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狗就要选御姐！！》霜冻果酱

28、第 28 章

　　（上文回顾：我被诊断出胃癌晚期，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依旧靠着微薄的力量帮助着灵鸳的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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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章：尘埃落定与未尽的歌谣

　　时间，在我身上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又以一种残忍的缓慢，细致地雕刻着死亡的痕迹。

　　医院的病床成了我最后的方舟，载着我在疼痛的海洋里浮沉。化疗带来的副作用如同一次次无形的鞭挞，呕吐、脱发、无止境的虚弱，迅速榨干了我年轻躯体里最后一点活力。曾经还算清瘦的脸庞，如今深深凹陷下去，皮肤呈现出一种缺乏生机的蜡黄色，只有偶尔因剧痛而蹙紧的眉头，证明着这具躯壳里还残存着意识。

　　爷爷来得更勤了。他总是默默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那双原本就浑浊的眼睛，如今更是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悲雾。他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有时会颤抖着用温毛巾帮我擦擦脸，或者在我因药物昏睡时，紧紧握住我枯瘦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拉住我不断滑向深渊的灵魂。

　　他带来的，关于灵鸳的消息，成了我在这片苦海中唯一能抓到的、带着刺痛感的浮木。

　　“鸳丫头……今天天气好，护工推她出去晒太阳了，她好像……挺安静的。”
　　“新换的那个药，医生说反应好像比之前那个小一点了，晚上惊厥的次数少了……”
　　“她……她还是抱着那个兔子玩偶，就是你送的那个……”

　　每一次听到这些，我的心都会一阵紧缩，伴随着生理性的疼痛，带来一种奇异的清醒。愧疚并未因生命的流逝而减轻，反而因为知道自己连这卑微的赎罪都无法再继续，而变得更加沉重。我像是一个提前交卷的考生，卷面上满是无法修改的错误和空白。

　　我与外界的联系几乎断绝了。曾经的同学、朋友，早已在我卷入璃泱的世界时就疏远了，如今更是音讯全无。叶落枫？他或许在某个角落得意地笑着，庆祝着我的悲惨下场。这个世界，正以一种平静而残酷的方式，将我逐渐抹去。

　　直到那一天。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了一下，屏幕微弱地亮起。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手机了，电量靠护工偶尔帮忙维持着。那亮光在昏暗的病房里显得有些刺眼。我费力地侧过头，视线模糊地聚焦。

　　发信人显示的是——璃泱。

　　心脏，那具已然衰竭的器官，像是被注入了一针强效的肾上腺素，猛地、剧烈地、带着刺痛感地抽搐了一下。呼吸骤然变得困难，我不得不张大嘴巴，像离水的鱼一样艰难地汲取着氧气。

　　她……怎么会？

　　手指颤抖着，几乎用尽了全身残余的力气，我才够到手机，点开了那条信息。

　　信息很长，不像她以往简洁命令的风格。

　　【哈吐，我知道你病了。】

　　开头第一句，就让我闭上了眼睛，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鼻腔。她果然什么都知道。在她那张无所不在的权力之网下，我大概从来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我犹豫了很久，是否要发这条信息。这不像我的风格。但有些话，再不说，或许就永远没机会了。】

　　字里行间，透着一丝我从未在她身上感受过的……迟疑和……类似于感慨的情绪？

　　【我身边从不缺少追求者，男人，女人，形形色色。他们看中的，无非是我的钱，我的权，我所能带来的资源和光环。我习惯了，也善于利用这一点。直到遇到你。】

　　【你不一样。你笨拙，生涩，甚至有些愚蠢的坚持。你害怕我，却又在某些时候，流露出可笑的倔强。最初，我觉得新鲜，像找到了一件有趣的玩具。我享受掌控你的过程，享受将你从原有的世界里剥离，打上我烙印的感觉。】

　　【我承认，我用了些手段。我逼你离开那个女孩，我警告你，威胁你。我以为这样就能彻底拥有你，让你眼里只有我。我以为我给你的，足以让你忘记所有微不足道的过去。】

　　写到这儿，她的文字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回忆，又像是在斟酌。

　　【但我错了。】

　　【叶落枫的挑拨，我并非完全不信。我愤怒，更多的是因为……我看到了你眼里无法掩饰的，对另一个人的担忧。那是我用尽财富和权力，都无法从你心里彻底抹去的东西。】

　　【你质问我说，你给我的，从来不是我想要的。这句话，我记了很久。】

　　【是的，我给你的，是建立在不对等关系上的‘施舍’，是带着枷锁的‘恩赐’。而你，你这个傻子，你想要的，偏偏是那些最虚无缥缈，却又最坚硬的东西——真心，平等，还有那该死的、毫无用处的责任感。】

　　【你说得对，我给你的，不是你想要的。而你想要的那些……我似乎给不了，或者说，那时的我，不懂得怎么给。】

　　看到这里，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从我眼角滑落，灼热地滚过冰凉的皮肤。不是悲伤，不是怨恨，而是一种被漫长寒冬冻结后，突然感受到一丝微弱阳光的复杂情绪。她……竟然承认了？

　　【你是我众多追求者中，最特殊的一个，也是最……失败的一个。】她用了“失败”这个词，带着一丝自嘲。 【你让我开始怀疑，我所依仗、所信奉的一切，是否真的能换来我想要的东西。】

　　【所以，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在你离开后，我始终……无法彻底将你从记忆中清除。】

　　最后这几句话，像是一把钥匙，轻轻转动了我心中那把沉重的锁。所有的恐惧、怨恨、不甘，在这一刻，奇异地开始松动、消散。

　　她接着写道：

　　【关于那个女孩，灵鸳。我知道你一直在偷偷帮她。你的那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我。我只是……选择了暂时无视。】

　　【现在，我以我的名义承诺你：从今以后，苏灵鸳所有的医疗费用，最好的药物，最顶级的专家团队，将由我璃泱个人基金会全额、永久承担。只要我还活着，她就会得到这个世界上所能买到的最好的治疗和照顾。】

　　【这并非施舍，也不是为了你。或许……只是为了弥补我当初那一点……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过分。也或许，是让你能……走得安心一些。】

　　【再见，哈吐。或者说，永别了。】

　　信息到此为止。

　　没有落款，没有多余的符号。

　　我捧着手机，像是捧着一段沉重而滚烫的过往。泪水模糊了屏幕，也模糊了视线。

　　她懂了。
　　她终于懂了。
　　虽然是以我的生命为代价。

　　她承诺会照顾灵鸳。以她的能力和地位，这个承诺，比我自己卑微的努力要可靠千万倍。压在我心头最沉重的一块石头，仿佛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搬开了。

　　一种难以形容的平静，如同温暖的潮水，缓缓漫过我被疼痛侵蚀的四肢百骸。剧烈的痛苦似乎还在，但却不再那么难以忍受了。

　　我慢慢放下手机，目光空洞地望向窗外。天色正在逐渐变暗，夕阳的余晖给天空抹上了最后一笔凄艳的色彩。

　　我知道，我的时间到了。

　　呼吸，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浅，仿佛每一次吸气，都需要耗费巨大的能量。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响起持续的、越来越大的嗡鸣声。

　　我仿佛看到了灵鸳，穿着干净的病号服，安静地坐在洒满阳光的窗边，怀里紧紧抱着那只已经有些旧的兔子玩偶，眼神依旧空洞，却不再有痛苦。她轻轻地哼唱着那首不成调的、破碎的歌谣，声音飘渺，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

　　“啦啦……啦……”

　　这歌声，穿越了时空，穿越了生与死的界限，在我即将停止跳动的心脏里，留下了最后一道回响。

　　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发出了尖锐、悠长的“滴——”声。屏幕上，那代表心跳的曲线，拉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公元XXXX年X月X日，XX时XX分，哈吐，生命定格于此。年仅21岁。

　　…

　　…

　　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端的顶级公寓里。

　　璃泱独自一人，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璀璨夺目、永不熄灭的城市夜景，万家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而她所处的空间，却一片昏暗，只有身边酒柜下方透出的微弱灯光，勾勒出她孤绝的轮廓。

　　她手里端着一杯烈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晶莹的杯壁上缓缓晃动。她没有开灯，也没有欣赏夜景，只是面无表情地、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闷酒。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和胃袋，却无法驱散心口那片空茫的冷意。

　　她兑现了她的承诺，动用资源和财富，为一个她从未正式见过面、甚至因其而愤怒过的女孩，提供了最坚实的保障。这在她过往的人生准则里，是绝无仅有的“亏本买卖”和“无谓善心”。

　　她得到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一切，却在此刻，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虚无。

　　那个笨拙的、倔强的、敢于对她说“不”的年轻身影，最终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彻底消失在了她的生命里。他什么也没带走，却好像……留下了什么。

　　她仰头，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却无法浇灭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的火焰。

　　而在距离城市中心遥远的市郊，那家管理严格的精神疗养院里。

　　一间温暖整洁的病房内，苏灵鸳依旧抱着那只兔子玩偶，坐在窗边。窗外是漆黑的夜，玻璃上映出她苍白而平静的侧脸。

　　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哼唱的歌谣微微停顿了一下，空洞的眼神茫然地转动了一下，望向窗外无边的黑暗，仿佛在寻找什么，却又什么都找不到。

　　随即，她又低下头，将脸埋在柔软的兔子玩偶里，用更加轻渺、更加破碎的音调，继续哼唱起那首没有歌词、没有意义，却仿佛贯穿了她整个破碎世界的歌谣。

　　“啦啦……啦……”

　　歌声在寂静的病房里飘荡，如同永远不会停息的、悲伤的溪流，流向未知的远方。

　　一个故事，关于掌控与反抗，关于真心与物欲，关于赎罪与宽恕，关于生命与死亡……就在这城市的喧嚣与孤寂中，在这奢华的沉闷与病房的空灵歌声里，悄然落下了帷幕。

　　留下的，只有无尽的唏嘘，和那消散在风中的、未尽的歌谣。

　　【全文终】