官想吃什么？”
“有什么推荐？”
掌柜报出一大堆菜名外加他们的口味，李惋糖听得流口水，点了三道时兴的菜色。
没一会，就见掌柜带着一个胖胖的人上来，那人手里还拿着大圆盘，上面摆着四道菜。
“掌柜送错了吧，我只点了三道，为何送上来四道？”
“这是三楼一位公子送的。他说，最近霜降，天气寒冷干燥，这道独立枝头有润肺降燥之效，姑娘该多吃。”
李惋糖点点头，“那位公子是谁？”
掌柜：“这为客人隐私，恕我不能相告。”
待人走后李惋糖仍没动筷，直到芦花将所有食物试完毒，开始大快朵颐，但始终没碰那道独立枝头。
天下一品楼的菜品虽没有宫中精致，但经过多年的打磨，也别有一番滋味。
李惋糖一边吃一边留意身边的声音。
但是很可惜，左右两边吃完离开之后，在无人上二楼。
李惋糖只能将耳朵放在一楼。
楼下声音繁多，有被逗得哈哈大笑的，也有被人调戏嗔怒的，期间夹杂着不少人的牛皮，还有一些野史秘辛。
无非是哪位大官的第一个孩子生出来发现不是主君的，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或者是又有哪家公子被忽悠着和人私奔了。
和平年代，八卦是最让人兴奋的，而八卦之中最热门当属女男情爱，结婚生子。
可这几样，禾晏微都没有，干干净净。
李惋糖连发三个啧。
这里的人连皇帝都敢议论，却听不到摄政王一个声响。
太干净了，让人怀疑这干净是不是在上面附了白纸，造成的假象。
李惋糖转转眼睛，将目光放在眼前的芦花上。
“芦花，你也吃啊。这些我也吃不完，浪费可耻。”
这句话似乎在芦花心上捞了一下，痒痒的，她拿起筷子挑起一小根菜叶放进嘴中。
李惋糖嘴角斜向上拉扯45°，不怀好意地说，“芦花，你知道摄政王的哪些事，我们聊聊，像下面那些人一样。”
“奴不知道摄政王的任何事。”
李惋糖低下下巴，抿了下嘴，“不可能吧，她是你上级，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才对。”
芦花没听过“上级”，但不妨碍她在语境中猜出来。
“之前是，但摄政王只教奴读书习武，其他一概不知。”芦花停顿一下，接着说，“现在的主子是你。”
此话一出，李惋糖被吓得抚摸自己胸口。
芦花见李惋糖如此行为，头低了下去，单腿跪地，用比之前低两度的声音说，“摄政王说，陛下是这江山基石，从今以后奴的主子就是陛下。”
原著中，禾晏微虽经常给李唐下绊子，但也是恨铁不成钢，对她好是真的。
现在李惋糖穿成李唐，所以禾晏微对她好也是自然，但突然送个大活人还是让人无法接受。
李惋糖有些头痛，扶额说道，“你先起来。”
芦花站起，“奴······”
“别用这词了。”李惋糖打断她的话，“我一听头就痛，用我不好吗？”
“我从签下卖身契那一刻就是摄政王的人，现在是陛下的人。怎敢用‘我’。”
李惋糖的头更痛了。
“你是自己的主人，你最重要的身份是你自己。一个人，若自己都不怜爱自己，别人如何再来爱她。”
芦花站得笔直，郑重其事地说，“陛下的话我牢记于心，但芦花不改。”
李惋糖还想再劝，被芦花接下来的话堵住。
“陛下不必再谈，这些摄政王早已对奴说过。”
禾晏微也说过这些话？也对，她本就是家奴出身，这些估计都是她的亲身经历。
李惋糖如此想着，对禾晏微有了几分同情，叹了口气，
“以后别让我再听到。”
“遵命。”
芦花话说完，李惋糖也气饱，消息一条都没探到。
李惋糖有些沮丧，又突然想起夏惠娴曾说过，他府上有一个曾在禾晏微住过的书院做过活，何不去问他一下。
打定主意，李惋糖原要回宫的腿拐到夏府。
夏府人来人往，张灯结彩，管事还朝外面撒糖。
李惋糖拉住旁边的一人询问，“这夏府今日有何喜事？竟然如此热闹。”
“这里今日办赏菊宴啊。”
“赏菊宴？”李惋糖满头雾水，接着问，“赏花宴不是早就办了，现在菊花都谢完，何来花赏？”
“前几日夏公子生病，赏菊宴推到今日。至于花，夏公子慧智兰心，肯定有法子的。”
原先李惋糖想偷偷来找那位小厮，如今夏府中全是人，李唐这张脸要想不惹人注意，还真不容易。可改日再来，禾晏微昨日的脸色，不知下次出宫会是多久以后。
李唐身为夏府常客，这张脸府中之人无人不识。
李惋糖犹豫一下，管事发现了她。
这下李惋糖不用纠结，上天替她做了选择。
管事走来向她行个大礼，众人一听“吾皇”二字，立刻跪了一地。
李惋糖在众人见证下走入府中。
府中檐下挂着一个鸟笼，笼中关着一只红绿相间的鹦鹉。
那鹦鹉一见李惋糖就开口，
“你来了，你来了，你来了。”
那声音尖而细，李惋糖听后，后颈的头发立起来。
夏惠娴从旁边横廊走过来。
“陛下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它的时候吗。”
李惋糖知道，书中用大篇幅写了这只鹦鹉。
这鹦鹉叫袅袅，是李唐夏惠娴被人追杀时所救，极通人性，算是他两爱情的一个证明。
夏惠娴嘴角微挑，眼神平和地望着鹦鹉。
眼前之人只是希望完成自己的抱负而已，只是这个时代不允许，他也是个可怜人。
李惋糖吸了两口气，把突然出现的难过和同情憋回去。
夏惠娴带着李惋糖进到后院。
那里早就做好布置，周围丝绸彩带飘飞，让人出奇的是院中摆着的一盆又一盆的菊花。
各色各样，争奇斗艳。
李惋糖指着这些问道，“京中即将下雪，这花从何而来？”
夏惠娴笑着说，“凤朝地广物博，京中花败了，还有其他地方补上。听说陛下这几日被政事扰心，不知何时能来，我日日准备着。”
满园的菊花，花枝无一损毁，开得正艳，在不知道的屋子里还有多少即将开放的。
原来这就是红尘一骑妃子笑，一步一步都带着血。
李惋糖身上似乎爬满了虱子，虱子埋在皮下，想抓抓不到。
夏惠娴将李惋糖迎到上座。
李惋糖环顾四周，观察宾客都有何人。
其中一人满头金发极为扎眼，但面相中又带着凤朝特有的皮相。
那人是李惋糖在场除芦花，夏惠娴唯一能对上脸的人，书中的男二，荣安。
荣安是荣大人之子，混血儿，天生的金发让他倍受凤朝人的白眼。
他为人桀骜不驯，经常惹事，身为男子却到处兜风惹火，名声差到极致。
荣大人为了自己的官位还是将他塞到李唐的后宫，让夏惠娴吃了好大一桶醋，后来他又找到可乘之机绑架夏惠娴叛逃别国。
荣安察觉到李惋糖的视线，朝她眨了下眼。
可惜是个带毒的美人，李惋糖嘶一声，收起自己的好奇。
夏惠娴开始自己的演讲，
“感谢各位，今日我们相聚一堂，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可一墙之外可能躺着一位饥寒交迫的人。钦天监预料今年的风雪比往年大了不止一倍，无家可归之人定会变多。
我看陛下夙兴夜寐，辗转反侧，心中焦躁不已，但个人力量又及其有限，所以将一些收藏拿出来换成棉衣炭火，为陛下解忧，我替各位百姓感谢各位。”
席间竟真有几人掩面而哭，李惋糖哭笑不得。
这就是剧情的力量吗，男主随便一两句就能引起全部人的共情。
随后下人端上来几件古董字画书籍，众人积极地出价，听着两三万两白银哗啦啦出去，李惋糖头有些晕。
李惋糖打定主意，今日别想让她出一分钱。
她一声不吭地坐在上座，底下人出价都小心翼翼，怕不小心抢到陛下的心爱物。
李唐和夏惠娴的关系，人尽皆知，入宫成婚，只看二人愿不愿意。
李惋糖不出声，气氛抬不上去，夏惠娴心中有些焦急。
眼见出价之人越来越少，夏惠娴亲自下去拿来一副卷轴。
卷轴打开，画的是李唐檐下逗鸟。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画出自我手，虽非古画，却是我最爱之物。”
夏惠娴说这话时，眼睛直勾勾盯着李惋糖。
李惋糖咬紧后牙槽。
心中有个声音告诉她，一定要买下这幅画。
看来今日不出血不行。
李惋糖正要出价时，一个声音出现。
“我出价十万两白银。”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大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