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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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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惋糖喝了水,冲淡口中的异味,疑惑地问夏惠娴。
“她不吃绿豆你如何知道?”
但夏惠娴似乎是会错了意,撇开脸说,
“我家中有下人曾在摄政王就读的书院当差,听他说过。我听是摄政王,便多问了几句。只知是与她的一个好友有关,其他再多的我不知道。陛下,我与摄政王从未有过私交。”
夏惠娴话中的解释李惋糖没听出来。
知道在这里问不出东西,挥手让他退下。
夏惠娴不肯,仍站于原地,但李惋糖一看绿豆就作呕,这才不情愿地端着下去。
第三日,秋猎即将结束。
昨日与夏惠娴的相处被不少人看到,于是剧情来了。
“我等见陛下与夏家公子自幼相识,感情甚笃。且夏家子素有博学仁慈之名,为何不接进宫中,也好成全一段佳话不是。”
大臣笑,李惋糖也笑。
这段剧情避是避不开的,原文里李唐拒绝这个提议,是爱慕夏惠娴,不愿违他心愿。
重点在李唐爱慕夏惠娴,因此在此基础上所做的任何事都不受限制。
基于这个考量,她爱慕夏惠娴,所以答应大臣也是理所应当。
“众爱卿如此说,那便依各位所言,成全一段佳话。”
逻辑通,方法行。
李惋糖这边答应,夏惠娴那边就必不可能答应。
夏惠娴的心不止是一个贵丈,现在他在众人的眼中是个合格的丈夫。每日伺候妻主,洗碗羹汤,这才是他该做的事。
可这不是他该做的,他要当皇帝,他要让所有人都明白,他才是皇帝的不二人选,他要踩在所有人头上。
若是入宫,那这些想法全会烟消云散,他绝不会接受。
此事因他而起,那就让他自己解决。
果不其然,夏惠娴听到这消息时,立刻飞奔来到李惋糖的营帐。
夏惠娴跪声音极响,惊到了众人。
“我知陛下怜我所以让我入宫。但我实在志非在此,望陛下收回成命。”
夏惠娴深深辑首,接着再说,
“前朝有男官,伴随先皇大兴农业,开疆扩土,我一直将其视为榜样。如今我孝期刚满,正有入宫考官,为陛下更进一份心力之意,更是报答陛下的救命之恩,望陛下全我这份心意。”
一字一句皆带泣音,奥斯卡的演技让身边人泣涕涟涟。
殊不知这一字一句均踩在李惋糖的雷点上。
李唐仁善,救你一命,不幸被你仇家记恨,弄得父母被害,良屋被烧,只能与你四处流浪。
结果你不但没想报仇,反而原谅了他们,为他们开脱,还将他们培养成左膀右臂。
如今提起这事,竟然丝毫不觉羞愧。
“陛下,夏家子既然有如此报国之心,我们还是成全他吧。”
其他人见有人为夏惠娴求情,整齐地开口。
“陛下,成全他吧。”
李惋糖看着齐花花跪下的一众,心中不禁发笑。
让娶的是她们,现在让收回去的也是她们。
但目前李惋糖受到限制,只能不情愿答应下来。
但没人关注到那个最开始提出建议的人望着夏惠娴哼了口气。
秋猎结束,回宫的路上,李惋糖命禾晏微同乘。
无他,这几日李惋糖算是看清,除非禾晏微在场,否则哪都有夏惠娴,没有清净。
二者李惋糖当然更亲近禾晏微。
一则两人都是女孩子,共同话题会更多,二则禾晏微目前对她没有恶意,三则是还未放弃拉拢禾晏微,想多找时间一齐相处。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李惋糖发现,当她们三人相处一间时,她受到的剧情限制就会减少。
多方因素考虑,李惋糖钻进禾晏微的车架。
“听说爱卿不吃绿豆,是一直不吃吗,还是后面不吃?是什么都不吃,还是只是做成某一种食物不吃?听说还与一友人有关,是真的吗?”
禾晏微眉头一皱,
“陛下如此多问题,我该回答哪个?”
“你看哪个顺眼就回答哪个。”
“此乃我私事,陛下问太多不好,”
“身为皇帝,天下百姓皆是我子女,关心一下自己的子女天经地义。”
李惋糖滔滔不绝地说话,车外传来惊呼,数支箭射来。
幸好车窗用料厚实,一时半会伤不到车中人。
袭击的人看出这点,立刻拔刀冲过来。
从车外两拨人厮杀声音,可以听出对方派的人数众多。
“陛下耐心呆在车中,莫要出去。”
说完,禾晏微开车门走出去,拔起悬挂在车门口的剑,先刺进这人的胸口,又割开那人的脖颈,勇猛非常。
有了禾晏微的助力,双方达成微妙平衡。
一时间两方人都无人敢上前,但又无人敢等。
一方怕援军将至,而禾晏微则怕体力不支,倒在此处。
双方僵持不下之时,禾晏微突然翻身上车,拿起缰绳驾马离去。
由于动作极快,两边还未反应过来,已有不少人做了马下亡魂。
剩下的人看着车扬尘而去,立刻翻身上马追逐。
这车架乃三千工匠呕心沥血之作,兼顾安全的同时又轻巧,加上禾晏微精湛的车技,速度竟然不输快马。
禾晏微将马车驶向山崖,然后于拐角处马车转弯,将刺客撞下山崖或者撞向山腰。
多次的撞击,让马车有些摇摇欲坠,李惋糖在心中默默数数,计算散架需要的时间。
外面追逐声渐渐消失,禾晏微对车内的李惋糖说了几句。
李惋糖没听清,于是打开车门询问。
禾晏微没回答,用力抽着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然后拉着李惋糖跳下马车,摔在泥潭之中。
禾晏微指导李惋糖将刚刚二人产生的痕迹清除。
李惋糖没有任何异议,飞快地完成。
待刺客从前经过,李惋糖才扶着禾晏微寻找躲藏之所。
禾晏微身上布满各种伤口,最大的在背后,横贯一整个肩胛骨。
李惋糖小心避开那伤口,眼睛湿漉漉的。
禾晏微看到红红的眼球,有气无力地说,
“我的陛下,你的眼泪为何总是这么多呢。”
李惋糖“哼”一声,带着禾晏微飞快离开此处。
一边走一边说,“眼睛长在我身上,想流就流,不怕流泪,怕流不出泪。”
顺着禾晏微的指导,她们很快就来到最近的村民家中。
开门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她见到禾晏微浑身血污时,脸上血色顿失,捂住嘴赶紧将她们迎进来。
吩咐自己的孙女将外门关好,今日谁来都不见,只说是她身体不好,不便见客。
再叫李惋糖端来热水,手脚麻利地为禾晏微处理身上的伤口。
李惋糖除了跳车时滚到泥潭里的泥浆,身上再无其他伤口,禾晏微将她保护得很好。
反观禾晏微,身上伤口不断,还沾上泥水,翻着红肉。伤口已经不再渗血,可却让情况更遭,干掉的血液将肉和布料紧紧黏合在一起。
老人拿来剪刀,一一剪开,李惋糖用打湿的帕子浸湿伤口布料。
布料扯下来时带着点血痂,又流了不少血。
禾晏微握紧拳头,额头上满是汗水,痛极时也只是发出一声嗯。
李惋糖擦掉她的汗水,顺手也擦掉自己眼角的泪。
收拾干净,禾晏微陷入沉睡,李惋糖才有心思看这房间。
房间内物件不多,但用品齐全,摆放整齐。
孙女端来饭菜,三人围坐。
粗茶淡饭,李惋糖吃得无甚滋味,眼睛直盯盯地盯着饭,不敢挪动。
老人和孙女见此一言不发。
吃完饭,孙女飞快地处理碗筷桌面,让李惋糖有些脸红。
“让我来。”
老人笑着说,“你是客人,哪能让你来。”
李惋糖急促地站在原地,扯开话题缓解尴尬。
“婆婆,你可以告诉我你是如何认识她的吗?”
老人嘴唇微涨,望着窗外,似是在思考。
“我曾在一大户人家里做工,当时她还叫小宴。”
李惋糖好奇地发出一声“哦”。
老人视线又投射在禾晏微的床榻。
“小宴是那户人家的家奴。打小就聪明,做事干净,又长得好看,主君经常夸她。
少君心中有不平,经常刁难小宴。当时小宴还有她娘和好友护着。可当他娘病死,老人走了,新人看人下菜碟,常常针对她,安排她做重活,又不吃饱饭。
第一次见她,两只手细得像筷子一样,却还要提木桶打水。看她的年纪就让我想起我女儿。
若是当初能找到大夫给她治病,会不会······”
李惋糖手足无措地轻拍老人的手臂,试图安慰。
幸好悲伤的情绪没有持续多久,老人又接着说,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比其他人要多关注她几眼。
小宴总是沉默寡言,无论是夏天的烧炉子刨地,还是冬天的洗衣裳除雪,她从不反抗抱怨。听人说,她一年也说不了两句话,很多人都说她怪,但我不觉得。
可有一年,应该是憋久了,突然她就疯了。”
“疯了!怎么回事?”
李惋糖一手伸过去捏着老人的手,紧张地问,而后又觉得有些不妥,将手放开。
老人脸上的皱纹好像因为这动作,加深了几分。
“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之间很多人看到她自言自语,做事也开始疯疯癫癫,有的时候又一句话不说。很多人都说她脑子出现问题。
我起初不这么认为,直到那年冬天,雪下得极大,走在小院中看不出路面。
导致少君请安迟到,非常生气,让小宴半个时辰内将小院中的所有雪清理干净。
老天总爱捉弄人,偏偏那时天又下起大雪,就算是哪吒在世,三头六臂踩着风火轮也做不完啊。小宴拿着扫把一直扫,一直扫,可就是扫不干净。
少君罚她跪在雪地上直到她放学归来。
当时的她身上穿的还是浆洗的发白的夏衣,看着怪可怜的。
那日雪大,先生放学早,可小宴回去还是发了高烧。
晚上我躺在床上睡不着,直到听到外面传来敲击窗户的声音,起来看后不放心走到柴房,才发现躺在柴禾上脸蛋红红的她,像极了我的女儿。
当时满脑子想得都是,没救下女儿,这一次我要救她。
我抱着她,冒着大雪从后门出去找了大夫。大夫几剂汤药下去,说听天由命。
万幸,她熬过来了。我和她的关系也好起来。
她偷偷告诉我,她有一个朋友,只是别人看不到也听不到,只有她能和朋友说话。所以别人才会觉得她在自言自语。你说是不是疯了?
唉,不过也好,这样她就不会孤单了。”
禾晏微出现在身后,轻拍李惋糖的肩膀,将她吓一大跳。
李惋糖双手抚平胸口,
“吓死我了,你走路没声?你什么时候来的?伤口怎么样了?”
一连串的问题从李惋糖口中拉出,扰得禾晏微头痛。
“在干妈说到大雪时就到你身后,你听得太认真没听到我脚步声,伤口现在应该无大碍。”
老人慈祥地望着她们。
“小宴这次在这呆多久?”
禾晏微微行一礼,随口开口回答,“宫中事务繁忙,即刻启程。”
“好好好,你刚醒,还没吃东西,我给你收拾点馒头,带在路上吃。”
“麻烦干妈。”
老人走后,李惋糖轻撞禾晏微肩膀,
“你干妈挺舍不得你的,为什么不多陪一会。难不成你是个工作变态狂。”
禾晏微斜眼看她,无奈地说,
“宫中无人知晓干妈的存在,此次事情紧急,我才会来此。若是被人发现,转移不及时,我怕保不下干妈。”
“还有摄政王搞不定的事呢。”李惋糖打趣,但见禾晏微表情严肃,又闭上嘴。
禾晏微并未放在心上,继续开口,
“我又非完人,这世上搞不定的事有许多。朝中我的势力虽多,可不满我的也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值得珍视的人。”
李惋糖听到这话笑了。
老人拿来一个饭盒,在门口依依不舍地看她们离去。
“奶奶,你笑什么?”
“小宴是个好孩子,她很少骗人。”
李惋糖离开那里不久,就碰上赶来的援军。
听到刺客均已被俘,心中石头稍稍落地。
李惋糖对马车已出阴影,便换成马匹。
西下的阳光依旧有些灼人,照得人脸火辣辣的,带着些疼痛。
李惋糖的脑子里断断续续出现片段。
在那里,她的脸也刺痛。
“这人一直都这么讨厌吗,明明就是她自己起晚没赶上要怪在你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